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上海徐家彙地鐵站中的廣告牌被統一換成了“藍騎士”標誌性的藍色,餓了麼在廣告中,用自己的名字做文章,如“落地成盒了麼”“脫髮了麼”等白色大字,還在下面用小字補充道“餓了麼外賣,不只送餐,還送遊戲外設、防脫洗髮液” 。暗示餓了麼即將在生活服務領域拓展業務。

餓了麼於2018年4月被阿里收購,成爲阿里本地生活服務板塊的一分子。看似是一樁強強聯合的美事,實際上卻並未給阿里帶來立竿見影的收益。對餓了麼而言,阿里或許並不是一片肥沃的土壤。自收購以來,高層人事變動的消息不時傳出。同時,在重要業績數據不及美團的背景下,兩家之間的競爭卻一刻也沒有停歇,頻頻曝出的“二選一”事件,讓雙方都臉上無光。

憑藉在生活服務領域的廣泛耕耘,美團佔領了越來越多的支付場景。即便目前美團與餓了麼的APP中均能夠使用對方的支付渠道,但美團的拓張也讓阿里感到芒刺在背。市佔率已不及美團一半的餓了麼,能靠着百億補貼挽回頹勢嗎?

丟城失地,高層換血

餓了麼2008年出生於上海交大,在跑通“校園單點模型”實現盈利之後,便開始向華師大擴張。到了2018年,餓了麼的實力已經不容小覷,勢力覆蓋了600多個城市共350萬個商家。

時間回到2016年,那時百度外賣還活着,外賣市場三足鼎立激戰正酣,餓了麼與美團的市場份額均超30%以上,而百度則爲22%,餓了麼較美團高出6個半分點,是當年當之無愧的外賣巨頭。到了2017年第二季度,餓了麼與美團兩家份額佔比分別爲41.7%和41%,兩家之間難分高下。就在當年8月,餓了麼收購百度外賣後,份額佔比達到了54%。

54%的市佔率,是餓了麼的頂峯,也是衰落的開始。阿里於2018年4月收購餓了麼,易觀數據顯示, 2018年第一季度,餓了麼的市場份額下降到48.9%, 2019年上半年降至43.9%,此後一直未見回升。2020年第一季度,Trustdata的數據顯示,餓了麼(含星選)的交易份額僅餘31%,而美團的份額已經達到67%,是餓了麼的兩倍。在外賣市場已由增量轉存量的背景下,餓了麼已經落後美團太多。

通過查看阿里財報得知,2018年的第三季度到2019年的第一季度,阿里的本地生活服務收入一直都穩定在50億元的水平。2020年第二季度,阿里生活服務板塊收入增至71.1億元,而同期美團的餐飲外賣業務收入卻達到了145.4億元,整個阿里生活服務板塊的收入不及美團餐飲外賣業務收入的一半。

對互聯網企業而言,人流就是金錢。阿里半年報顯示,截至2020年6月30日,餓了麼註冊商戶數量同比增長 30%,外賣業務的新增消費者中有45%來自支付寶APP。儘管阿里在淘寶與支付寶APP內的顯要位置爲餓了麼留出了流量入口,但實際的引流效果卻不盡理想。根據QuestMobile今年6月發佈的數據,餓了麼APP月活躍用戶數爲7661萬,而美團外賣則爲1.4478億。

從收入的懸殊差距中,兩家平臺流量上的巨大鴻溝可見一斑。自被阿里收購以來,餓了麼的陣腳就一直難以穩住,聯合創始人中只剩康嘉和鄧燁,高管只剩CSO潘遠、VP鍾憲文。2020年9月初,CTO張雪峯也傳出了離職消息,對於離職原因其本人並未作出說明,只表示今後會更多陪伴家人。簡潔平淡的回覆,背後的信息讓各大媒體琢磨不透。

張雪峯算是餓了麼崛起的重要推手之一,2015年受聯合創始人汪淵的邀請加入公司,當年爲了迎接新任CTO的到來,時任CTO汪淵主動讓賢。於是,張雪峯在擔任汪淵的私人技術顧問不久後,正式走馬上任。

在此之前張雪峯一直是一位技術大牛,在行業內履歷十分豐富。在加入餓了麼之前,曾擔任攜程國際事業部CTO。履職餓了麼一年之後,他迅速做出了成績,將原本只有70人的團隊打造成了1000餘人的技術軍團。也正是在這一時期,得益於底層系統的全面優化,餓了麼的日均訂單數從幾十萬增長到300萬的規模。

2016年底,張雪峯又從硅谷爲餓了麼挖來多位技術大牛並許以高位,主要致力於大數據、AI、模型算法策略、核心基礎設施建設等關鍵領域,前文中所提到的市佔率第一的盛況,可以說是張雪峯一手締造的。

但還沒等餓了麼把行業第一的寶座焐熱,就在2017年被美團反超,上半年兩家訂單額相差10個百分點。直到2018年被阿里收購至今,餓了麼都再也沒能與美團像從前那樣打得有來有回。乍看起來外賣賽道上倒下的競爭者們留下的份額都被美團收入囊中,餓了麼撐到了現在,版圖卻並未有明顯擴張。

隨着創始人張旭豪的“舊部”們陸續離開,餓了麼的管理層也陸續“阿里化”。把餓了麼衰退的原因完全歸結於被阿里收購顯然有失公允,阿里在完成人事調整之後,必然會再向美團發起攻勢,繼“百團大戰”之後,生活服務領域的戰火又有重燃之勢。

貼身肉搏,你死我活

激烈的兩強相爭,難免走向貼身肉搏。相較於通過算法手段壓榨騎手索取效率,近期在外賣平臺與商戶的合作方面也曝出了不少負面消息,將蓋在兩家的線下爭奪戰之上的幕布掀開了一角。

2020年8月7日,廣東汕頭的一個餓了麼商家投訴稱:在入駐餓了麼時向平臺交了2000元保證金,在餓了麼營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自家店鋪一直處於虧損狀態。因此想要轉入美團,但當聯繫工作人員退回保證金時對方表示如果要去美團便無法退還保證金。更令商家感到氣憤的是,此後他發現,自家店鋪的配送範圍被修改成了山上的墓地。

對於本次事件,工作人員回應稱系代理員工操作失誤,目前已經更改並取得了商家的諒解。這起投訴最根本的原因,來自平臺的“戰略合作協議”。

自今年5月,餓了麼在線下與商家談合作時,會鼓勵其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協議要求商家按照協議中規定的區域和門店集中資源與餓了麼開展合作,不再和其他外賣平臺開展合作。平臺也會爲商家提供抽傭比例、流量支持等一系列的優惠政策。

疫情對餐飲行業影響頗深,早在疫情剛剛出現時,賈國龍曾稱“西貝的賬面現金撐不過三個月”。聯商網零售研究中心統計,2020上半年,包括百盛中國、海底撈、呷哺呷哺在內的十幾家餐飲巨頭,營收與淨利均雙雙暴跌,其中海底撈虧損達9.65億元。作爲餐飲巨頭都尚且如此,規模不及西貝、海底撈的千千萬萬中小餐企乃至個體餐館的生存狀況可想而知。

經歷疫情,餐飲行業可以說百廢待興。外賣作爲商家疫後回血的重要途徑,本應成爲行業復甦的潤滑劑,同時上線兩家平臺將會對商家大有裨益。但在“二選一”政策之下,他們的自由選擇權被限制。

在互聯網行業,各大巨頭之間因爲“二選一”經常發生摩擦。去年“雙11”前,市場監管總局約談多家電商平臺時,已經明確表示“二選一”行爲違反電子商務法和反不正當競爭法。目前,美團、餓了麼兩家,在“二選一”這件事情上互有官司,也側面反映出競爭關係的白熱化。

對於市場而言,多元化且充分的競爭纔有利於市場成長,但是如果競爭的手段由比拼服務質量演變成通過“二選一”的方式限制商家,甚至壓榨騎手來取悅顧客,這顯然不符合商業道德,也不是一個健康的市場應有的發展軌跡。

砸補貼,“換馬甲”

DCCI2019年末發佈的《網絡外賣服務市場發展研究報告》顯示,67.1%的用戶習慣使用美團點外賣,只有32.2%的用戶偏愛餓了麼。目前國內外賣市場,表面上看是美團與餓了麼兩家爭雄,實際上餓了麼現有的市場份額不及美團外賣的一半。

爲了挽回頹勢,8月27日,餓了麼宣佈正式開始進行“百億補貼”,並表示這將成爲一個常態化的補貼政策。

拼多多作爲“百億補貼”最早的開創者與最大的受益者,在拼多多之後,原來越多的玩家前赴後繼,開啓了自己的百億補貼行動。

3月21日,奢侈品電商平臺萬里目上線,隨即開始了百億補貼,蘇寧、京東等平臺也緊隨其後。甚至飛豬旅行也於9月8日宣佈啓動百億補貼計劃。百億大戰的戰火,已經燒出電商賽道,蔓延到其他行業。

《投資者網》通過對比美團與餓了麼兩家的同一家店鋪的優惠幅度,發現在餓了麼APP百億補貼專區中有着相當的補貼力度,但部分菜品補貼後的價格與美團相比並無明顯優勢。

即便餓了麼能夠依靠此次補貼搶回部分用戶份額,但在百億之後,它真的能與美團平分秋色嗎?餓了麼要想挽回頹勢,要點並不在外賣上。雖然餐飲外賣收入在美團總收入的比重超過50%,但美團能夠在生活服務領域做大的關鍵並不是靠外賣,而是其在整個生活服務領域的全面開花。

簡而言之,用戶在美團上可以訂酒店、訂機票、打車,乃至可以做輕醫美。但在餓了麼上,除了外賣,用戶能做的事情並不及美團多,彷彿APP的名字限制了餓了麼在生活服務領域的發揮空間。伴隨這一次的“改名字”廣告,“藍騎士”們的工裝也被重新設計,與廣告一同發力,以讓更多用戶知曉:除了送外賣,餓了麼還能做更多。但是從目前來看,餓了麼的業務依舊侷限於即時配送,僅靠“換馬甲”,並不能改變餓了麼尚未成爲一個品類齊全的生活服務平臺這一事實。

阿里收購餓了麼,也是爲了能夠在生活服務這一高頻支付場景中守住一片領土。目前看來,阿里的壁壘在電商與支付這兩個領域。對此,美團針對性地推出了“美團月付”以求替代支付寶的“花唄”,並在APP內加入了“團好貨”板塊,意圖依靠自身的即時配送體系侵佔阿里的“自留地”。

想要在生活服務領域對抗美團的進攻,餓了麼和“百億補貼”就成爲了阿里手中的一顆好棋,若能豐富餓了麼旗下的業務,入侵美團在生活服務領域的腹地,意欲對美團進行反制。但時過境遷,當消費者們的興奮閾值被調動得越來越高,同樣的一百億砸下去,能取得拼多多當年的成績嗎?餓了麼此時加入百億戰事,最終效果有待時間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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