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周憶

編輯|蟹老闆

上線僅僅7天后,《妙先生》就從院線轉投了互聯網,這在國內動畫電影的歷史上從未出現過。

7月31日,動畫電影《妙先生》趕着影院復工浪潮成功與觀衆見面,從“國產暗黑系列”到“建議十三歲以上觀看”等標籤就足夠在上映之前吸引大量關注,而主打“殘酷現實”以及“善惡抉擇”的主題也引起了成年受衆的代入性思考。

不過在上映後許多觀衆發現,那些在宣傳片中出現的“對現實世界的探討”更像是一種空洞的說教:沒有故事只有道理、像PPT的畫面、人物形象立不住。目前該片的豆瓣評分僅爲6.3,許多差評給這部有《大護法》姊妹篇之稱的作品帶來了難題。

雖然有《大護法》珠玉在前,想要超越本身就有難度,但同樣的暗黑風格卻“空有其形,沒有其意”成爲了《妙先生》最大的缺陷。

也許是首周1000多萬的票房表現並不能讓光線彩條屋感到滿意,《妙先生》宣佈在8月7日網絡上線,以此挽回排片少口碑差所帶來的經濟損失,但這一院線轉網絡的舉動,也讓諸多影院感到不滿。一位影城負責人告訴數娛夢工廠,《妙先生》的密鑰只有7天,後面不會在有新的排片場次了。

回過頭看,《妙先生》的大銀幕之旅從一開始就並不平坦。據一位知情人士向數娛夢工廠透露,《妙先生》最初打算做成網絡大電影,走網絡分賬路線。但或許是受到了《哪吒之魔童降世》50億創影史紀錄的鼓舞,光線後來決定將《妙先生》改成院線電影。

早在去年12月30日,《妙先生》的官方微博就宣佈取消原定於12月31日公映的安排,取消的原因不得而知,官方也沒有對此做出解釋。或許是片方在點映階段就收到了部分觀衆觀感不佳的反饋,不得不做出撤檔的決定,以便做出修改。後面疫情來襲,影院關閉,想要重排檔期變得遙遙無期。

近年來,國產動畫佳作頻出,讓人不禁覺得國漫崛起已經不遠了,但《妙先生》所暴露的問題,給國產動畫的發展按下了降速按鈕。

與《大護法》相比

《妙先生》缺了些什麼?

提到《妙先生》就不得不提到一個人——不思凡。

2014年,不思凡執導了個人首部動畫短片《黑鳥》,正式開啓了他的動畫導演生涯,隨後是2009年的《小米的森林》延續了自己懸疑的製作風格,2014年的動畫短片《妙先生之雁落大道》以及動畫片《妙先生之火澤睽笑人傳》作爲《妙先生》的前身收穫了不錯的口碑,2017年,不思凡的第一部電影作品《大護法》橫空出世,該片是首次自主分級PG-13的動畫電影,不思凡也把自己打造的“暗黑系列”國漫推向了嶄新的高度。

一部《大護法》讓許多人認識了這位才華橫溢的導演。儘管電影《大護法》的導演換成了李凌霄,但因爲《妙先生》本身也植根於不思凡漫畫的世界觀,而不思凡的動畫電影《大護法》也確實取得了相對不俗的口碑和票房,所以片方希望藉助《大護法》的熱度壯大《妙先生》的聲勢。

可是高關注度意味着高風險。

在電影《妙先生》中有一個彼岸花的設定,彼岸花只會寄宿在心靈至純之人身上,彼岸花會讓宿主周圍的人陷入無窮的貪慾而墮落,只有宿主心甘情願一死纔可解救。以丁果爲首的三人爲了解開彼岸花的祕密,踏上了一段危機四伏的冒險旅程。

在故事的設定上似乎很有看點,善與惡的爭論也正是當初吸引觀衆的原因。可當觀衆走進影院,有網友卻表示:哪怕沒有因《大護法》帶來的高期待,《妙先生》也是一部平庸的作品。

回過頭看《大護法》,其中有很多成功的經驗,但《妙先生》並沒有很好地運用。

在人物塑造上。《大護法》裏面的主角大護法因時而搞笑時而嚴肅多面立體的形象贏得觀衆的好感。但是《妙先生》裏面的主角丁果,卻缺少了“接地氣”的元素,任何事都擺出無感的態度,並且站在道德制高點憑空講述一些大道理,造成觀衆的反感。很明顯,前者的主角視角與認知節奏和觀衆是一致的,更符合觀衆的接受方式和欣賞水平;後者則讓主角站在上帝視角,一遍遍向觀衆灌輸自己的大道理,誤入了填鴨式說教的歧途。

在臺詞上。《大護法》也曾犯過因爲追求深意而造成與觀衆疏遠的毛病,但臺詞里加入的黑色幽默成分很好地對人物形象做出補救,而《妙先生》在缺少故事積累的情況下,將書面化的人生感言堆疊起來,聽起來沒有說服力。《大護法》和《妙先生》都是充滿隱喻的電影,其中必然存在着“說教”成分。但比起用直白說辭強行向觀衆灌入觀點,通過合理故事的鋪墊讓觀衆自行領會,效果應該會更好。

從結局來看。《大護法》中存在着一羣沒有自主思維的“花生人”,最終反抗成功之後,花生人擁有了自己的思想,一個花生人對他的媽媽說,天要下雨了,這句話也標誌着一個時代謝幕,新時代即將到來,給觀衆一種感慨,解讀空間很大。

而《妙先生》中主角丁果一直強調金色彼岸花要犧牲善人才會盛開,它們的存在就代表好人沒好報,世界上最險惡的是人心,似乎看破了紅塵。但在結尾,他做出爲女主殷鳳自願去死的決定,以善人的身份犧牲自己。這樣的設計可以預料,雖然因爲切磋武功惺惺相惜,但丁果與殷鳳並沒有實質感情線上的鋪墊,以這個結局收尾不免有些強行。

在《妙先生》的前半段中由三個小故事組成,講的東西過多,但對於電影劇情而言並沒有實際的聯繫,這也不禁讓人感或許將《妙先生》做成12集的動畫片效果會來得更好。

當然,《妙先生》也並非都是缺點。在畫風上,與《大護法》單一的場景不同,《妙先生》根據故事的進行,村莊、森林、峽谷等場景以足夠的視覺衝擊感讓觀衆應接不暇。水墨風格的視覺效果也能讓外界看到國漫在電影技術水平上的進步。

《妙先生》也許不能像彩條屋之前的《西遊記之大聖歸來》、《大護法》、《哪吒之魔童降世》再創國漫高峯,但對於業界而言也是積累經驗的一次機會。

零窗口期院線跳網絡,彩條屋又開了先河

相比《大護法》票房8760.2萬,《西遊記之大聖歸來》票房9.56億,《哪吒之魔童降世》票房50.19億。對於在首週末票房勉強突破千萬的《妙先生》來說,這個成績實在談不上出色。

在《妙先生》上映的第四天,《妙先生》官方微博就宣佈電影將於8月7日10點上線網絡,在愛優騰、B站、芒果TV等主流視頻網站都準時上線了這部影片,並採取單片付費的模式,普通用戶收費價格爲12元,VIP用戶半價。

一般來說,一部國產動畫電影下映後再轉線上,會存在1~2個月左右的窗口期。2015年9月8日,《西遊記之大聖歸來》下映,同年11月20網絡上線;上映將近2個月的《大護法》在2017年9月11日下映,在同月23日網絡上線;去年9月24日下映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在10月11月上線。

與此同時從豆瓣上的評論也能看得到,《妙先生》遠遠不如觀衆之前的期待,一些明顯的缺陷也將一部分新觀衆勸退。

《妙先生》製作方選擇將戰線從影院轉向網絡,也許存在因疫情後部分影院關閉、上座率低等原因,但下跌的口碑也讓《妙先生》的排片從首日的12%下滑至8月6日的5.2%,而由於《妙先生》上線網絡平臺,8月7日的排片已經低到了0.2%。

一家影城的負責人向數娛夢工廠透露,《妙先生》的密鑰只有7天,到8月7號就已經結束了,之後影城將不會再安排新場次。

其實,在口碑下滑的情況下,一味執着於院線收益並不明智,因爲一方面如《1917》《極速車王》等新片開始陸續上映,而許多重映老片例如《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緣起》等也未見的會輸給口碑和熱度雙雙失利的《妙先生》。

《妙先生》後續的生存空間可以預見,光線彩條屋由此做出無縫銜接網絡平臺的決定,無疑是從影片的營收層面做考慮。

“《妙先生》的這種行爲,影院方面是不太支持的,就跟年初的《囧媽》一樣。不過,雖然會遭到部分人的抵制,但考慮到各自的利益,影片也面臨自己的生存壓力,換位思考這種情況倒是可以理解的。”DFC影城院線經理汪兆輝表示。

在今年特殊情況的制約下,《囧媽》成爲了第一個喫螃蟹的電影,隨後的例如《征途》、《大贏家》、《肥龍過江》作品也相繼效仿,採用單片付費的模式,在疫情期間謀得一條出路。

今年本應在春節檔上映的《囧媽》,在面對爭議後依然選擇了西瓜視頻;近期迪士尼也宣佈,《花木蘭》將在美國及部分市場於9月4日直接上線Disney+,訂閱用戶需要額外花費29.99美元的價格觀看本片。很明顯,線上觀看《花木蘭》的價格遠超過電影票的價格,迪士尼或許是想利用之前的高宣傳以及首部上線流媒體的重磅大片來吸引觀衆消費。

但《妙先生》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該片導演就曾透露,在宣傳方面,除了以“《大護法》姊妹篇”與“國產暗黑系列”爲標籤,就再沒有其餘手段。而轉爲線上的定價也低於院線的票價。

從這些方面,不難看出《妙先生》可能被光線彩條屋作爲影市復甦低迷期的一次試水工具。原定於今年上映的《大護法2》、《姜子牙》應該纔是彩條屋的發力重點。

曾經電影的窗口期可以用來保護片方與影院方的利益,直至一兩個月後上線網絡,達成三方利益最大化。汪兆輝認爲:“這種情況對於整個電影行業的發展並不太好,因爲影院能給觀衆一個純粹、良好的觀影體驗,這是在家觀影無法比較的。例如前段時間上線網絡的《征途》,這種奇幻特效電影在影院纔是表現出它魅力的舞臺。”

外界關注度極高的《唐人街探案3》,導演陳思誠也明確表示,如果《唐人街探案3》不在影院觀賞的話,會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今後,也許會有一些低成本、低製作、低口碑的作品縮短甚至跳過影片的窗口期尋找回本的可能,這種行爲可以理解,但不會成爲常態,更不會成爲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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