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人實在太有梗了!

從《樂隊的夏天2》第一期和大張偉在臺上臺下說起了“相聲”,胳膊一抱,“no problem”一出,那股子奇怪的範兒就不知道把多少人笑得噴飯。

馬東說“我本來想聊聊關於五條人的歌,五條人的音樂什麼的。”仁科直接金口一開“晚上打電話給我吧!反正我也睡不着。”囧。

“土到掉渣”的接地氣、“條言條語”的反主流讓他們吸粉無數。“撈五條人”和“又要撈五條人”簡直成了今夏一種粉絲“行爲藝術”。

而且很多人很快發現,音樂之外,#作爲影迷的五條人#同樣令人驚歎。

在最近一個採訪中,提及喜歡的電影,阿茂直言“那就厲害了!說到電影。”仁科更是嚇人“說到電影,這個採訪時間可就不夠長了。”

賈樟柯、伍迪·艾倫、阿基·考里斯馬基、庫布里克、黑澤明......仁科對熱愛的導演真是如數家珍。而且還特意用了一大段來安利2018年電影[盛夏]。

“他提到一個人叫維克多·崔,說我們像他!”

五條人被說像維克多·崔?被仁科激情安利的[盛夏]又是怎樣一部電影?請聽我道來。

要到1991年12月25日,克里姆林宮上空飄揚了近70年的鐮刀錘子紅旗悄然降下,一個存在了69年的龐然大物才轟然倒塌。

而1981年,在列寧格勒的一個小禮堂,年輕人們聚在一起,在舞臺下面個個正襟危坐,聽一場搖滾演唱會。

[盛夏]從這場演唱會開始,兩個女孩偷偷翻牆溜進劇院、西裝革履的安保人員在旁巡視察看、在椅子上身體輕輕搖擺的動作幅度被修正、向舞臺上搖滾明星展示的應援橫幅被制止。

導演基里爾·謝列布連尼科夫的[盛夏],拍的是80年代初,彼時還未成名的“蘇聯搖滾教父”維克多·崔的某段夏日經歷。

維克多·崔

死在28歲的維克多·崔,時至今日都是俄語世界最重要的搖滾音樂人之一。

他是曾經蘇聯青年的英雄,也是表達抗議聲音的武器,他的歌聲,至今激盪在那些激動人心的抗議活動裏。

但在[盛夏]裏,這些都不重要。那時,他只是一個剛開始寫歌的小年輕,遇到了自己崇拜的音樂人前輩和他的妻子,三人的愛情和音樂交往關係,纔是電影的重心。

導演基里爾說[盛夏]並非關於政治,就像維克多·崔一直強調自己那首著名的《改變》也無關政治一樣。

但“正襟危坐聽搖滾”的80年代背景,是電影裏年輕人們的盛夏逃離不了的氛圍,壓抑又躁動着。

1987年,在電影[阿薩]裏,崔在電影末尾有了一段充滿驚喜的小小客串。他身穿一身黑夾克,帶着他的基諾樂隊(Kino,也有譯作電影樂隊),唱了一曲《改變》作爲電影結束。

“紅色的太陽燃燒殆盡/白天與它一起熄滅/黑暗在燈火通明的城市降臨/我們的心渴求着改變/我們的眼睛探尋改變/融入我們痛苦歡樂/融入我們跳動血脈/改變/我們等待着改變!”

這是真正意義上,崔和他的樂隊第一次從地下走到了地上。這一年,他們還發行了第6張專輯《Gruppa Krovi》。

連同電影和新專輯的共同熱度,崔的名字和他的《改變》一起傳唱到了全國,引發了當時所謂的“Kinomania”(基諾狂熱,仿當年的“披頭士狂熱”)。

10年前,15歲的崔被藝術學院掃地出門,理由是「搖滾有害正常學習」。從此,他輾轉到地下樂團,開始嘗試自己寫歌,這一年,他遇到了電影裏引導他成長的邁克。

這是1981年,邁克·瑙門科作爲樂隊Zoopark的主唱已經在圈內小有名氣,電影開始的那場演出就是邁克的樂隊。

崔像一個小粉絲,跑到邁克前:“我希望你聽聽我的歌”。於是,有了電影裏那場幾個人的盛夏海邊之旅,他抱着吉他,坐在沙地,開始唱歌。

崔是個出生在哈薩克斯坦的韓裔,5歲時跟着父母一起搬到了列寧格勒。那一年,正好是蘇聯十月革命50週年。

這個有着黃皮膚、留着長髮的瘦小男人,如果是生在別的時代,可能也就過起了做着木匠的安穩生活。

但那是80年代。80年代初,也是蘇聯最保守的時期之一。蘇聯經濟正在進入一個死衚衕,文化上也並沒有好太多。

搖滾樂在當時的蘇聯仍是地下活動,得不到媒體曝光,沒有任何來自官方的資金贊助。即使是列寧格勒搖滾俱樂部這種極少數可以公開演出的場所,也有諸多例如歌詞審/查、人員管制等限制。

遇到邁克之後,崔在列寧格勒搖滾俱樂部開始了演出生涯。後來,他唱“爲什麼要不惜一切戰鬥/我不想把靴子踏上誰的胸膛”,他唱“改變/我們等待着改變!”

他的《血型》和《改變》,和他「反叛」的姿態和勁頭,一瞬間一起風靡了全國,成爲所有蘇聯青年的精神寄託。

上世紀60年代,披頭士樂隊在美國形成了一股“英倫入侵”的力量,整個歐美世界爆發了一場影響深遠的“披頭士狂熱”。

那時,東西方兩大陣營還在冷戰對抗中,蘇聯直接把搖滾樂視爲“危險的美國文化武器”。

之前是爵士樂,現在是搖滾樂。搖滾樂出現後,赫魯曉夫直截了當地說“電吉他是蘇聯人民的敵人”,搖滾樂是“猿人的音樂”。

但是,這沒能阻止披頭士、滾石,連同後來的地下絲絨、鮑伊、性/手槍等等“自由之聲”傳唱到蘇聯年輕人耳中。

當然,要用一些地下渠道。比如刻錄在X光片上的唱片,骨碟。用X光片刻碟是因爲它方便易得,主要還是便宜,但也真的音質粗糙。

但在地下,私下偷偷刻錄又小範圍內傳播的盜版碟顯然成了樂迷們的救命稻草。就是在這樣條件艱苦的啓蒙下,蘇聯的小年輕們開始組起了自己的樂隊,玩起了搖滾。

早期的蘇聯樂隊,從翻唱披頭士、滾石開始,買不到電吉他,就自己製作;出不了專輯,就用骨碟傳播。偷偷在小舞臺、小場地演出,常常變成和警察的貓鼠遊戲,突然被打斷、然後逃跑。

另一面,官方樹立起了一種名爲“VIA(Vocal Instrument Assembly)”的官方聲音,來對抗搖滾樂的影響。一種類似搖滾樂的非搖滾樂。

他們控制着表演樂手的髮型、衣着、吉他樣式、調絃音色、鼓點節奏,在舞臺上輕歌曼舞,沒有憤怒。

所以,到80年代,來自地下的崔,帶着他的基諾樂隊,一聲驚雷“我們要改變!”真正改變蘇聯的搖滾樂出現了!

但實際上,即便是崔本人和他的搖滾樂,也未必能夠得上運動領袖的名號。他不過是在後來相對寬鬆的環境下,唱出了這個國家年輕人的反叛意識。

在[盛夏]裏,崔和邁克常聽的一個樂隊叫地下絲絨,如果問搖滾樂是否真的曾經改變過世界,總讓人想起“絲絨革命”。

地下絲絨的聲音被帶到了捷克,引發了後來以宇宙塑料人爲代表的“第二文化”的興起,又推動了捷克的“絲絨革命”。

後來的捷克總統,回憶起第一次聽到搖滾樂時這樣說:

“這種音樂有一種震撼人心的、使人不安的魔力,這是一種使人警醒的、由內心深處發出的真誠的生命體驗,任何人只要精神尚未完全麻木,就能理解。我突然領悟到,不管這些人的語言多麼粗,頭髮多麼長,但真理在他們這邊”。

山雨欲來之際,崔的搖滾或許沒有直接改變蘇聯,但也一定意義上改變了蘇聯年輕人。

就像他生命中最後一場演出,6萬多年輕人聚集在莫斯科的盧日尼基體育場,高聲齊唱:

“我的手緊握成拳,如果還有火藥,給我火”...“我們的心渴求着改變/我們的眼睛探尋改變”...“曾經緘默的人們,不再沉默”...

維克多·崔被稱爲“蘇聯的崔健”,五條人光是被樂迷說像維克多·崔都太榮幸了!難怪仁科激動連連地安利[盛夏]和崔本人。

不只是音樂上的“俄羅斯流行”,崔音樂上的反叛性五條人其實也不少啊。

只不過,五條人的“叛逆”顯然是後現代性的。

就像他們依然吊兒郎當穿着拖鞋上節目,在節目中仍在鼓上貼着“不入流”的五條人三個大字,仁科說好像“很low”,但“no problem”啊!

他們臨場換歌,攝影師找不到方向,超級樂迷的問題卡變成廢紙,導演的臉都氣綠,第一場即慘遭淘汰。賽後採訪,仍然是一副“你們更遺憾”的無謂姿態。

而在這些稍顯drama的“事故”之後,去聽他們的歌吧!

“我們在田野上面找豬,我們在城市裏面找豬...農村科學地長出了城市,城市又藝術地長出了農村。”

“十年水流東啊,十年水流西,流晚幾年行得不啊?鬼還不知啊,舊年啊番薯不比,今年啊芋頭呀...今天啦全球化啊,明日就自己過。”

“大樓的主人在二十年前,從上面跳了下來。一個生意人淪爲乞丐,躲在爛尾樓裏面。”

“天頂有一隻豬啊,土腳有一架飛機。一個小屁孩穿條底褲做遊戲,霎時又變作老人啊在看戲。”

天馬行空的後現代意象,煙火氣的南方方言和城中村鄉野氣息。五條人的“反叛”是對城市主流文化和被讚美的標準生活的一種反叛。

他們很有趣,很有梗,很生活化,同時又很一種很奇特的快樂和堅持。

你如何評價五條人和[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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