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過去了,齋藤邦雄仍然記得聽到與蘇軍開戰命令時,脊背發毛的恐怖感覺。

蘇軍清點收繳的日軍裝備

昭和20年(1945年)6月,26歲的齋藤隨日本陸軍63師團,從華北調至滿洲,關東軍被抽調至太平洋戰場,他們華北方面軍被抽來充當關東軍。

投降前的日本,國力崩潰,戰力不足,在廣闊的駐紮地鄭家屯,滿眼草地,連個可作營房的建築物都沒有,齋藤在師團司令部當小兵,尋不到合適駐紮地,司令部不得不露天紮營。

最要緊的是,部隊原本人手一杆槍的武器,也被抽走一半,支援臨時成立的滿洲雜牌軍。

“連步槍都得互相勻着用,這樣落魄的部隊到底怎麼才能和蘇軍在戰場上拼搏呢……”齋藤心中犯鬼,大家都知道日本估計快不行了,十分厭戰,卻都不敢公開說。

被俘的日軍

8月9日早上,齋藤在司令部值班時,突然接到上級軍司令部打來的電話,司令部沒有其他人在,齋藤奉命傳達上級緊急指示:

蘇軍已經於當日黎明向滿洲各地正式發起總攻,你方司令部要保持待機,等待其他命令。

對方聽起來相當慌亂,電話中,似乎有一個女子在哭泣。齋藤感覺有大事了,他聽着記着,記着聽着,禁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這消息晴天霹靂,該來的總要來的,這下可攤上天底下最大的一件事了。”多年後,齋藤在書中回憶,“司令部上上下下頓時炸了鍋,彷彿要把屋頂給捅破。當年一窩蜂的亂象現在想起來依然能讓人背後發毛。”

被俘的日軍

炮火都不全,如何應對強大的蘇軍?司令部亂作一團,反正要打敗仗了,索性應戰工作從燒文件開始了。他們燒掉了所有涉密文件,以免給攻來的蘇軍留下情報、證據。

部隊裏存的文檔多得嚇人,他們一邊燒,一邊跟上級軍司令部聯繫,要求領取野戰倉庫儲存的戰備物資。

沒過幾天,司令部收到命令:到奉天集結,迎戰蘇軍。該來的總會來的,大家又吵鬧一團。惶恐不安中,大家冒雨出發了。

路上,從滿洲腹地逃出一波又一波的日本人,他們此時仇視日軍了,說關東軍真是“軟骨頭”,關鍵時候軍隊撇下他們保護的日本居民,自己悄悄先逃跑了。

蘇軍

又幾日,大概是8月16日,齋藤的部隊來到四平街車站,在候車廳,他聽廣播說,日本天皇已經在前一天通過廣播向全國發表“玉音”,日本向盟國投降了。

這個消息令齋藤的部隊不敢相信,幾百年,不,2千多年了,日本第一次向國外公開宣佈投降,這太不可能吧。

“可能是騙人的,大家不準輕舉妄動。”司令部裏的軍官說,然後說了一堆鼓起勇氣,繼續作戰的話。

大家也覺得是謠言,沒有人輕舉妄動,也沒有人騷動不安,或悲傷絕望。但不久,他們多方證實,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被俘的日軍

“說實話,我並沒有爲戰敗而感到可惜。”齋藤回憶說,“雖然之後會怎麼樣還沒有着落,但總算可以避免和蘇軍交戰白白送死,心裏總算鬆了口氣。”

這時候的齋藤,心裏由衷地放鬆。全面戰爭已經過去八年了。“對於這場漫長的戰爭,士兵們已經完全厭倦。”齋藤說,即便在司令部,自入伍以來已經五六年沒能回一趟日本的士兵,也是一抓一大把。

戰敗投降帶來的恐慌,還是在部隊不同程度蔓延開來了。無論哪支部隊,多少都難免會發生混亂。齋藤所在的司令部中,有的下士官對上士官揮刀亂斬,有的把上級鼻子給削下來,還有的抱着手榴彈去威脅上級。

但未及鬧大,他們就被蘇軍接管,押到西伯利亞戰俘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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