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在網上看到一位女同學發了一個帖子，下面哈哈哈哈，一片大笑:

“剛進大學的時候，熱情的學長幫我扛行李到五樓(老宿舍樓沒有電梯)，由於不好意思，我在他那裏花400塊買了牀上四件套，後來我去逛批發市場才知道，它只值100塊……”

爲什麼笑呢？不是覺得好玩，就是喚醒了記憶。我舉幾個例子。

網友一:哈哈哈哈哈哈過分了。

網友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營銷專業的吧。

網友三:致富能手啊。

網友四:放長線，釣大魚……

網友五:hhh~~~誰不是呢!

網友六: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網友七:我們大二就是這麼幹的，大早上的去火車站接新生，幫這幫那，然後其他人賣手機卡擺攤賣盆子水瓶啥的，哈哈~

網友八:哈哈，學長教會你什麼，要學以致用喲。

網友九:就相當於託唄，幫完之後幫他辦手機卡，反正不會比外面的貴。學生一般沒那麼黑，就是想賺點錢就行。

網友十，我也做過這樣的事情，哈哈哈哈，不過我賣的價格比超市便宜得多。我兩倍多的利潤，超市四倍多。

網友十一，哈哈，外語學院的妹子都肩能扛手能提。

網友十二，哈哈，學妹你還嫩着呢。

網友十三，一張電話卡50塊錢，他們提成20塊。

網友十四，同樣，我大學也是這樣被套路了。

網友十五，這就是社會的第一次毒打，你以後還會被繼續毒打。

網友十六，我遇到過熱情的學姐看我扛行李，一路熱情看我爬四樓的宿舍，憑着學姐熱情地看我扛了一路，鼓勁打氣，我開心地在她那買了張200元的電話卡。最後才知道樓下移動那裏只需要99還送寬帶!

網友十七，人家賣的是服務。

網友十八，學長一定好看。

網友十九，當時覺得值就好。

網友二十，你以爲他想泡你，其實他只想要你的錢。

……

（1977高考恢復之際惠陽青年報名歷史照。九鴉攝於深圳當代藝術與城市規劃館）

最搞笑的大概是這位，人家那錢掙的的確不容易:

“我記得我幫師弟扛行李之前，他父親愣是要幫我抬一手，礙於面子我硬是說我自己可以。扛起來才後悔，懷疑他一行李箱的磚頭。愣是走了半小時，才抬上6樓，一身汗！”

這裏面也有特別不像樣的:

“什麼學長學姐賣電話卡的真的是坑，還有不幫忙激活的，直接賣了張空卡。還有賣什麼英語報紙的，幾個室友付了錢那人再也沒出現過。”

那麼像下面這位就是高風亮節了:

“我也遇到一個熱情的學長，幫我把一個大行李箱提到5樓，不過這就是他的爲人，沒有其他任何想法。他情商高人緣超好。”

商業意識滲透到每一個社會細胞的時代嘛，就像一位網友所戲謔的那樣:“300搬運費貴嗎？那是學長的諄諄教誨”，你交的學費。這似乎真“沒毛病”。但是若細究起來，還是有點怪味。

大學畢竟不同於社會，剛剛踏入大學校門的學子們畢竟還是熱情、浪漫、溫情、真情、理想化的，這開頭第一課的不舒服感雖然早晚會遇到，卻似乎不該在這裏遇到，在熱情迎接的學長學姐們身上遇到。

育人之所，知識文化之地，忽成十里洋場。此處一踏入，就人情剝離，面目猙獰。學府還成何學府？這還怎是心目中的學府？

本以爲是滿滿的人情味，卻原來是套路，本內心裏一片美好，卻原來是欺騙。這對青春洋溢，心嚮往之的新生們將是何種觀感，何種教育？

這種體驗是完全不同於明碼標價、心知肚明的商場、職場運作環境的，料想，這裏面“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摔打、失落與無奈，一定會油然而生並深埋於心的，而這，即可能是懷疑、隔離、冷漠、蛻變的開始。

學府自然也不該成爲真空、溫室，這樣說，或許言語過重了，但我們是不是也看到了新生代的諸多不同？他們儘管仍有着各種各樣的優點，但某種“迎新”總感覺過於急切了些，也往往會無數次衝過了界限。

（珍惜吧少年，九鴉攝於深圳圖書館）

作家、教授王小妮最近因爲微博上的不當言論頗爲人詬病，但也不可因人廢文，一概認爲無可取之處。我記得她那《上課記》裏就曾提到過好幾個現象，那還是在2009年。

一個班級調查問卷中，相信真理存在的只有7人，其他包括棄權者42人。

關於考試作弊，也分爲三類:一類說，我不作弊，但我不鄙視作弊，原因客觀，利益上沒辦法的話，我認爲可取。一類認爲有些課程浪費時間，冒險如果值得，有時作弊可以接受。只是大考、高考不可以。一類乾脆認爲不被抓住就行。

大學生們很坦誠，很真實，很自我，但有時候也很雷人。

而實際上關於點名作弊這項，竟已成了一門生意。代人點名，代人上課並記課堂筆記，一律明碼標價，這裏面還有組織者抽頭。

王小妮所在大學的廣告欄裏就有“代人喊到”的廣告，她自己也曾碰到過，並提醒學生:

你們已經結成同盟，成了熟手，今天能替人喊到的，明天就會允許抄論文，虛報數字，做假賬。我說了我不會把我的價值觀強加於人，但請注意你們的底線。

（書到用時方恨少，深圳圖書館一角）

《追風箏的人》，應該很多人看過吧？我對阿米爾父親在裏面說的一段話，印象尤其深刻:

“罪行只有一種，只有一種。那就是盜竊，其他都是盜竊的變種。

當你殺害一個人，你偷走一條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爲人婦的權利，奪走他子女的父親。當你說謊，你偷走別人知道真相的權利。當你詐騙，你偷走公平的權利。

沒有比盜竊更十惡不赦的事情了，阿米爾，要是有人拿走不屬於他的東西，一條性命也好，一個饢餅也好，我都會唾棄他。”

小事不小，作弊、弄虛作假，這難道不是盜竊？商業時代不等於錢爲真理，一切物化，這話曾讓我一陣反思，一陣惶恐。

爲自己，也爲諸多現象。

竊不算偷的孔乙己到底還能臉紅的，但我們可能已經習以爲常了。就連那些曾經書香沁人的地方也是如此。

文 | 九鴉

圖 | 九鴉

簡裝將行：精簡行裝，發現知識、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