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28日,陝西省安康市還沉浸在春節的歡樂中。

大家走親戚拜訪朋友,喝酒喫飯,其樂融融,到處都是鞭炮聲和歡笑聲。

就在此時,安康火車站附近卻發生了一起惡性殺人案。

凌晨6點,安康火車站的鐵路工人對鐵道進行巡視。

出站步行不到1公里,這個工人突然發現一個老人倒在西北側路基護坡上。老人一頭白髮,頭部蓋着什麼衣服,仰臥在鐵路坡上,上身似乎沒有穿衣服。

工人認爲老人可能是因病跌倒,趕忙上去想要扶起他(當年的人還是敢扶老人的)。

誰知道,工人剛剛伸手碰到老人的胳膊,就發現他的身體冰涼。

糟了!這是已經死了啊!

慌亂之下,工人狂奔回車站向站長報告,站長立即向鐵路公安報警。

鐵路公安迅速趕到現場,他們一眼就認定這是惡性殺人案。

死者是一個老人,頭髮花白,身高1米67左右。老人上身赤裸,只有一件內衣遮蓋住臉部,衣服上已經血跡斑斑。老人下身穿舊軍褲,腳上是一雙農民經常穿的解放鞋,已經穿出了破洞。

警方掀開衣服,發現老人雙目圓睜,頭部破裂,上面傷痕累累。

經過屍檢,發現老人頭部被錘子之內鈍器連續重擊11次,其中3次造成顱骨骨折,腦部嚴重受損而死。

歹徒下手極爲兇殘,看起來是一定要將老人殺死,不留活口。

老人的行李和上衣不知去向,褲子口袋中發現有陝西安康至湖北安陸的328次列車車票,還有一些鹹菜。

對於歹徒的身份以及行兇的目的,警方很迷惑。

一些民警認爲,這看起來似乎是圖財害命。可能是歹徒將老人騙到火車站外,然後砸死後劫財。

另一些民警則覺得不太可能。

這個老人有50多歲,根據外貌、衣物尤其是破舊的解放鞋來判斷,應該是陝西或者湖北的老年農民,顯然比較貧窮。

況且,老年人在外旅行,一般身上不可能帶什麼錢,能夠滿足路上喫住就行了。根據老人自己帶着鹹菜來看,估計他連喫飯都不會花幾個錢。

顯然,農村老人不是理想的搶劫對象。稍微上道一些的歹徒,也不會搶劫這樣的人。

於是,一些民警提出可能是報復殺人,是老人的仇人乾的。

他們的依據是,搶劫也沒有必要殺人,更別說老人身上不過區區數字。但歹徒連續11次重擊老人頭部,一定置老人於死地,手段極爲兇殘,看起來似乎有什麼較大的仇恨。

那麼,確定老人的身份就很重要。

當年火車票不是實名,老人行李又被歹徒搶走,沒有身份證、介紹信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無奈之下,警方只能在安康和安陸兩地張貼認領屍體的告示,但幾周內並沒有結果。

這也很容易理解。老人只是買了一張安康到安陸的火車票,並不代表他是這兩個地方的人。況且,就算是這兩個地方的人,也可能是邊遠農村的,家人一時半會不會看到告示。

隨後的屍檢中,警方又發現一個恐怖的情況。

根據老人頭部傷口的檢驗,竟然發現有牙齒的痕跡。

這說明,歹徒曾經咬過老頭的頭部,推測爲喝人血。

天啦,這是什麼樣的喪失人性的怪物?這種人在社會上流竄,具有極大的危險的,必須儘快抓住。

就在警方急於確認老人身份時,另一起同樣的案件又驚人的出現了。

老人被殺後不到1周,1996年3月3日凌晨,鐵路工人又在在安康火車站東區一號道岔北側路基護坡處,發現另一名死者。

這個死者仍然是50多歲的老人,身高1米6左右,鬚髮花白。老人身穿黃色舊軍大衣,灰色西服,下穿藍色西褲。衣服比較破舊,看起來還整潔。這個老人俯臥在護坡上,頭部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經過屍檢,老人生前被人用錘子之類兇器,連續12次重擊後腦,導致後腦開放性骨折,部分骨頭深陷3釐米之多。

老人的行李還在,衣服完好,但明顯有被翻動痕跡。從衣服口袋中,警方發現有陝西省城固縣火車站的站臺票一張,有署名的電報一份。

神祕的是,在老人行李中的一件疊好的衣服中,警方發現了隱藏衣袋裏面的1200元錢。

看起來,歹徒草草翻了一通,並沒有找到老人藏起來的錢。

短短1周內2人在安康火車站被殺,這可就非同小可。

安康鐵路警方隨即成立了專案組,將2起案件併案偵查。

連續2人被殺,動搖了警方的報復殺人的懷疑。顯然,這2名老人都不是本地人,應該是外鄉的農民

即便他們有仇人,如何可能會同時選擇在安康火車站下手,還使用同樣的殺人手段。

原本判斷的報復殺人不太可能。

那麼,歹徒唯一的理由,就是謀財害命。

神祕的是,既然是謀財害命,歹徒肯定會仔細翻找財物,如何沒有找到第2個受害老人藏在衣服裏的1200元呢?這不符合邏輯。

自己傻想是不可能破案的,必須行動起來。

警方迅速兵分兩路,一路按照線索尋找受害者家屬,調查受害者的社會關係。

另一路,則在安康火車站走訪,看看是否有人看到過2名死者。

第二名死者身上有一份從城固的電報,這是最好的線索。

根據發電報的地址和人名,警方順利找到了死者在城固農村的家屬。聽說家人被害後,死者家屬如晴天霹靂,全家人哭成一團。

遇害老人叫做嚴志光,52歲,是城固縣二里區黃崗鄉明珠村二組農民,常年在家務農。

1996年2月23日,嚴志光接到電報,說他在河南省安陽市打工的兒子被人打傷。

嚴志光老人心急火燎,急忙帶着家裏現金,趕赴安陽。

到了城固火車站,老嚴志光老人只買到了一張站臺票,試圖擠上火車再補票。當年火車經常爆滿,尤其是在春節前後更是極難上車。

當晚,嚴志光老人沒有擠上184次列車,滯留在站內。

他讓來送他的老伴回去,自己準備擠上下一班火車。

警方詢問嚴志光老人是否有什麼仇人,他的老伴立即說沒有。

嚴志光老人一輩子老實巴結,性格內向甚至孤僻,幾乎沒有朋友,也自然不存在什麼仇人。

那麼,會不會是劫財呢?

警方詢問嚴志光老人有沒有攜帶大筆錢款?

家人表示確實有些錢。

因爲兒子需要住院,嚴志光老人出發時帶走了家裏的200多元現金,又向鄰居借了1200元(1996年工人月工資大概是500元)。

警方推測,嚴志光老人將1200元藏在行李的衣服裏,將200多元放在身上。

歹徒只搶走了嚴志光老人身上的一二百元,並沒有發現1200元。

根據嚴志光老人家人的介紹,案件似乎是圖財害命了。

只是,這也說不通。

沒聽過圖財害命的歹徒,殺了人後連錢都找不到的!

就在迷惑不解的警方,繼續調查嚴志光老人期間,震驚的事又發生了。

嚴志光老人遇害後不到3天,安康火車站又發生了一起更爲嚴重的惡性姦殺案。

1996年3月6日凌晨,在火車站西平交道北側護坡上,安康火車站鐵路工人又發現一具女性赤裸的屍體。

工人聯想起之前的2起殺人案,立即報案。

警方接到報案後也驚呆了,立即趕赴現場。

這處護坡距離火車站較遠,有好幾公里,旁邊是一片農民的墳墓。

現場慘不忍睹,讓一些從警二三十年的警察也目不忍視。

受害者是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女性,身高1米63左右,留長髮,面目姣好。女孩衣着和打扮明顯有鄉土氣,似乎是農村的女性,而不是城裏人。

受害者仰臥在護坡上,雙目半睜,面露恐懼和痛苦表情。

和之前的2個受害老人一樣,受害者頭部被錘子類兇器連砸10次,顱骨骨折,腦漿溢出。

受了這種傷顯然必死,但歹徒竟然還不罷休。受害者喉部被歹徒用利器割斷,傷口極深,氣管和食道均被切斷,歹徒下手極爲兇殘。

死者生前顯然被歹徒姦污,警方發現:上衣被案犯捲起於肚臍上,褲子被全部褪到小腿處,頭枕一件灰色西服,西服後邊沿線縫撕破,衣釦撕掉2枚。

更可怕的是,受害者的腹部高聳,是個孕婦。後經過屍檢,發現她確實懷有6月大的男嬰。

而就在這個高聳的肚子上,歹徒用尖刀刻畫有一個血淋淋的“仇”字。歹徒刻字的時候下刀很重,腹部皮肉翻開,看起來慘絕人寰。

神祕的是,受害者的長髮被剪掉一半,看來是被歹徒帶走了。

距離死者屍體不到幾米,有一個墳墓。

在墓碑上,有一行剛剛刻出的字:殺盡負情人,下一個市(是)公安局長或某某某一家人,請破案!

如此囂張加公然挑釁,可見歹徒的瘋狂殘忍。

通過這行字,歹徒似乎仇視女人和警察。

看起來歹徒受過女人傷害或者自認爲受過女人傷害,也被公安機關打擊過。

區區幾個字也有一個寫錯,說明歹徒的文化程度不高,估計小學或者初中低年級文化。

震驚之餘,警方對現場進行封鎖,對受害者進行屍檢。

屍檢表明,受害孕婦並沒有隨便屈服。她生前曾經有過激烈搏鬥,曾被歹徒殘忍毆打。

受害孕婦胸部第4根肋骨被歹徒用錘子之內兇器打斷,肝臟被重擊導致破裂。

孕婦被打成重傷後生命垂危,無力反抗,才被歹徒姦污後殺死。

90年代殺人案並不是罕見,但手段如此殘忍狠毒的歹徒,全國還是極少的。

多說一句:一般道上混的歹徒,多少會講些規矩。尤其是蹲過看守所、監獄的,多不會犯所謂的花案,也就是強姦、猥褻之內,也不會隨便襲擊婦女。這些案件都是犯罪分子所不齒的。尤其是強姦犯,往往進了看守所就先挨幾頓打。全國的殺人犯不少,姦殺女人甚至孕婦的絕對少之又少。這種事情都能做,說明此案歹徒極爲兇殘瘋狂且心理變態。

當時報紙報道:3起兇殺案均發生在同一地點,安康火車站,且前後不到8天。案犯作案時間都選擇在同一時間,凌晨。殺人時的致命部位又都是頭部。這在當時全國公安機關偵破的兇殺案件中,實屬罕見!

案情驚動了鄭州鐵路公安局及北京鐵道部公安局。就在3月6日當天下午,鄭州鐵路公安局局長李學安就發來了指示:“快速偵破此案,決不能讓案犯逍遙法外。”並同時轉達鐵道部公安局領導的指令:“限期偵破此案”!

1996年3月7日上午,在襄樊鐵路公安處檢查指導工作的鄭州鐵路公安局副局長童少錄和刑偵處副處長焦文明,專程趕到了安康。他們查看了案發現場並聽取了彙報,對3起兇殺案的偵破作了主要指示!

1996年3月8日17時,安康鐵路公安處刑警支隊打流大隊、陽安隊、襄渝大隊的30名偵查員,從外地火速調回安康!

1996年3月8日9時,鄭州鐵路公安局局長李學安再次指派局二處處長王仲剛,刑偵大隊長王鳳鳴、大案組組長尹公亭、工程師張武才帶領13名幹警趕赴安康!

至此,安康警方成立了高達71名專案偵查員組成的專案組,並召開了專案偵破會議。

上級如此重視,警方立即召集兵強馬壯,四面出擊。

在受害孕婦身上,警方發現了她的身份證。

她年僅22歲,姓餘,真實姓名就不說了。她是本地人,安康市恆口區運溪鄉農民。根據調查,她的丈夫和她關係不好。丈夫在一年多前去珠海打工,一直都沒有回來(這6個月身孕如何回事)。這個孕婦在1996年3月5日上午1個人離開婆家,真相不明。走時,她身上僅有10元錢,結果1996年3月6日凌晨就遇害。

之前,警方根據嚴志光老人分析,認爲歹徒是圖財害命。

但孕婦身上只有10元錢,那自然不會是圖財,難道是劫色?

不太像。

滿大街都是漂亮女人,可以劫色的對象有很多。歹徒既然連殺多人,難道還不敢去強姦嗎?

那麼,歹徒爲何選擇一個相貌平平的大肚子孕婦,還要將其如此兇殘的殺害呢?

這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

好在,警方也有意外的驚喜。

第一名死者的身份,很快被確認。認領屍體告示在湖北省安陸市張貼多日後,死者家屬主動找到警方。

這個遇害老人叫做楊興富,58歲,是安陸市伏水鎮第五建築隊電焊工。

幾天前,楊興富老人接到電報,說他的兒子和朋友金東武在安康市涉嫌詐騙,已在2月10日被警方受審。

楊興富老人非常着急,同金東武的表哥李發全一同趕赴安康市。

1996年2月27日,在安康市看守所看到兒子後,楊興富老人辦理了受審手續。隨後,楊興富老人給兒子留下一些錢款和被子等生活品,然後同金東武的表哥李發全返回安陸市。

當天夜晚7點,2人趕到安康火車站。李發全購買了2張安康到安陸的車票,交給楊興富老人1張。

成都至上海的184次列車進站前,車站工作人員按照規矩將他們2人驅趕出站臺,他們因人多走散。

當年的人沒有手機,李發全等來等去不見楊興富老人,誤以爲他已經乘坐184次列車離開。李發全就住進車站外的小旅社睡了一夜,第二天28日乘坐78次特快列車離開了安康。

李發全介紹,楊興富老人幾乎沒有攜帶什麼行李,身上錢款基本都留給兒子,僅有約300元錢路費。

如果說歹徒圖財害命,這種可能性很小。

車站內任何一箇中青年人,都肯定比楊興富老人有錢。

而且楊興富老人是標準的老年農民,褲子和鞋子都非常破舊,一看就不是有錢人,誰會打他的主意?

楊興富老人是首次來安康,在這裏壓根不認識人,自然也談不上什麼仇人,報復殺人也不可能。

好不容易調查出3名死者的社會關係,卻讓警方更爲迷惑。

這3人顯然沒有任何社會關係的交集,身上又沒有什麼財物,又沒有仇人。

歹徒以兇殘手段連殺3人,是爲了什麼?

報復?不可能!

劫財?區區一二百元而已。

劫色?爲何選擇一個大肚子孕婦?

案件一度陷入了死衚衕,偵查方向也模糊了。

另一路警察,負責在車站走訪尋找見過3人的目擊者,也沒有什麼收穫。

安康市不是什麼大城市,火車站卻不小。

安康有多條鐵路經過,人流量相當驚人。

1991年安康火車站增建完畢,車站旅客候車室面積增加至2600平方米,最多可供4000多名旅客候車。

人流量太大,警方得到的線索很少,只有2個目擊者。

一個車站小賣部的婦女回憶,第三個死者嚴志光生前曾經在她這裏買過香菸。後來她隱約看到嚴志光和和一個穿着淺藍色夾克的矮個小夥在交談,當時已經是凌晨。穿藍色夾克的矮個小夥子似乎曾經多次來過火車站,也曾在小賣部買過東西,婦女對他有些印象。

根據警方再三啓發,婦女回憶起小夥的長相。警方的畫像師,根據她的描述畫出了模擬畫像。因婦女記憶不是很清晰,模擬畫像較爲潦草。拿着這樣的畫像,恐怕只能面對面遇上才能認出兇手。

好在還有別的目擊者。

火車站附近一個鐵路道口工人回憶,他曾經在當天夜晚看到過遇害的孕婦。

他回憶,這個孕婦跟着矮個子小夥,一前一後通過道口。當時已經是深夜1點,看守工人感覺孕婦這麼晚還去這麼偏僻的地方,有些神祕的,就盯着他們看了一會,留下較深刻的印象。

夜色較黑,矮個小夥的相貌比較模糊。看到模擬畫像後,看守工人認爲畫像很像這個小夥。

顯然,矮個子小夥就有重大作案嫌疑。

根據兩人的回憶,這個小夥子身高大概1米60到65左右,短髮,較爲瘦弱。小夥子頭髮較亂,臉也不太乾淨,感覺是民工或者常年闖蕩的打工者,不注意個人形象。

除此以外,警方對歹徒的信息一無所知,也不能確認歹徒究竟是哪裏人。

僅僅憑藉這一個模模糊糊的畫像,在偌大的中國如何找出歹徒呢?

讓警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緊急追捕期間,歹徒還在瘋狂作案。

在安康第三起殺人案後僅僅4天,1996年3月10日,專案組接到襄樊鐵路公安處刑偵大隊的報告,十堰車站附近發生血案。

一個叫做左瑞學的老年旅客,被矮個子小夥帶到車站外東頭圍牆外殺害。

這次歹徒沒有用錘子,而是用刀。現場左瑞學身中數刀,當場死亡,那把帶血的殺豬刀就留在現場。左瑞學的錢包丟失,行李也被翻動過,看起來是謀財害命。

根據目擊者辨認,將左瑞學帶走的矮個小夥,就是模擬畫像上的人。

警方經過分析,認爲歹徒很可能是再次乘坐經過的安康328次列車,到達十堰車站,下車殺人行兇,。

看起來,歹徒對於安康火車站比較熟悉。歹徒似乎在安康生活或者工作過,將它當作主要的中轉地點。

無奈之下,警方只能進行對安康市進行大排查。

調查走訪的偵查員足跡佈滿了安康市的4個區18個鄉、108個村的430個村民小組,調查走訪了13890戶村民,調查走訪職工家屬5.1萬餘名。在外地調訪行程2萬餘公里,從中尋找案犯的蛛絲馬跡,但均無所獲!

更讓人喫驚的是,歹徒似乎殺人有癮,根本沒有停手。

在十堰火車站殺人案後第二天,又有新的案件發生。

1996年3月12日夜晚,陝西省漢中市火車站外三四里的一小道旁,一名50多歲的男人和他40多歲的妻子被人殘殺。死者都是頭部被錘子砸碎,身上有183次列車客票等物。

根據現場判斷,歹徒將2人騙到這處偏僻道口。然後歹徒突然襲擊,將50多歲男人砸死。他的妻子慌忙逃跑,被歹徒追上砸死。兩人的衣服都被翻動過,似乎是謀財害命,不過女死者並沒有被強姦。

短短2周內,歹徒連殺6人,平均2天殺一個。

按照歹徒的兇殘程度,不盡快捉住他,他肯定會不斷殺人,甚至可能一天殺一個。

專案組坐臥不寧,焦急萬分,卻苦於沒有任何線索。

無奈之下,警方只能死馬作爲活馬醫,守株待兔。在以安康火車站爲中心的各鐵路火車站,警方進行大規模布控,組織民警聯防隊員,日夜不停的巡邏。

同,將模擬畫像發給每一個執勤的民警和聯防隊員手中,要求特別重視矮個、同老年或者單身女性旅客搭訕的男青年。

抓現行?這又不是抓小偷,哪有這麼容易。

殺人犯看見周邊有警察巡邏,能跑去作案給你抓現行嗎?基本不可能,除非他瘋了。

警方也認爲,正常來說,歹徒絕對不會蠢到再來安康火車站作案。他剛剛在這裏做了3個案子,警方已經在四面追查,歹徒稍微聰明一點就早就跑沒影了。在安康抓住歹徒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歹徒敢於回到安康作戰,恐怕也是至少一年半載以後。

人算不如天算,最後警方竟然就在安康抓了歹徒的現行。這也不知道是歹徒太蠢,還是佛祖保佑。

1996年3月16日凌晨2點,根據專案組部署,安康火車站周邊一共有16名偵查員帶着幾十名聯防隊員四處巡邏。

2點10分,聯防隊員張永剛、李富勇、杜慶偉3人在站內二站臺,盤查可疑人羣。

剛剛有一列火車停靠,下車的旅客紛紛走進候車室或者離開車站,站臺裏面的人已經很少了。3名聯防隊員也有些疲憊,仍然堅持走來走去。

巡邏到二站臺西邊運轉室時,聯防隊員看到有2男1女迎面走過來。

聯防隊員張永剛敏銳的發現,其中1名矮小的小夥,長相和模擬畫像很相似。

自然,像也不能說明他就是歹徒。幾天盤查期間,民警們發現了好幾個同模擬畫像高度相似的男人,最後都被證明不是歹徒。

既然有懷疑,肯定還是要盤查的。

聯防隊員張永剛招呼李富勇、杜慶偉一同走過去,對3人進行盤查。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見到聯防隊員,神態平和,毫不慌亂,拿出車票。

經過檢查,車票確實是剛剛進站那輛列車的。

聯防隊員排查到矮個小夥時,他明顯較爲緊張。

聯防隊員張永剛:同志,你的車票呢?

矮個子:我沒有。

聯防隊員張永剛:沒票?沒票你做什麼火車?你的行李呢?

矮個子:我沒行李?

聯防隊員張永剛:什麼?坐火車沒票沒行李?你把身份證那給我看看。

矮個子:我身份證沒帶。

聯防隊員張永剛:這樣啊。。。

90年代火車速度很慢,出門基本都要好幾天,哪有不帶行李不帶身份證的。

顯然,這個矮個子小夥高度可疑。

張永剛對李富勇、杜慶偉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迅速分開站到這個矮個子的側後,將他圍在中間。

張永剛:沒身份證的話,你跟我們去值班室吧。

矮個子:我又沒犯罪,憑什麼扣我?

聯防隊員張永剛:誰也沒說你犯罪。你沒帶身份證,我們要查查你的真實身份。配合公安機關調查,是人民羣衆的義務。走吧。

矮個子見混不過去,突然將右手伸入腰間,要拔出什麼東西,攻擊面前的張永剛。

張永剛自然也不是傻蛋,他早就虎視眈眈的盯着矮個子。

矮個子手臂剛一動,張永剛立即撲過去,死死抓住他的右手。這邊,李富勇將他的左臂擰住。

這個矮個子身體較爲單薄,不是張永剛他們兩個大漢對手。

兩人一用力,就將他壓倒在地,生擒了。

聯防隊員杜慶偉立即摸向矮個子的腰間,赫然掏出一把木柄鐵錘和一把尖銳的匕首。

矮個子還在掙扎,同時大喊:公安局胡亂抓人啊!救命!

看來,他是抱着僥倖心理,想讓羣衆圍觀甚至干涉抓人,自己好渾水摸魚,乘機逃走。

張永剛他們經驗豐富,立即大聲對圍過來的羣衆說:這小子是逃犯,被我們捉住了,你們站遠點。

同時,張永剛和李富勇迅速扭住他的雙臂,將他拖到值班室,帶上了手銬。

杜慶偉又仔細搜遍矮個子全身。摸到他的胸左側內衣兜時,杜慶偉發現有個蓬鬆的袋子。

掏出來一看,這是一個花布袋子,裏面裝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杜慶偉把袋子一倒,竟然是一把女人的長髮,髮根隱約還有些血跡。

杜慶偉不覺喊道:你狗日的,那個孕婦就是你姦殺的吧。混蛋。

說罷,其中1個聯防隊員忍不住,用力踢了矮個子一腳。

矮個子捱了重重的一腳,卻一語不發,垂頭蹲在地上。

張永剛他們立即向上面報告,抓住一個嫌疑人。

副處長馬寶德迅速帶領支隊長楊寬林和支隊幹警,迅速趕到安康車站公安所,對案犯進行了盤問和審查。

這傢伙嘴很硬,只說自己叫做餘延軍,家住陝西省旬陽縣,其餘就什麼也不說了。

專案組首先對餘延軍身上發現的那把頭髮,進行技術比對,證明和受害孕婦被割走的頭髮完全一致。

通過筆跡對比,證明餘延軍的字跡和受害孕婦腹部刻字以及墓碑上的字跡高度相似。

連夜請小賣部婦女和道口工人趕來辨認兇手,他們都說餘延軍就是那個矮個小夥。

由此,餘延軍有重大作案嫌疑。

這邊,警方判斷餘延軍作案不可能帶着行李作案,很可能存在火車站附近。

經過對火車站周邊旅店走訪,在一個旅店找到了餘延軍暫存的行李。

打開行李,發現裏面有幾個受害者的遺物,包括皮夾、金戒指甚至還有受害者楊興福老人被脫走的上衣。

罪證確鑿,餘延軍如何抵賴也不可以了。

警方同時對餘延軍背景進行調查,發現這傢伙劣跡斑斑,真不是好東西。

餘延軍生於1969年4月5日,家住陝西省旬陽縣長沙鄉棗園村一組。旬陽縣距離安康市大約60公里,直到2000年才歸屬安康市管理。

餘延軍從小喪母,父親爲了養活孩子,常年在安康市打工,家裏只有他和2個哥哥。

缺乏父母的管教,餘延軍這小子從小就不學好,是村裏的慣偷。從12歲開始,餘延軍多次因爲盜竊被抓捕,但屢教不改。

餘延軍的盜竊都是在周邊農村。可惜旬陽縣地處秦巴山區內,是全國著名的扶貧縣,農村尤其貧困。餘延軍反覆盜竊,也偷不到多少錢,開始轉而其他犯罪。

見拐賣婦女更爲賺錢,餘延軍就夥同別村人販子,將本地婦女拐賣到河南。

賣了幾次以後,一個被拐賣婦女逃出報警,警方順藤摸瓜,將年僅20歲的餘延軍抓獲。

同年,餘延軍因拐賣婦女罪和盜竊罪,被旬陽縣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6年。

1995年7月19日餘延軍刑滿釋放,此時他已經26歲。

入獄之前,餘延軍曾經有個女朋友,兩人關係不錯,女友甚至已經懷孕。被捕以後,餘延軍就失去了和女友的聯絡。

出獄以後,餘延軍四處尋找女友,發現她早就打掉孩子,遠嫁他鄉,不知去向。

這也容易理解,哪個女孩願意爲這種人生孩子呢?

但餘延軍不這麼想,他認爲女友背叛自己,極爲惱怒,發誓要報復。

釋放回到旬陽縣老家後,他的兩個哥哥都在家務農,都已經成家,家境都不太好,對他也很冷淡。

父親還在安康打工,寫信讓他來這裏一起工作。但餘延軍好逸惡勞,不願意喫苦,斷然拒絕。他住在家裏舊屋內,繼續以盜竊爲生。

實際上,餘延軍一出獄就開始犯罪。

在專案組預審專家訊問下,餘延軍很快承認在安康做了3起殺人案。

餘延軍:我在1996年2月27日夜晚21點坐523次列車,從老家旬陽到安康,開始尋找獵物。找到23點多,我看到那個農村老頭楊興福,和他攀談。楊興福說自己沒有趕上回家的184次列車,又和同伴走散了,決定去車站外小旅店睡一晚,明天再走。我就騙他,說我哥是貨車押運人員,能帶他立即上車不要票,給2包煙錢就行了。這個老頭老實巴交,很快相信了我,要跟我走。我騙他說不能在車站裏面上車,要去車站西北頭的路基上車。

警方:他就同意了?沒懷疑你?

餘延軍:他如何會懷疑我呢?你說他一個50多歲農村老頭,身上又沒幾個錢,誰會打他注意?我順利的把他騙到車站西頭北側路基邊。我看左右沒人,趁他不備,掏出錘子,一下子將他打翻。他倒在地上,大聲呼救。火車站裏麪人多,但外面根本沒人。加上這又是凌晨,他的呼喊沒人聽到。我趕上去又砸了他10多下,將他砸死了。從他身上搜出370元錢,我都帶走了。我看他的上衣挺暖和,就脫下了穿走了。走之前,我看他滿頭都是血。我坐牢時聽人說,人血很補,我就湊過去喝了幾口。但人血太腥氣,我差點吐出來,就趕忙走了。

警方:你這種事情也做的出來?你是不是人?我問你,3月2日,你是如何殺害嚴志光的?

餘延軍:還不是一樣。我當天18點從旬陽坐車到了安康,找了幾個小時,發現農村老頭嚴志光獨自在火車站小賣部買菸。我就和他搭訕。他說沒擠上車,又有着急的事。我就說我哥是貨車押運人員,能帶他上車。他很高興,答應給我20元錢。他跟我走到車站東頭扳道房的北側一號道岔的路基邊,我從後面用錘子將他砸死,搜出他身上140多元錢。

警方:你小子還真笨啊。告訴你,我們發現嚴志光行李裏面還有1200元,你都沒發現?

餘延軍:我做這些事,重要是爲了殺人發泄,錢只是順帶手拿走的,不太在意。我殺了嚴志光這老頭以後,也沒有耐心仔細檢查行李,草草搜索一通就走了。

警方:你這種人,早就該打頭了。那個孕婦呢?她身上就10元錢,你爲何殺她?爲了劫色?

餘延軍:當然不是了。劫色的話,安康街上那麼多漂亮女孩,隨便找哪個不可以?幹嘛找個大肚子?我劫色也是順帶手的,重要是爲了報復女人。我最恨三種人,第一是警察,他們把我抓進去關了6年;第二是女人,我女友跟我海誓山盟。我出了事,她就打掉我的孩子跑了;第三是農村老人,就是我爸那樣的。我爸從小就不管我,我根本就沒父愛,才變成今天的樣子。我恨這種老人。我平時基本都尋找這三種人殺,這個孕婦就是我找到的。

警方:你是在火車站遇到她的?

餘延軍:對。1996年3月5日夜晚,我又從旬陽到安康。我先看到站外有個民警在走夜路,我就跟着他,想把他殺了。沒料到這個民警身體好,走路很快,我追了半天沒追上,只能又回來。當時已經是夜晚23點,正好看到那個大肚子孕婦在廣場,就跟她攀談。她說她老公常年不回家,今年過年都不回來。她說不想跟丈夫過了,想去石家莊表姐家住。但她身上就10塊錢,一時走不了,只能找機會混進車站。我看到她的大肚子,就想起我女友懷孕以後打了胎。這娘們還不是一樣,懷着孩子還要和丈夫離婚,離家出走,也不是好東西,該死。

警方:你就將她殺了?

餘延軍:是啊!我先騙她,說看她一個孕婦很可憐,想熱心幫助她。我哥在鐵路上工作,送她上車不要錢。她可能覺得自己沒錢,又是大肚子不怕別人劫色,就跟我走了。我們路過一個道口,道口工人盯着我們看了一會。我當時挺緊張的,就想算了,放她走了。後來想起這種女人真可恨,就是該殺。我把她帶到車站西頭護坡上一處墳墓,恐嚇她,讓她脫衣服。沒料到這娘們很硬,一邊大聲叫救命,一邊和我廝打。我好不容易將她打倒,她還躺在地上亂踢。我拿出錘子對她胸口肚子用力砸了幾下,將她骨頭都砸斷了。她受了重傷,對我說“你這是爲啥?”我說“我啥也不爲,就要你的命”。後來她就昏了過去,我就把她強姦再砸死。然後我還不解氣,把她割了喉,在她的肚子上刻字,又割走了她的頭髮作紀念。

警方:你刻的字什麼意思?

餘延軍:我在她肚子上刻仇字,是說我是爲了報仇殺她。在墓碑上刻的殺盡天下負情人,意思是這種女人和我女友一樣負情,該殺。至於說殺公安局長全家,重要是向你們挑釁。我覺得我和這些死者都不認識,我又是四處流竄殺人,你們根本抓不住我。

警方:你說說其他的案子。

餘延軍:後來我又在十堰市和漢中市殺了3個人,都是同樣的手法,都沒搶到幾個錢。殺死那對夫妻,我就搶到160元。我先砸死那個50多歲男人,他40多歲老婆嚇得拔腿就跑。我追了半天才追上她,嚇得跪在地上求我饒命。我沒理她,幾錘子就將她砸死了,結果她身上只有20元錢。

警方:你如何沒強姦她?

餘延軍:我說過了,我就是爲殺人,不是爲強姦,也不爲劫色,這些都是順帶手的。

警方:你這次來安康,也是準備殺人?

餘延軍:當然了。這次我回到安康,先是在列車上跟蹤了一個30來歲的婦女,下車後準備伺機殺掉。她出了安康站,我就跟着她。順着公路跟了一段,這個婦女走進了路邊一戶人家。我沒料到她就住在火車站附近,沒來得及下手,就只能走了。我回到車站,看到車站外面有一個高個子民警在走夜路。我最恨警察,就想殺他,跟着他走了一會。後來我發現,這民警個子有1米8幾,身體壯的很。我才1米65,怕一錘子砸不倒他,反而被他抓住,就又放棄了。夜晚2點,我又回到車站,騙了那對老夫妻,說可以帶他們上車。誰知道,剛剛準備往外走,就被你們捉住了。也算這2人運氣好,不然肯定沒命了(這對夫妻有神靈護體啊)。

餘延軍承認了自己的幾個案子,但警方還是有些狐疑。

餘延軍殺人手法非常熟練,作案時候情緒穩定,毫不慌張,似乎是1個慣犯。

在安康殺死楊興福老人,恐怕並不是餘延軍做的第一個殺人案件。

經過警方再三訊問,餘延軍自覺如何都是死,徹底放棄抵抗,承認他還殺了好幾個人。

1995年7月19日這小子刑滿釋放。僅僅2個月後,他就開始重操舊業,以盜竊爲生。

1995年9月某一天,餘延軍潛入旬陽縣金洞鄉1戶農家,盜竊了一些民國時候的銀元。回家的時候,他發現路邊一戶農家的門沒有關,就順道溜進去,想拿一些財物。

這家男主人已經50多歲,一個人獨住,家裏也沒什麼錢。在盜竊期間,餘延軍被男主人發現,兩人發生打鬥。男主人雖老,身體挺壯,餘延軍個子矮小,不是男主人對手,廝打中連連中拳,喫了虧。惱怒之下,餘延軍操起一旁的鐵棍,對男主人頭部猛砸數下,然後慌忙逃走。

第二天,鄰居發現男主人倒在門外,急忙將他送入醫院,最後搶救無效死亡。

餘延軍當時並沒有外逃。聽說男主人死亡後,他自知犯了大案。非常驚恐。

只是,這個案件卻因縣城警方水平,搞成了一起冤案。

餘延軍殺人後急於逃走,並沒有拿走這家的財物。當地警方發現財物沒有丟失,沒料到是盜竊殺人,誤以爲是因家庭矛盾行兇。警方將同男主人有尖銳矛盾的兒子和兒媳抓捕起來,後來的事情大家可以想得到。

由此,餘延軍倒是沒事了,他繼續在旬陽晃悠。

1995年11月一天,餘延軍心情鬱悶,喝完酒後在縣城溜達。走到體育場對面,餘延軍看到2個甘肅婦女剛剛從長途車上下來。其中1個婦女長的很像他的前女友,就湧起殺人的心思。

他謊稱熱心帶路,將這兩個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騙到體育場對面的小河邊。乘其不備,餘延軍用匕首將2人先後捅死後搜身,僅僅找到50元錢。

隨後,餘延軍將2具屍體踢入河內。

發現2名外地婦女遇害後,旬陽警方開始四處偵查。

餘延軍見風聲緊,覺得不能繼續在老家旬陽殺人,開始乘火車以安康爲中心流竄殺人。

爲何選擇安康?餘延軍父親曾經在安康長時間打工,餘延軍也在這裏住過幾年,對城市尤其是火車站周邊比較熟悉。

1995年12月20日凌晨,餘延軍在襄渝鐵路線一個小站下車,在車站外突襲了一個河南籍婦女。餘延軍用鋼軌夾板,將這個婦女活活砸死,搶走950餘元和一個600元的存摺,屍體就丟在原地。

當年沒有監控探頭,又沒有目擊者,加上餘延軍和受害婦女素不相識,該案成爲一個無頭案。

2個月後,1996年2月27日餘延軍來到安康火車站,殺死了楊興福老漢,這就是警方掌握的第1起案件。

本來,警方還有一個沒有掌握的案子。

1996年3月9日21時許,餘延軍路過陝西省白河縣境內白河一號隧道,發現一個男子獨自走夜路。他追上去,用錘子將他活活砸死,搶走370元現金。

至此,餘延軍在短短8個月內作案11起,殺死12人。

警方詢問餘延軍爲何要殺人?

餘延軍回答:不爲何!就是想殺人。我出獄以後一無所有,感覺生活沒意思,又不願意再進去坐牢,就想亂殺一通,尋求個槍斃。我準備一直殺人,直到你們捉住我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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