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生而爲人,務必善良”,什麼樣的人稱得上善良?當然是在行動中去表達善意體現出人性溫暖的人。善意的傳達,需要用行動去詮釋,有時一個小小的舉動,或者一句鼓勵的話語,都能給人如沐春風之感。星雲大師有一個著名的四句教:給人希望,給人歡喜,給人方便,給人信心,這四個給予就是善行最好註腳。

一個善良的人,會有不善的言行嗎,孔子認爲善人也會發生不友善的行爲,他說:“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不仁者也。”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君子也有偶爾無仁厚之德的時候,可是從沒見過哪個小人卻有仁德之心的。孔子認爲,即便是一個君子式的人,也會偶爾做錯事,顯得缺少仁德,但是一個十足的小人,不可能表現出哪怕一次有仁德的行爲。

孔子的意思是說“人都是有限的”,君子也不例外。什麼是有限呢,比如人的智慧是有限的,不可能窮盡世間所有道理,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集所有技能於一身。同樣的,人的善良也是有限的,多數人在與他人交往中,都會首先考慮自己的得失,在此之上纔去照顧他人的利益得失,當自己利益與他人的利益形成衝突時,很少有人能捨棄自己的利益先保全他人的利益。這是人的本性,需要直面。

在防範人性作惡的選擇上,東西方採用的方法有了分野。西方認爲人既然是有限的,身上充滿自私的先天之性,靠溫和的方法就難以約束,必須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強硬措施,去遏制人性的惡守護人間的美,這個方法就是法治。法是什麼呢,是制度,依靠法就是依靠制度。基於人性本惡的認知,西方先賢認爲制度比人可靠的多,西方的制度都是圍繞如何把人性之惡關進籠子而設計的。

西方長達幾百年的繁盛,建立在健全的制度之上,而制度來源於對人性的認知,人性之惡又來自於基督信仰,當亞當與夏娃在伊甸園偷喫了禁果後,就帶有了先天的原罪。可以說,奠定西方穩定與強大的根基是信仰。

在古老的東方中國,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進路。華夏民族是農耕民族,農業的耕作與收穫,具有很強的季節性特徵,爲了不錯過耕種和收穫時節,需要衆人的高度協作來完成,這就形成了氏族和部落,部落成員以血緣關係爲紐帶形成一個穩定的彼此信任的關係。

由於人與人的血緣色彩,部落之間的成員形成的社會形態就是“熟人社會”,熟人之間規則不重要,情義最重要,所以中國文化看重倫理,看重道德概念。

到了周代,周公召集衆人“制禮作樂”,從此奠定了中華禮樂之邦的地位。禮樂是用來表現等級的方方面面規定,相當於行爲準則,雖然對人的行爲具有一定的約束力,但不具有強制性,主要靠的還是個人覺悟,這也就是中國文化更強調修身的根源所在。

大學有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是起點,是培植信念和德性階段,傳統的私塾教育,也都是從德育開始的。

道德約束具有天然的缺陷,孔子說君子也會有不善的時候,其實就等於承認了這一點。他對如何實現一個安定團結的理想社會有一個闡述,他說:“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民有恥且格。”

就是說,如果只用刑律來治理國家,人民不犯錯也不是因爲覺悟高,只是不敢罷了,內心終究是沒有道德感的。如果一方面用教育引導人民從善,一方面用禮來約束人性之惡,那麼人民既不會做出格的事而內心還有羞恥感。他提倡的國家治理方法是“德禮並用”。

對於當下的現實境況而言,道德重建雖然很迫切,但完善法治建設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總的來說,制度比人性靠譜,有了完備的制度,人性自會趨於良善,若只講道德,而缺少制度建設,必然會造成人的僞善。古人講“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的男盜女娼”,就是隻談道德而沒制度跟進的必然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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