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純和女兒姚杜純子(受訪者供圖)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只恆文

“5、4、3、2、1,點火!”

在西昌衛星發射中心,姚杜純子見證了航天人爲了北斗的順利升空,所付出的常人難以想象的智慧、心血和汗水。

酒泉和西昌,是我國“兩彈一星”精神的重要發源地。姚杜純子大學畢業後選擇到西昌工作,酒泉的大風、戈壁灘的沙子、西昌的發射場、馬蘭的核試驗場,院士金怡濂、頂級車工原公浦、航天員劉洋等,在她的筆下變得鮮活靈動,姚杜純子把對祖國航天事業的熱愛躍然紙上。

“女兒大學畢業後,選擇到大涼山區的衛星發射中心一線工作,雖然遠離父母,但是她能夠得到鍛鍊,在較爲艱苦的環境下健康成長,讓做父母的感到欣慰。”作家陶純爲女兒的選擇感到驕傲。

新出版的《我們點亮星空》(中國文史出版社),收錄了姚杜純子近幾年發表的一些報告文學和散文作品,題材主要是圍繞國防科技和航天事業。“起初爸爸是不同意我搞創作的,因爲他覺得女孩子幹這個太辛苦。”姚杜純子對《中國青年作家報》記者說,“當我把幾篇發表了的東西拿給他看時,他說我的語言還是挺不錯的,被他這麼一誇,我心中暗自竊喜,他給了我繼續寫下去的勇氣,往後寫作就不是什麼祕密了。”

接到用稿通知激動得差點暈過去

陶純:1976年前後,我大約12歲那年,偶然得到一本捲了邊沒了封面掉了不少頁的書,一口氣把它讀完,被深深吸引。後來才知道那是長篇小說《敵後武工隊》。這本書像是文學的種子,植入我心中。那時在山東鄉下,喫飽飯都難,幾次想退學,下地幹活幫家裏掙工分,就因爲心中存有讀小說的念想——只有走出鄉村,端上個鐵飯碗,纔能有更多的小說看,於是頑強堅持下去。

1980年,我只有16歲,參加高考,意外地被一所航空學校錄取,學的是地勤專業。上了軍校,就不愁沒書看了,那幾年我每天最想幹的事情就是讀小說,正是在那裏,我播下了創作的種子,決心這輩子當一名作家。分配到部隊後,開始動筆寫作,三年時間寫出四五十萬字的小說,但是沒發表一篇。正要打退堂鼓的時候,突然接到四川《青年作家》雜誌的用稿通知,激動得差點暈過去。

從那以後,在寫作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不久又考上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畢業後回到駐山東的老部隊,進入專業創作室,當時29歲。再往後又進入魯迅文學院首屆高研班學習,然後調到駐京某部隊創作室。一晃馬上入伍四十年了,我的軍旅生涯其實就是寫作生涯。

姚杜純子:可能是遺傳的原因,當然也肯定有爸爸的言傳身教,我從小也喜歡看書,尤其喜歡看文藝作品。說到看書,還要從鄰居阿姨送我的一套世界名著的縮寫本說起,這套世界名著應該是我正兒八經看過的第一套文學作品。每本書大約包含三個故事,都是世界著名作家的代表作,有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三個火槍手》、小仲馬的《茶花女》、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李爾王》等,這些故事深深吸引了我。

當時我還在上小學,每天寫完作業後,我便反覆翻看這些書,看了一遍又一遍。爸爸那時也並沒有特意讓我去寫一些什麼,也沒想讓我走他這條寫作的路,但是說來也怪,在衆多學科中,我最喜歡的就是語文,從小學到初中,也一直擔任語文課代表,我寫的作文常常被老師當作範文讀給全班同學聽。大學畢業,我成爲航天隊伍中的一員,工作之餘我愛坐在電腦前,把一些感受和身邊令人感動的事情寫下來,這便是所謂的散文和紀實文學吧。

寫作者的一生,一定是閱讀的一生

陶純:應該說,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出乎世上所有人預料,打亂了很多部署。作爲一名作家,我倒覺得影響並不大,反正平時就是宅家看書寫東西,影響主要是心理上的。

春節期間,我父母從山東老家來北京過年,看看我的新居。本打算小住一陣就走的,結果被疫情阻隔,住了一個多月才輾轉回去。老人走後,我理了理思路,調整好狀態,用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一鼓作氣寫出三部中篇小說,一下子把一年的任務基本完成了,暫時停筆看書。滿書架的書,我挑來挑去,最後把《紅樓夢》抽了出來。年輕時讀過幾次,都沒有讀完,這一回咬牙讀完了,而且讀得非常認真,有的地方反覆看,認真揣摩。

姚杜純子:今年初,我碩士研究生畢業,本打算春節假期之後立即趕回西昌衛星發射中心投入工作。來北京讀研已經三年,我很想念一同戰鬥的同事們,很希望早點回到熟悉的崗位上去,一邊工作一邊體驗生活,在發射第一線豐富自己的生活積澱和創作靈感。可是,一場疫情導致我回西昌的時間一延再延,拖到了三月初。回到單位後又在招待所隔離十五天。這期間我寫了三篇“戰疫”散文,去年底創作的報告文學《太空之女》在第三期《解放軍文藝》發表,寫的是女航天員劉洋,雜誌出來後反響還不錯;我的第一本書《我們點亮星空》也正式出版。此外,最近我集中精力重讀了餘華的《活着》,目前正在看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

我記得爸爸說過:“讀書,是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但是光瞎讀書也不行,正確的閱讀很重要,多讀好書,才能使自己看到差距,所以寫作者的一生,一定是閱讀的一生。”我打算讀幾本好書之後,繼續進行航天題材報告文學的寫作。

家裏有個現成的老師,是我這個年輕寫作者的福氣

陶純:我以前並沒有刻意引導她搞創作,因爲這種職業之路很坎坷。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幹好本職工作就好。可是她還是走上了文學創作之路,這是她個人的愛好使然。如果說我向她做過文學啓蒙,那麼無非是我經常叮囑她多讀點書而已,也向她推薦過一些我認爲適合她閱讀的作品。

她開始寫作之後,寫出初稿,一般都會徵求一下我的意見,我會提出修改意見,督促她修改,並且藉機給她傳授一點“竅門”。寫作雖然無捷徑可走,但是經驗還是非常需要的。她遇到寫作中的問題,也會經常向我“討教”。我當然是“不吝賜教”,把該說的都說給她,所以她進步還是蠻明顯的。

姚杜純子:小時候我比較深刻的印象是家裏書多,比任何同學家裏的都多。那時房子小,書櫃佔了很大空間,桌子底下牀底下沙發底下都是書。爸爸喜靜不喜動,最大的愛好便是讀書了,經常在廚房做菜的時候還託着一本書看,把菜炒糊的事情自然是不少見的。我小時候還發生了一件特別搞笑的事情,那時我上幼兒園,正值調皮搗蛋的年齡,一天,爸爸躺沙發上看書,我在一旁玩弄他的頭髮,拿皮筋給他紮了兩個小辮,他竟渾然不覺。到了晚飯時間,部隊大院裏可以打開水,爸爸丟下書本,提上保溫瓶去鍋爐房,一出門被在走廊做飯的奶奶發現了頭上的兩個小辮,簡直驚呆了。爸爸愛看書,直接影響了我,好書是人類留給後人的精華,這輩子不讀點好書,是很遺憾的。

我開始寫作後,因爲有爸爸做支撐,還是蠻有底氣的,很少有發怵的時候,畢竟不懂可以問他,隨時都可以請教。家裏有個現成的老師,是我這個年輕寫作者的福氣。讀書和體驗生活大概是一位作家最基本的修養吧,爸爸一直都是我的榜樣。

在文學創作的道路上,我還只是一個剛入門的小兵,要走的路還很漫長,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註定風雨兼程,不管再苦再難,也會堅持下去。至於結果,管它呢,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好。

《中國青年作家報》2020年8月11日4版

受訪者簡介:

陶純(本名姚澤春),山東人。1964年生,1980年入伍。現爲駐京某部創作室專業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有長篇小說6部,文學作品曾兩次獲得“中國人民解放軍文藝大獎”,兩次獲得全國“五個一工程獎”,三次獲得“全軍文藝新作品獎一等獎”,兩次獲得“中國圖書獎”。

姚杜純子:女,1992年出生,2014年大學畢業後,進入西昌衛星發射中心工作,2015年開始發表作品。2020年年初出版作品集《我們點亮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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