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歐洲施壓、俄羅斯支持、抗議勢頭不減，盧卡申科依然危機四伏

盧卡申科

當地時間17日，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出人意料地出現在“爲了白俄羅斯”婦女論壇現場並發表主旨演講，宣佈關閉與數個歐洲國家的邊境。

據白通社17日消息，盧卡申科演講時表示不希望白俄羅斯、波蘭和立陶宛成爲戰場，因此白俄羅斯將關閉與立陶宛和波蘭的邊境，並“加強”與烏克蘭的邊境地區的管控。

就在前一天，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率領俄代表團抵達白俄羅斯首都明斯克進行工作訪問。雙方決定進行“斯拉夫兄弟2020”軍事演習，軍演第一階段於9月14日在白俄羅斯的佈列斯特演兵場開始。

更早些時候，俄羅斯總統普京14日在俄旅遊城市索契向盧卡申科許諾提供15億美元貸款。與此相對的是，歐洲議會17日宣稱盧卡申科在11月任期結束後不應再被承認爲總統，並呼籲歐盟對其實施經濟制裁。

歐洲威脅加大對白俄羅斯施壓，俄羅斯在經濟和軍事上表態鼎力支持，白俄羅斯國內反對派抗議進入第6周勢頭不減，哪股力量將決定白俄羅斯的未來？執政26年的盧卡申科能否渡過危機？這些問題自8月9日白俄羅斯大選落幕以來備受關注，但仍是未知數。

普京的算盤與風險

白俄羅斯國內局勢已成爲俄羅斯和歐洲的角力場。

9月14日，白俄羅斯總統大選過去已一個多月，白國內大規模抗議尚未平息，而盧卡申科開始了他大選後的首次出國訪問，飛抵索契會晤俄羅斯總統普京。

這場“一對一”會晤持續了4個多小時，會後流傳出來的現場照片被俄白兩國網友P成了各種以強大的普京VS弱小求助的盧卡申科爲主題的搞怪照片。盧卡申科似乎確實從這場會晤中收穫頗豐——普京再次表示承認盧卡申科爲合法當選總統，俄羅斯將向白俄羅斯提供15億美元貸款。

一些白俄羅斯觀察家推測，白俄羅斯方面答應的條件則是接受“聯盟國家”協議，以促成兩國更緊密的經濟和政治一體化，或將更多的白俄羅斯國家企業的所有權“割讓”給俄羅斯。

在此次俄白領導人會晤前，俄總理米舒斯京9月3日曾訪問明斯克。他在與盧卡申科見面後透露，俄羅斯與白俄羅斯就“聯盟國家”未來等雙邊議程上的不少問題都取得了進展。

“我們就很多問題都取得了進展，包括我們談過的聯盟國家的未來，它將建立在兩國完全獨立的立場上，但會採取雙方商定的經濟類措施。”米舒斯京說，這些措施旨在消除兩國貿易壁壘和文化交流壁壘。

事實上自2018年12月起，俄羅斯時任總理、副總理、財政部長等人就開始推動俄白一體化進程。普京與盧卡申科也數次就此舉行會晤，後者曾在談判關鍵期拋出“白俄羅斯明天就可以跟俄羅斯合併”等爆炸性言論，引發外界對談判進程的種種猜測。

2019年11月，時任俄總理的梅德韋傑夫在莫斯科郊外會見時任白俄羅斯總理魯馬斯。魯馬斯當時於會後表示，阻撓俄白一體化談判的主要是經濟問題，其中包括俄羅斯對白俄羅斯出口石油和天然氣的價格問題（俄2019年初逐步取消對白油氣稅收補貼）。

但隨着白俄羅斯國內形勢的變化，這些問題顯然已經不再構成俄白一體化的阻礙。曾負氣拋出“合併論”引發外界質疑俄羅斯有意“吞併”白俄羅斯的盧卡申科話鋒一轉，成爲了這一進程的堅定推動者。

據白通社9月1日消息，盧卡申科當天在訪問白俄羅斯西部佈列斯特州巴拉諾維奇市時曾就俄白兩國關係作出一番新表態。他說：“無論你們（抗議者）在那裏說什麼，無論在廣場上說什麼廢話，我們（俄白）都將維護我們共同的祖國。兩個民族來自同一根源，這是從佈列斯特到符拉迪沃斯託克（俄遠東城市）的祖國。”

《金融時報》在17日的社論中分析指出，普京認爲俄羅斯與西方國家之間需要一個較大的緩衝區，如果在離自己國家如此近的明斯克發生變化是極大的風險。但他這盤棋冒險的地方在於，如果白俄羅斯局勢失控，他將不得不出手。不這樣做會顯得俄羅斯軟弱，介入則會讓俄羅斯再次陷入與西方新制裁對峙的狀態。

普京對這一風險並非毫無意識，他一直與盧卡申科政府保持着安全距離。除了承諾在俄白聯盟條約和集體安全條約組織框架加強國防領域合作、提供經濟援助外，俄羅斯總統和外交部多次強調，任何第三方都不應從外部干涉白俄羅斯內政。

此外，索契會談後，之前被應急部署在俄白兩國邊界的俄羅斯部隊已經撤回到軍營。外界認爲，這意味着俄羅斯將對白俄羅斯進行“克里米亞危機”式強力干預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盧卡申科的“靴子”仍未落地

一邊是俄羅斯“有條件的援助”，一邊是歐盟可能到來的制裁，盧卡申科的危機仍未解除。

據路透社17日報道，歐洲議會當天以574票贊成、37票反對、82票棄權的投票結果，拒絕承認8月9日白俄羅斯總統選舉的結果。歐洲議會在一份聲明中表示： “現任領導人亞歷山大·盧卡申科的任期在11月5日結束後，議會將不再承認他爲白俄羅斯總統”。

領導議會向白俄羅斯高級官員施壓的立陶宛中間派議員奧斯特雷維丘斯表示，歐盟需要對白俄羅斯採取新的舉措，包括終止與盧卡申科政府的任何合作。

白俄羅斯外交部對此回應稱，歐洲議會關於白俄羅斯局勢的決議太具侵略性，“該決議本質上顯然具有侵略性，不包含任何建設性或公平的論點。” 白外交部還建議歐洲議會“應考慮如何真正支持鄰國的主權、獨立和穩定，從而爲歐洲大陸的穩定和可持續發展作出自己的貢獻。”

儘管多次譴責盧卡申科，歐盟尚未宣佈針對白俄羅斯的具體制裁。路透社稱，歐洲議會的這項投票也不具有法律約束力，但具有政治影響力，或將影響歐盟如何投資白俄羅斯或提供財政支持。

新冠疫情對包括白俄羅斯在內的全球經濟造成巨大影響，而白俄羅斯多年來更是受困於結構性的經濟和治理問題。《德國之聲》等西方媒體去年底就報道稱，白俄羅斯疲弱的經濟將是盧卡申科繼續連任的主要挑戰之一。

白俄羅斯國家統計委員會1月16日發佈的數據顯示，2019年白俄羅斯GDP增長1.2%，低於此前政府設定的4%增長目標。世界銀行認爲，外部需求不佳、內需空間減少以及存在內部結構性問題是主因。今年在新冠疫情衝擊下，白俄羅斯第二季度GDP同比下降3.2%，上半年經濟實際下降1.7%。

疫情之下，白俄羅斯政府甚至拒絕實行封鎖舉措以保經濟。據俄羅斯衛星通訊社消息，盧卡申科4月26日在戈梅利州進行工作訪問時曾解釋背後原因說，“假設經濟停止，那麼所有人的生活都會陷入停滯。”

白通社4月7日報道稱，盧卡申科當天表示，他認爲新冠肺炎疫情與白俄羅斯的經濟，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與國家未來的生存有着直接關係。“因爲沒有人知道在這場‘精神病’後世界將發生什麼，白俄羅斯不知道一些大國領導人的打算，以及他們將如何利用這種情況。”

正是在盧卡申科對經濟的巨大擔憂中，白俄羅斯8月9日迎來總統大選。盧卡申科以80.1%的得票率成功連任，明斯克等城市隨後多次發生較大規模的抗議活動，對選舉結果提出質疑。

目前反對派的抗議已經進入第6周，而且沒有減緩跡象。一些屬於體制內、原本被視爲盧卡申科支持者的國營工廠工人亦加入了抗議者的隊伍。

俄羅斯方面提供的15億美元貸款或許能解決白俄羅斯經濟的燃眉之急，但長遠來看，作用註定有限。據俄總統新聞祕書佩斯科夫14日通報的兩國元首會晤情況，這筆資金一部分將用於重組白俄羅斯的舊債務，另一部分纔是新的資金援助。

至於白俄羅斯將爲這15億美元付出何種代價、引發何種後續反應，或許在盧卡申科的掌控之外。白俄羅斯戰略研究所的政治研究員謝瑪奇娜對歐洲新聞臺分析說，克里姆林宮擔心被白俄羅斯政治動盪波及，同時也希望加強對這個鄰國的控制，“但在與俄羅斯合併的問題上，白俄羅斯社會內部並沒有很多支持聲。”

“盧卡申科現在急於把自己打扮成莫斯科的重要盟友。”英國廣播公司駐莫斯科記者莎拉•林斯福德在其報道中寫道，但他在選舉前做出種種反對俄羅斯的政治姿態，包括扣押俄羅斯的僱傭兵等，很難令其成爲普京眼中真正可靠的盟友和夥伴。

歐盟方面，德國外交部發言人瑪麗亞 · 阿德巴爾9月14日表示，德國政府希望歐盟能在下週的某個時候敲定對白俄羅斯官員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