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年的晉西北,最有特點的抗日團長,當屬李雲龍和楚雲飛。“雲飛兄”“雲龍兄”之間,既有並肩殺鬼子的戰鬥情誼,也有立場不同註定的生死對決,他們惺惺相惜,卻又不得不以命相搏——下手毫不留情,這是相互之間的尊重。

雖然在打鬼子這件事上都毫不含糊,但是李雲龍跟楚雲飛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我們可以把李雲龍稱爲攻擊型選手,把楚雲飛稱爲防守型選手。

在抗日戰爭中,李雲龍善攻,楚雲飛善守,這是當時二人的後勤補給條件決定的:防守只有消耗而沒有繳獲,李雲龍是“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楚雲飛有凱申物流專送的美式裝備,鬼子的九二式重機槍和歪把子輕機槍能讓李雲龍當成心肝寶貝,楚雲飛可能根本就看不上眼。

平安城戰役,李雲龍圍城,蒙受了重大損失,但也喫到了肥肉;楚雲飛替他打援,消耗大量彈藥,但繳獲基本爲零。

從這一戰中,我們會發現楚雲飛對付鬼子最有效的一招,李雲龍不肯學也學不起——這一點玩過槍的都知道。

當時楚雲飛的一個團,面對的是鬼子的一個聯隊。熟悉二戰軍隊編制的人都知道,鬼子的一個聯隊,足有三千八百人,幾乎相當於我們的一個旅,而且至少裝備着十二到十四門步兵炮、一百零八挺輕機槍、三十六挺重機槍,拉開架勢硬打,李雲龍也未必能取勝——這一點可以參考李家坡之戰,已經被程瞎子打得只剩下半條命的山崎大隊,在李雲龍眼裏也是一塊硬骨頭。

如果能避開,李雲龍是不會用自己的萬人團去跟日軍一個聯隊打陣地消耗戰的,但是楚雲飛卻比較樂意跟鬼子拉開架勢對轟,因爲他不愁彈藥補給,而且自信火力並不比日軍差。這就是咱們今天要說楚雲飛絕招,他對參謀長方立功進行過詳細解釋。

按照慣例,大戰之後必須進行復盤,以總結經驗教訓。在晉綏軍三五八團,這項工作是由參謀長方立功主持的:“此次褐陽溝之戰,我們與鬼子吉野聯隊打了個平手,這裏面有許多值得我們總結的經驗。吉野聯隊隸屬四十一旅團,是正規野戰部隊而不是普通守備部隊,他們的戰鬥力極爲強悍。可是這次戰鬥,吉野聯隊在兩天之內沒有前進一步,這是我們的戰鬥力增強了,還是鬼子的戰鬥力削弱了?”

楚雲飛請他的“立功兄”來到沙盤前,講出了自己的絕招:“我們憑藉堅固永久的火力點,和早已標好的射擊諸元,再加上美式裝備,我們就可以跟鬼子進行一場勢均力敵的炮戰,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楚雲飛此前不可想象的事情,在李雲龍眼中,就更是不可想象,“事先標定射擊諸元”這個絕招,李雲龍學不起,而且也不會去學。

讀者諸君有玩過槍的,也有沒玩過槍的,所以這裏要解釋一下“射擊諸元”:標尺、高低、方向等槍炮擊中目標必備的技術參數,以及精準射擊需要考慮的氣壓、高差、風速、風向及彈頭自轉等因素。說白了,就是楚雲飛事先做了充分準備,打哪個固定點,需要把槍炮標尺定在什麼位置,都有一張詳細而又準確的表格,根本就不需要試射和修正。

楚雲飛這些數據是從哪來的呢?當然是槍彈炮彈喂出來的,他已經進行了不止一次試射,所以他的槍炮可以指哪打哪。

玩過槍或者曾經在禁槍之前擁有槍支的朋友(筆者曾居住於鄂倫春旗,獵民的槍多半是半自動或全自動步槍)都知道,槍是要經過不斷校驗的。

不知道爲什麼,很多槍支的準星和標尺,都不是十分準確,這就需要槍的主人隔一段時間就校驗一次——比較簡單粗暴而又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弄一個超級大的靶子,然後瞄準一點射擊,根據彈着點調整準星和標尺,直到自己滿意爲止。

奇怪的是槍也有脾氣,你今天調整好了,過一段時間,準星又“歪”了,還得再次在試射中用手掰過來。

爲什麼調整好的準星過一段時間就會變歪,筆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金屬記憶的問題?

不管怎麼樣,要想讓槍指哪打哪,就得不停地試射,這樣才能保證在作戰中彈無虛發。

這種不停的校驗,楚雲飛玩兒得起,李雲龍可玩不起:彈藥都是用命換來的,每支槍每門炮的彈藥都很難達到兩位數,你讓他往空地上打,那是萬萬捨不得的。

咱們前面說過了,在抗戰中,李雲龍是進攻型選手,他不打仗就得不到補充,“邊區造”威力小數量少,根本就不能支持李雲龍搞什麼實彈射擊。所以他經常不斷變換地點去打埋伏,事先標定射擊諸元,肯定是做不到也不會去做的。

跟李雲龍相比,楚雲飛算得上是富得流油,他根本就不愁彈藥匱乏,所以他可以虎踞一方,事先標定射擊諸元,只要哪個地方出現了敵人,他就可以用校驗得十分精準的武器進行射擊,即使目標在視野之外,也不影響打擊效果。

這就是攻擊型選手李雲龍和防守型選手楚雲飛的區別,說白了,還是窮與富的差別:窮則戰術穿插,達則給老子炸;能用大炮解決的問題,就絕不用槍;能用槍撂倒的敵人,就沒必要去拼刺刀。

李雲龍炸不起,也打不起,所以他只能拿着鬼頭刀去跟鬼子玩兒命,這就是那一代人的可敬之處:在最艱苦的條件下,取得了最輝煌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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