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雷濤老師,是2014年9月,在陝西省戲曲研究院。那時我們潼關縣秦腔劇團剛剛重新恢復組建,劇團人員少,底子薄,想排戲又沒有錢。經人介紹想請他給我們團排戲。我是第一次請導演,心想這樣一個國家一級演員來導戲,估計費用不會少!坐在他家裏,我心裏忐忑不安。他問我“劇團演員業務怎麼樣,行當全不全”,我說了句大話:“很全,啥都有。”實際情況是演員不到二十人,並且經過十多年的荒廢,大多演員已經連最基本的東西都拿不起了。說到費用,雷老師說“縣劇團這麼可憐,你看着給就行”,算是給我喫了顆定心丸。

劇團最後決定請他排導《趙氏孤兒》和《清風亭》兩個戲。當年10月份雷老師來潼關,第一次和演員見面。晚上在賓館他對我說:“譚團長,你把我騙了!只有這點人,行當也不全,你讓我咋排戲呢?更何況一半演員還唱不了戲。”我笑着說:“雷老師,我們就是這個現狀。反正就這一鍋菜,你看着做。”他苦笑着說:“好吧,我盡力。”

進入排練半個月後,業務團長向我彙報說戲排不下去了。因爲我們的演員基本業務素質很差,雷老師說的東西根本來不了,這戲可咋排。“譚團長,這戲真的沒法排!”排練場聽到雷老師這話,我當時頭就大了。晚上我拉着雷老師到地攤喝酒,和他講了我們劇團的故事:這些職工1993年進戲校,1998年參加工作,2002年劇團癱瘓,一直到2013年才恢復。劇團癱瘓10多年時間裏,他們每月工資一百,整整領了十年。期間沒有一個導演願意給我們排戲,但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改行。因爲他們喜歡這個職業,喜歡秦腔。雷老師低着頭喝酒,一直沒有說話。第二天一大早,雷濤老師對我說,咱們的演員基礎差,但很認真很好學。基礎差不怕,只要認真好學。從那以後雷老師改變了排戲方法,他把排戲變成了教戲,無論大小角色,每個演員手把手地教。此時的他,就像一個園藝師,把一棵棵樹的歪枝剪去,讓它往直長。

排《趙氏孤兒》最後結局,我最難忘。孤兒要爬在地上,在音樂的節奏裏向前爬。劇團扮演孤兒的演員是個女同志,沒有練過匍匐前進,不會!雷老師急了,順勢趴下給她做示範,我們攔都攔不住,一個匍匐爬行動作他示範了五六遍。我們排練場條件差,水泥地上只鋪了一塊破舊的薄地氈,還不是地毯。現場的人都被他感動了。一出《趙氏孤兒》,雷老師給我們排了兩個半月,終於搬上了舞臺。首場演出,劇場坐滿了,謝幕時觀衆掌聲長達五六分鐘,大幕一合還有很多羣衆跑到後臺看演員卸妝,不願離去。“成功了,成功了!”雷老師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說了一句戲裏程嬰的臺詞。《清風亭》一劇經過半年的排練打磨,2016年春節時在潼關劇場演出三天,又引發全縣不小的轟動。

經過雷濤老師的精心修剪,我們這些長了歪枝的樹木又發了新芽。2016年5月,在雷濤老師夫妻倆的大力幫助和精心指導下,我們全團人員克服重重困難,把兩部戲錄製出版,向即將來臨的潼關縣秦腔劇團成立四十週年獻禮。10月份我們團的《清風亭》又成功參加了全國首屆梆子聲腔優秀劇目展演。

排演《趙氏孤兒》和《清風亭》,是我們潼關縣秦腔劇團所有職工藝術道路上的一個新起點。而雷濤老師和他愛人王桂棉老師,爲潼關的秦腔事業貢獻巨大,我真的無法用語言表達對他們的誠摯謝意,只能默默的祝福他們:一生平安。

譚軍良《剪枝》

編輯/劉軍 審覈/妍薇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