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電影只懂煽情?

從經驗來看還真不是,從去年的《我和我的祖國》到今年的《奪冠》,你都發現:目前國產電影在“不過度煽情”方面已到位,此外,觀衆的感情似乎已不用煽,早就憋着一種愛國深情、民族自豪感無處抒發。因此,這決不是廉價的情感刺激。

又有人說,主旋律電影不拷問人性?

那《我和我的家鄉》會告訴你,NO!

愛國情懷更深、宏觀格局更大,並不代表着犧牲故事邏輯。

影片無論細節、伏筆、人物動機,都經得起回憶和推敲,特別是葛優和範偉主演的兩個單元,揭示的人性更深入。既用喜劇的方式談現實,也用諷刺的手法講人性;既能逗人捧腹,也能在鍼砭時弊的同時,拷問人性的盲點。

歡笑過後,讓人陷入思考、沉默無聲。葛優的“張北京”讓人時刻意識到這是一部電影

不久前,葛優曾出現在《我和我的家鄉》的宣傳會現場。

精神有那麼一些倦怠、眼睛裏的光黯淡了不少,兩頰塌陷、眼嘴角甚至光頭上皺紋堆積……這時候我們才意識到葛大爺63了,也該老了。

可是,當電影裏的“張北京”聽說表舅來借錢,那麻利地扔存進紙簍的動作,又讓人感到恍惚:

這不還是《活着》裏的能折騰的福貴、《甲方乙方》裏的活蹦亂跳的姚遠嗎?

窮親戚來借錢,張北京避之不及,裝作沒錢吧又良心不忍!於是決定幫表舅“騙保”,讓其冒用自己城裏的醫保卡,去做甲狀腺切除手術。

第一輪連忽悠帶騙滴總算出師順利,於是張北京激動地在大排檔唱起了KTV(把臉唱成了馮小剛),高血壓犯了暈倒在地。

看了有“甲狀腺切除手術”預約後,醫生決定把張北京本人送上手術檯。

表舅急得如猴上樹,爬窗戶被抓,招供時不想連累表外甥醫保卡被禁,於是乎假裝不認識張北京,說自己是“盜竊”。

故事的中段,醫保沒騙成,被表舅感動的張北京拿出了自己準備買車的錢,爲表舅交了手術費。

手術成功了,張北京送表舅回鄉,二人這才發現,表舅母那裏早就在村裏辦了醫保,現在農村人的醫保和城裏人一樣,可以報銷……嗨!白忙乎一場!

影片中表舅是由素人演員出身的張佔義飾演的,張佔義和葛優二人的搭配,用四個字就可以形容:簡單、真實。

當張佔義被帶到葛優面前質問二人是什麼關係時,他一邊演示自己是如何在送外賣時偷了醫保卡的,一邊把卡拍到葛優手裏說“對不起”……那個表演狀態,應該是張佔義作爲一個實誠的農村人真實的情感宣泄。

作爲一部電影的主演來講,可能有時需要在真實的基礎上,加入藝術性的表達。但張佔義沒有表演功底,他的笨拙正是真實素人的認知。是葛優則擔負起了二人搭戲的藝術化的部分,於是乎,二人聯手,演繹了幾乎難以拷貝的真實。

第二天,葛優代駕歸來,把一張交費單交給表舅。那是他用攢了兩年買車的錢,交的手術費。

作爲一個停車場的中年保安,專車司機是他眼中的“出人頭地”。

然而此時,他一邊遠遠瞧着心儀的車(剛剛代駕過的),一邊叨叨着,以後等表舅把錢還了再買迭代版……

此時的葛優,在慾望和鄉情面前,選擇了後者。

小時候曾在表舅家裏玩耍的他,在“別人”的苦難面前,交付了全然的信任——表舅的事就是我的事,表舅的病就是我的病,得治。

鄉情、親戚之間血濃於水的關愛,滲透在葛優每一個眼神和細微動作裏,那種潤物細無聲的相處方式,十分動人。

自1994年憑藉《活着》獲得戛納影帝后,葛優的演技無人質疑。但與馮小剛的合作的多部電影,雖貨真價實,卻也難逃日益同質化的嫌疑。

這一部《我和我的家鄉》中的“張北京”,葛優突破性地飾演了一個社會底層的小人物,“是否借錢給表舅”的數次閃回,微妙地體現了這個“小人物”身上的矛盾性,而“騙保”這個餿主意的背後,也有“小人物”的辛酸和無奈。

但是,在表演的最關鍵關頭,葛優並未利用故事來庸俗煽情。相反,張北京“騙保”想佔國家便宜的積極性、回鄉知道可以報銷後,迫不及待地狀態,都體現了張北京這個小人物的人性,在“主旋律電影”的命題中,表演的厚度再增一層。

雖然只是一個短片電影,但因爲有葛優在,這就是值得回味的藝術,這就是藝術家的功能。“老年癡呆”範偉放不下,是“鄉愁”的本質

來電影院之前,早已做好觀看主旋律電影的心理預設,但是範偉飾演的“範老師”,還是讓我一次又一次落淚了。

故事的開始,兒女已事業有成、定居海外的範老師,正在瑞士的一所學校教美術。

腦梗塞暈倒醒來後,他有了“老年癡呆”前兆,說話不利索,還一直念着一切陌生人的名字。

醫生說,這是因爲,他的記憶停留在了年輕時候的某個階段,他在試圖像拼圖一樣,爲自己拼出那時的世界。

無奈,孝順的兒子帶他回鄉尋根。

1992年,還年輕的範老師,曾在一所鄉村小學當老師,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後他走了,心卻留在了那些貧困學生那裏,留下一個未解的願。“我當時來到這,只有兩個學生,一個豬仔。我真想一走了之,但後來我留了下來,一家一家去說,終於,教室越來越滿,讀書聲也越來越大……”

回鄉後,老年癡呆的範老師對着他的“假學生們”說——他現在目光所及的一切:教室、學生都是假的。

這只是他的孝順兒子(徐崢飾)和當年他的學生們,參照老照片恢復出的“最後一堂課”,甚至還模擬了當年那場瓢潑大雨。

“今天是我的最後一堂課,我就不講課本了,記了幾個重要的事,大家記得做一下……姜曉峯,你的膠鞋漏了,回去要讓家長給補一下……”

正說着,他突然看到姜曉峯哭着捂住一幅畫。

原來,姜曉峯知道老師要走了,想畫了一所學校的圖送給他,只是娃沒有顏料,不能給學校上色。

於是,範老師冒着瓢潑大雨回到家取顏料,走過十幾條巷路,他找到了家中顏料,用蒲扇擋着,拿到f學校。

在校門口,他卻跌進了河裏,但是爬上來後,他保住了殘餘顏料給了姜曉峯。

如今老人在瑞士牀頭掛着的,正是這個孩子當年的畫。

當年的範老師,和這個孩子懷着同一個期待:希望鄉村的學校能變成畫中的樣子!

這就是範老師幾十年放不下的願……

影片中,範偉的角色,表達出了“出人頭地”和“鄉情”的意識形態對沖,他當年一定是選擇了留學,但是,不管外國再好,生活環境再舒適,人內心裏的根只有一個。

只有這個根能讓人體會到幸福是什麼,本我是什麼。

人心當中,鄉愁在,初心便不失。

影片中,範偉的表演打動人心的地方有幾個:

第一,影片開頭,他雙手揹着、臉着地甦醒,說明他晚上已因腦梗暈倒了一次,但是他瞞着兒女。這種父愛至少在我的記憶裏,是不陌生的。

第二,當他走進瑞士的那所學校,一個鬚髮皆白、孤苦伶仃的異鄉老人躍然於屏幕之上,鄉愁遍佈他的全身,令人沉默而震撼。

第三,當他發現“最後一課”是假象後,他遊走於村裏尋找記憶。他的記憶同時穿越回年輕時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那一瞬間,範偉表現出了中年的失落、老年的迷茫,還有現代化村莊對他的衝擊。

最後,長大的姜曉峯來到他身邊,叫了他一聲老師,終於把他的魂叫回了現實。

他的眼神瞬間清醒,湧出眼淚,那一刻,我與“範老師”同時淚目,電影院裏鴉雀無聲。

範偉的演技,神了!

一般演主旋律電影,演員們喜歡迎合主題,演技未免浮誇、流於表象。而範偉、葛優,是兩位真影帝,卻讓我們在感動之餘,也感受到了藝術的力量。

很多時候,很多東西我們愛過,又忘記了。

是藝術家們讓我們再想起。(我是美人豐盛,不隔夜的美人故事會,如果你喜歡我的文章,歡迎關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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