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病曾是歐洲人聞之色變的浩劫,短短几年時間奪走了2500萬人的性命,佔據當時歐洲總人口的三分之一。

草草幾行數據,就足以看出黑死病對歐洲人的打擊有多大,摧毀程度有多可怕,遠遠高於戰爭帶來的摧殘。

1910年,清政府結束統治的前兩年,東三省突然發生大規模鼠疫。

回想曾經的浩劫,這場鼠疫如果沒能得到有效的治理,將會帶來怎樣的傷害?是否會危及更多生命?一切都是難以估量的後果。

1910年11月,傅家甸(今哈爾濱道外區)發生舉家死亡的事情,前來處理案情的人員也隨即病倒去世,人們很快意識這是一場瘟疫的到來。

之後的6個月裏,鼠疫快速蔓延至整個東三省,整整6萬人喪生,每天平均死亡50人,最多時一日死亡183人。

從感染到發病再到一命嗚呼,只需要短短三五日,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沒站起來。

死亡的恐懼,是最容易擊垮鬥志的敵人。

已經風雨飄搖的晚清政府面對這一“勁敵”,很難想象他們能夠有何作爲。

而且很多國外的權威醫生都十分“落井下石”的認爲:一旦東北扛不住,整個清朝都會淪陷。而那些紛紛趕來“瓜分中國”的帝國主義者們也將受其波及,最後這場鼠疫將會變成世界性的災難。

一切來的猝不及防,清政府派去的那些讀慣了四書五經的官吏都一一病倒。

就在這緊要關頭,經外務部施肇基推薦,一位名叫伍連德的人站了出來力挽狂瀾。

伍連德

這位平日倍受清廷守舊大臣們排擠的劍橋大學畢業生,在1907年才受清政府邀聘回國任教,擔任天津陸軍軍醫學堂副監督。

12月,伍連德奉命來到哈爾濱,擔任東三省防鼠疫全權總醫官。

到達不久,他便揹着衆人偷偷解剖了屍體。

無疑這是一步險棋,一旦被人們發現他不顧當地風俗偷偷解剖了屍體,一定會受到清廷重罰以及人們的輿論唾棄。

好在伍連德有了重大突破,這次的鼠疫與之前的黑死病不同,雖然疫菌相似卻與之前的認知有諸多衝突,比如他們抓到的幾百只老鼠身上,沒有一隻帶有鼠疫桿菌。

最終發現,這場鼠疫是傳播方式更加兇殘的肺鼠疫,可以通過呼吸道直接感染。

但當時的所有人,包括清政府派來的另外一名“權威”法國醫生,都在以黑死病的方式處理這場瘟疫,還很自大的推翻了伍連德的判斷,認爲消滅掉老鼠就可以萬事大吉。

所以家屬、護士、消毒工和搬運工們,即使被要求穿戴防護服和口罩,也都置若罔聞,爲了呼吸順暢將口罩掛在脖子上。

也正是這種無知,使鼠疫迅速擴大,已經有了轉向南方的趨勢。

知道事情嚴峻程度的伍連德立刻像清廷打報告:法國醫生再搗亂,他就辭職回家。

究竟應該聽誰的,其實清廷也不知道,他們只知道不能得罪法國人。

這時候正爲鼠疫急紅了眼的英國駐華大使,站出來爲伍連德主持公道。

伍連德是正宗的劍橋大學醫學生,比那不知道有沒有行醫執照的法國醫生,不知道要強了幾百倍,竟然還有人質疑他?

聽了這麼一番話,清政府才下定決心全權交給伍連德安排,要錢給錢,要人給人,消毒通風,封鎖隔離,逐個排查,開始老老實實辦事。

伍連德還要求同伴必須戴上他自創的口罩上崗,一種由兩片紗布夾一塊吸水藥棉的“伍氏”口罩,成本僅爲當時的2分半錢。

他還首創了“疑似病房”,直到今天我們還在使用。

但是,

鼠疫並沒有控制下來。

伍連德左思右想,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按照他嚴格的隔離措施,絕不會再漏出任何一個感染源。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因爲天寒地凍,無法挖坑掩埋的屍體。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病菌在東北寒冷的冬天不會失活,反而會成爲它們存活的“溫室”。

來不及證明觀點,因爲年關在即情況緊急,他立刻命人處理屍體,集體火葬。

令他沒想到的是,他提出的火葬要求很快得到鄉紳的支持,原以爲這種違背傳統觀念的行爲,一定會受到民間的反對,畢竟人們都講究入土爲安。

最終在攝政王載灃的一聲令下,一把火燒光了屍體。

1911年1月31日,傅家甸第一次死亡人數下降。

2月20日,所有防疫區的死亡數全部下降。

3月1日,哈爾濱出現0死亡。

4月,春暖花開之日,震驚世界的東北大鼠疫徹底結束。

伍連德與妻子

後經研究:鼠疫桿菌在寒冷、潮溼的條件下不易死亡,-30℃仍能存活。可耐日光直射1-4小時,在乾燥咯痰和蚤糞中存活數週,在凍屍中能存活4-5個月。

黑死病讓歐洲緩了150年才緩過來。

很難想象,如若當時的清政府受到同樣摧殘,我們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再次養足精神。

這一切都要感激,無懼生死、敢於擔當的英雄。

1935年,伍連德獲得諾貝爾醫學獎提名,成爲走近諾貝爾獎的中國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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