這是我今年在EthCC演講的主題,年復一年,DAO越來越受到加密貨幣社區甚至其他羣體的關注,但我們距離DAO的黃金時期還很遙遠。而我的目標,是分享下今天我們是如何看待DAO的,以及如何去使用它們。

與往年一樣,2020年被奉爲了DAO之年,不過,大多數聽過這個詞的人都很難去定義它的概念,我在其他地方都嘗試過提供此類定義,並闡明瞭相關的敘述,而Aragon最近以一種漂亮的 方式 對DAO進行了定義。在這篇文章中,讓我們記住Vitalik Buterin最初的主張,即DAO是以自動化爲中心,而以人爲邊緣的組織。

數十年來,公司們一直在考慮將自動化作爲提高生產效率和質量的一種方法。當人們想到自動化工廠時,人們就會想到生產線上機械手臂的神奇芭蕾舞,或者是最近亞馬遜倉庫裏的移動機器人。

自動化的自然候選過程是常規任務,執行時幾乎沒有空間進行臨時決策。

另一方面,與這些過程的設計、協調或優化相關的任務,執行者被視爲需要具備軟技能,例如善於瞭解複雜情況和人際溝通。因此,組織的中心功能仍然是人類無可爭辯的特權,而人工智能(AI)距離真正的大規模應用依舊還很遙遠,真正的威脅尚未到來。

Vitalik提出的類型學反駁了這一觀點,其暗示了一個生產性組織的邊緣可能仍然依賴於人類的努力,而位於其中心的大多數複雜的協調關係,可能會自主運作,並利用自身的內部資本來獎勵工作者。根據這種觀點,軟件提供了一種替代傳統經濟和社會協調機制的途徑。

那麼,在經過幾年的建設和試驗之後,我們能對今天DAO的願景說些什麼呢?讓我們根據“去中心化自治組織”的最新發展對其進行解構。

自治

DAO是自治的,因爲它們不受第三方行爲的影響。多虧了公共區塊鏈網絡,DAO可以控制自己的資金,並根據自我執行、防篡改的規則進行分配。這就是爲什麼2016年The DAO被稱爲“不可阻止”的原因,意思是沒有人可以改變它的行爲,也不能拔掉它運行的計算機的插頭。

儘管這一想法在當時看來非常具有吸引力,但事實證明,運行一個完全自治的系統會帶來很多潛在的不良後果。當The DAO代碼中的漏洞被黑客利用,數百萬ETH被攻擊者明目張膽地從合約中抽走時,所有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黑客利用了代碼裏的規則,以至於有人認爲,這與其說是一起黑客攻擊事件,不如說是一種功能。如果說“代碼就是法律”,那麼The DAO代碼中的漏洞,也是雙方協議的一部分,雙方同意僅受The DAO智能合約的約束。

這就是自治在這裏的意思。DAO的資金受其代碼控制,並且僅受其代碼控制。

我們學到了什麼?

我們很快發現,使用基於區塊鏈的自治代碼是有問題的,這不僅僅是對於DAO。無論是個人還是組織,我們都希望在出現問題時可以求助。如果我們在銀行轉賬時遇到了錯誤,我們就會假定銀行會去解決它,我們的錢會被退回。當兩家公司對合同的執行存在分歧時,他們可以在法庭上爲自己的案件辯護。

與之相比,當一個人將加密貨幣發送到錯誤的地址時,或者當Parity的漏洞導致將價值數以百萬計的資金鎖定在一個多重簽名合約中而無法使用時,會發生什麼?如果沒有提前計劃措施並在代碼中實施,則無法取消或撤消這些操作。而且,由於無法保證複雜的代碼段沒有任何錯誤或漏洞,因此即使是審覈最嚴格的代碼,也始終無法保護其用戶。

而那些想要保護自己的資產,及其免受腐敗管理者之害的人,看重的是不變性和審查阻力。代碼的自治性是一種使個人和集體安排,不受任何第三方影響的方法,而無論它們多麼強大或富有。但值得強調的是,我們真正渴望的自治是爲人民(作爲個人或集體),而代碼的自治是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

2020年的自治?平衡代碼與社區

社區對DAO的焦點,已從密碼朋克們所稱讚的“代碼的絕對自治”,轉向幹代碼和人類判斷相結合的“相對自治”

一種實現這種組合的方法,是在自動化過程中爲主觀性留出空間。 Kleros和Aragon開創了去中心化仲裁服務的先河,如今人們可以利用這種服務使DAO變得更加靈活。例如,Aragon協議使組織能夠定義人類可讀的協議,當出現爭議時,這些協議可以由去中心化的陪審員法庭強制執行。

保護人們免於盲目應用自動規則的另一種方法,是爲他們提供一種在受到傷害之前逃離系統的方法。這就是Moloch DAO提出的 ragequit機制 背後的想法: DAO基金的任何投資者,如果不同意大多數成員投票的決定,都可以撤回他們的投資 。公平地說,這種保護在2016年就已經存在於The DAO中了,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它的實施方式存在缺陷,這使得The DAO遭到了黑客攻擊。

最後,我們看到社區對DAO成員法律風險的擔憂日益增加,這可以通過將DAO包裝成一個有限責任公司(LLC)的法律形式來解決這一問題。一些司法管轄區現在提供了這樣的法律工具,這樣DAO及其成員就不會受到可能導致無限個人責任的法律不確定性的影響。例如,dOrg是一個由開發者組成的合作社區,其在佛蒙特州註冊成立了一家區塊鏈有限責任公司,而The LAO是一家在特拉華州註冊的有限責任公司形式的風險基金。

在每種情況下,純粹由代碼確定的純網絡空間的理想,與最初爲保護此類空間而保護人們的合理關注是平衡的。去中心化的法院使保護社區免受流氓的侵害成爲可能。而Ragequit機制防止多數人對少數人施加過多的權力,通過適用於DAO成員的法律和法規對其進行保護。

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或權力下放)可被理解爲減少或避免組織內部權力集中的過程。在去中心化的結構中,資源和決策權不能被少數當事方奪取。

過去,權力下放這件事一般是通過法律安排來實現的,例如制定合作社法或反壟斷法。而受比特幣啓發的DAO和加密貨幣網絡,結合了經濟激勵和可編程規則來促進權力下放。

例如,加密貨幣是基於雙方同意的關於地址之間的持有及交易的信息共識狀態。使用公共、無需許可的網絡,那麼任何人都可以參與共識。而沒有看門人,便意味着沒有尋租機制,網絡成員之間沒有從屬關係,系統對貢獻的成員給予公平的獎勵。

我們學到了什麼?

我們花費了一段時間,才瞭解並承認,公共區塊鏈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去中心化。例如,Angela Walsh提醒了我們,去中心化存在於一個頻譜上,根據用於衡量去中心化的標準,即使是最大的無許可加密貨幣,也往往具有相當大的權力集中度。

而同樣的批評也可以針對DAO,很多DAO的代幣分佈非常不均勻,以至於極少數成員可以阻止或通過任何提案。在其他情況下,創始人或主要成員的個人影響力,遠比他們通過持有代幣的實際投票權要更爲重要。

當人們把權力下放看作一個漸進的過程時,這不一定是一個問題,雖然權力下放被認爲是減少不平等和保障公共產品可及性的一種方式,但在啓動一個新項目的背景下,這是完全未經證實的。在加密貨幣領域,似乎沒有什麼能擊敗擁有強大領導者的小團隊。

現實檢查:拋開關於“去中心化”的噱頭,看看加密貨幣行業中真實項目的情況。 目前相關的項目都在其創始人的控制之下,而且大多數重要的公司都是按照傳統的公司治理體系組織起來的,其中會有股東以及負責任的高管 。而像dOrg、Metagame或LeapDAO這樣的合作型和精英型社區,依舊是個例外,而它們也尚未證明自己。

關於有效分權的更多選擇

去中心化是很困難的,但在2020年,已經有很多的想法可以去實現它!以下是我們最近看到的一些最有趣的方法。

基於代幣的投票,是DAO中集體決策的主要工具,因爲它是防止女巫攻擊的最簡單方法(即通過多個身份投票)。女巫攻擊一直是加密貨幣領域中令人頭痛的一個問題,它本質上是因爲假名帶來的。人們不需要驗證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參與比特幣、以太坊等公共加密貨幣網絡,他們只需要一對加密密鑰,並且任何人都可以免費創建出任意數量的密鑰。而基於代幣的投票,是抵抗女巫攻擊的有效方法,因爲代幣是不能隨意創建的加密資產。

然而,基於代幣的投票方式,也在去中心化方面受到批評。如前所述,大多數加密貨幣網絡的去中心化並不完美,實際恰恰是少數地址控制着大多數代幣。基於代幣的投票方式有利於富豪主義,並使權力不對稱的問題永久化。而當大多數人知道自己的投票沒有分量時,這也就降低了大多數人蔘與的可能。

Conviction投票 方式可使社區的偏好隨着時間的推移而不斷地被捕捉,而不是在一個狹窄的時間段內組織投票,並讓利益相關者選擇他們的影響力所在。這種投票方式使得女巫攻擊和賄選變得更加困難,同時也可以幫助消除選民的冷漠感。據悉,1Hive已交付了一個 conviction投票實現方案 ,並作爲一個Aragon應用而使用。

另外,二次方投票(Quadratic voting)也是一種有意思的可限制政治效應的方法,同時,它仍給普通人提供了表達其偏好的機會,而目前這種投票方式,已被 Gitcoin 成功地用於資助公共產品。

而另一種權力下放的做法,是將決策權分配給爲網絡做出貢獻的人們。當DAO成員的投票權,是基於他們的實際貢獻,而不能轉移給其他人時,權力不對稱往往變得不那麼尖銳。爲此,人們設計了各種各樣的聲譽系統,例如DAOstack、Colony或SourceCred。

同樣的想法最近出現在DeFi領域的“ 未來治理簡單協議 ”(SAFG)下。以Compound及其COMP代幣爲例,這種方法包括向參與去中心化網絡或協議的人授予沒有經濟權利的治理代幣。之後,當網絡被廣泛使用時,代幣持有者可選擇一種經濟模式,併爲代幣增加經濟權利及可轉讓性。將決策權分配給實際用戶,是一個鼓舞人心的發展,這有利於去中心化網絡以防止尋租。然而,我們必須要謹慎行事,因爲它爲代幣持有者打開了新的攻擊面,參與者可能會爲了自己的利益而操縱系統。

根據政治哲學, Lawrence Lundy建議,作爲現代民主制度基石的三權分立制,應適用於加密貨幣網絡,以防止特定類別的利益相關者攫取權力。其中,立法權由代幣持有者通過投票來表達,行政權下放給負責執行立法者投票通過的政策的組織,而司法權由去中心化的法院行使,這樣行政人員就不能違反DAO的無形原則。

截至目前,大多數加密貨幣項目的執行部門,都是由對代幣持有人沒有受託責任的公司或基金會管理的。我們已經看到,這些機構和擁有投票權的代幣持有人之間的融合趨勢越來越明顯。例如,Aragon協會正在審查Aragon代幣持有者提出並投票的提案。既然有了去中心化的法院,司法部門就已經可用了,我們看到像 Pocket網絡 這樣的DAO整合了這三個分支,從而有效地通過制衡來保護去中心化的社區。

權力下放的另一種做法,是讓不同利益的利益相關者羣體擁有發言權。例如,Melon協議的治理依賴於兩個主體,分別是代表開發者的Melon技術委員會,以及代表用戶的一組Melon企業代表。多方利益相關者治理,確實是一種非常有前途的方法,它可以使集體決策在大型和多樣化的羣體中合法化。對此,John Light分享了一個關於如何在Aragon上創建多方利益相關者DAO的 詳細教程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社區的去中心化,不僅僅是因爲制度或加密貨幣的經濟激勵,也是因爲社區希望如此,即權力下放是一種精神。 MetaCartel、MetaGame、1Hive或Commons Stack都使用代幣化工具來衡量價值和衡量投票權,但它們也培養了一種參與性文化,這是體現權力下放最真實,也是最具彈性的方式。

組織

DAO一詞中的“O”,指向了一個看似很簡單的術語:“組織”。這也是最具欺騙性的地方,當我們想到一個組織時,首先就會想到一個公司的形象,但很難想象一家公司能夠去中心化和自治化。公司的結構是等級制的,而企業之間的交易是由於合同關係,這些合同關係嚴重依賴於法治,因此它們很難被認爲是自治的。

因此,我們仍然需要質疑DAO作爲組織結構的性質。

我們學到了什麼?

The DAO的創始人聲稱,該組織是一個去中心化的基金,它由一羣投資者共同控制,而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公司結構:沒有股東,沒有高管,也沒有管理層。公司有時被定義爲不同當事人(股東、董事、僱員、顧客、供應商等)之間的合同集合。而The DAO試圖消除公司的法律性,並僅保留當事方之間的合同關係,而這些關係是作爲智能合約在公共區塊鏈上運行而表達和執行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DAO或許可通過非中介化取代企業。有人可能會爭辯說,這使得它們成爲了公司的“幽靈”,而不是一種新的公司形式。我們可以說,自動化和自治市場消除了對某些中介機構的需求,而不是將DAO視爲自動化公司。 另一種說法是,DAO可能被視爲有組織的經濟體,而不是自動化的組織

無論如何,我們仍處於DAO時代的初期階段。在過去的幾年裏,我們已經看到了關於DAO的實驗,範圍從幾個人的團隊,到成千上萬人所使用的協議。一些DAO甚至涉及了人工製品(如藝術品)或自然實體(如森林)。因此,我們在思考一個DAO可以是哪種組織類型時,我們應該持開放的態度。

截至今天,DAO的兩種主要類型是協議和集合。協議DAO使相關方能夠基於開源協議,就加密網絡的關鍵參數做出集體決策:區塊鏈協議如Tezos或Decred,金融協議如Compound、DeversiFi或Maker就是這樣的例子。

而集合DAO更接近傳統的組織:與協議DAO相比,它們的活躍成員數量更少,但活動範圍卻更廣。1 Hive、dOrg或MetaGame是使用集合DAO方式的例子,相較於普通公司,它們更透明、更開放、更靈活以及更公平。另外DXDao也是值得提及的,作爲一個混合DAO,它聚集了一個開放的集合來管理多個DeFi協議。

2020年的DAO是什麼 ?不是一種東西,而是一個動態的過程

很顯然,目前並不存在純粹的“去中心化自治組織”,DAO並不是完全去中心化的,它們具有非常適度的自治性,並且幾乎無法和傳統意義上的組織相提並論。

2020年,是時候承認大多數DAO實際與公司或基金會是有關聯的。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種必要性。DAO與其說是一種東西,不如說是一個漸進的、動態的過程。我們可以DAO化組織、公司、市場和協議,即使用區塊鏈技術將這些實體轉化爲其成員擁有的透明、免尋租的網絡。

現在有充分的證據表明,我們可逐步實行權力下放。比如,Melon一開始是一家公司,而一旦其協議進入生產階段,這家公司就解散並形成了一個DAO。DeversiFi最初是一家中心化的衍生品交易所,現在它正朝着完全由DAO管理的DEX邁進。獲得風投公司支持的Compound 公司,它在2020年推出了治理代幣,目前它也朝着去中心化的治理在邁進。

值得注意的是,這條路是可雙向行走的,MakerDAO的故事就是個例子:作爲最早的DAO之一,MakerDAO經歷了多次曲折,從其創始人去年奪回控制權,到提出一個新的計劃,將協議的全部權力賦予其社區。另一個很有說服力的案例是Steemit,其公司被收購之後,社區的反應是分叉出了一個新的區塊鏈Hive。

當然,DAO也是有生命的,它們也可以死亡。2020年早些時候,DigixDAO就宣佈瞭解散,其DAO成員在權衡之後決定燒掉他們的代幣,以獲得他們的資金份額,這導致了這個DAO的滅亡。

結論

那在2020年,我們可以用DAO來做什麼?簡而言之,現在還不是DAO的黃金時間,我不認爲我們即將看到大規模的採用。DAO仍然是一個晦澀的概念,即使在加密貨幣和區塊鏈社區,這也只是一小部分人羣所瞭解的。

但這似乎是自相矛盾的。今天,很多人對自組織、集體和合作社區的概念會感興趣。很多人會讚賞自由市場,同時認識到政治體制的缺陷所在。有人可能會認爲,一種旨在幫助社區自主管理和決策、共同創造和分享價值的技術,會引起公衆更多的興趣。

我個人傾向於認爲,一旦“加密貨幣”本身成爲主流,DAO就有可能取得成功。DAO通常與Dapp遭受同樣的困擾:對於不熟悉加密貨幣的人來說,它的用戶體驗很難讓人接受。 我讚賞Aragon、Colony、Abridgeed以及其他項目方爲使DAO變得更漂亮、更快和更簡單而付出努力,但今天我們還無法達到Web 2的水平,而只要是這種情況,那就只有少數人會願意去使用DAO

這沒關係,現在是體驗、測試和學習的好時機。是時候創造和創新了,如果你已經開始使用加密貨幣,那麼今天的DAO技術對於你來說,應該是足夠了。

如果你想創立一個項目,你可以考慮通過聯合曲線籌集資金,通過公開提案促進計劃,使用代幣和信譽加權投票方式做出決策,以透明和集體的方式歡迎新成員的加入。

如果你想要開發軟件產品或金融服務,請考慮創建一個由用戶、開發者和投資者組成的開放網絡,並設計一個代幣系統,通過賦予他們發言權和分享他們所創造的價值,來爲他們服務。

此外,我們還要考慮外部性的獎勵,DAO通過透明和合作激勵機制幫助建立包容性經濟。

當DAO之年最終到來時,這將是因它們爲公共利益而服務,而不是爲加密社區的有限利益。

非常感謝Luke Duncan,Jordan Ellis,Griff Green,Hammad,Jack Laing,Auryn MacMillan,Kirstin Maulding和Ori Shim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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