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看電影《心靈捕手》很被感動,分析家一遍遍安慰少年:這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

讓我們感慨:少年終於向分析家敞開心扉!

分析家和少年的十次工作在電影中慢慢展開,我們彷彿看到他在運用自己的專業和創造力,彈奏最令人感動的心靈樂章!

01

和兒童工作,

需要治療師富有創造性

2008年5月,在汶川地震後,我作爲志願者參加了衛生部的心理援助團,給柯曉燕老師當助手,我們在金牛營基地和來自都江堰的安置羣衆工作。在愛心學校,有一個6歲的小姑娘,不和小朋友玩,不說話也不笑,志願者老師來求助我們。

柯老師觀察這個小女孩,發現臨時教室裏有捐贈的玩具,讓我看看有沒有積木,找到後就和小女孩玩起了搭積木的遊戲。

很快房子搭好了,柯老師開始搖動最底下的板子,房子開始劇烈搖晃,終於倒了,"房子倒了,是因爲底下的板子動了。"柯老師向小女孩解釋。小女孩又玩了一遍遊戲,"房子倒了,不是因爲你不乖。不是你的錯。"

原來,小女孩把家裏房子倒了和自己不乖聯繫起來,父母家人的焦慮,讓她深深自責,以至於陷入自閉的狀態。

第二天,我們又來到了愛心學校,和治療師的工作讓她放鬆了很多,臉上的表情已經不那麼僵硬,也開始講話了,第三天,她已經可以和同伴玩耍,重新有了笑臉!

那是我第一次被精神分析的兒童治療打動的時刻,小女孩的笑臉讓我永遠記住了這個時刻,也促使我這些年來不斷學習精神分析的理論和臨牀,因爲和兒童青少年工作,需要我們不斷豐富自己、提升自己,來不得半點鬆懈,如同芭蕾舞者,優美輕盈的背後是辛苦付出。

一次案例督導中,一位諮詢師很苦惱住院小病人不願向他敞開心扉,小男孩目睹了親人離去,很受打擊,住院治療。

我建議治療師不要粗暴去問他親人離去的過程和內心感受,可以帶些這個年齡段孩子喜歡的玩具一起玩,也可以畫畫,捏膠泥,人類的情感是最豐富的,表達方式也是最多種多樣的,治療師完全可以通過和孩子多種方式的交流,創造一種兩個人之間交流的語言。

02

和青少年的臨牀

如果和兒童工作要求治療師有藝術創造,那麼和青少年的工作同樣對治療師提出挑戰。

對年輕的諮詢師來說,幸運的是經驗豐富的分析家們提供了很多寶貴的臨牀經驗給我們,2020年的中法青少年精神分析培訓,法國精神分析家盧梭先生分享了他的臨牀經驗:

和青少年的臨牀是困難的,他們一方面期待着我們聽他講,同時又期待着我們對他們說:我們的話語能夠命名他們的痛苦和問題,能夠將他們無法準確表達的,用話語表達出來,而不是向他們解釋。

在治療的開始階段,解釋還爲時過早。

對分析家來說,重要的是發現這些主體化進程中的失敗或多或少受到限制的紊亂。這讓他既要考慮到主觀化進程中的衝動基礎,也要考慮到客體的影響,尤其是通過在這個年紀的相遇和經歷所產生的客體的影響;這些相遇有時是重複過去、固着和加重;有時是全新的和不同的形態上進行加工。

所謂的和善的、通常是沉默的中立原則,在這種治療中是起"反作用"的。

《心靈捕手》中,分析家沒有像和成人工作那樣沉默,而是對少年說了很多:"或許是你不想破壞你的完美,我覺得那是極好的哲學,這樣可以一輩子不認識任何人。"

沒有評判,沒有批評,更不是說教,而是用言說命名他們的痛苦和問題,這樣的說在影片裏還有很多。

沒有人這樣對少年說過話,他童年遭遇的是整日酗酒的父親的打罵,和分析家的相遇,不是重複過去,雖然少年在有意激怒分析家:他一次又一次觸碰分析家的情感禁區,直到對方忍無可忍,他期待如同當年他父親對他一樣,分析家也不例外,把他趕出門外。可這樣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當轉移發生的時候,分析家要有敏銳的覺察力,治療的契機也是在轉移發生的時刻,分析家向少年坦誠表達自己,不虛僞、不掩飾,他也是一個普通人,有脆弱的時刻,妻子的離開也讓他一度沉淪,他也需要朋友。

分析家沒有成爲少年的"第二個父親",而是對少年的孤獨、自閉、自暴自棄,他們成爲朋友,互相理解,對方的行爲都可以進行內心旁白般的解讀,打開少年心靈鑰匙的就是這句:這不是你的錯!

分析家也要能夠抵擋誘惑,不去說教青少年按世俗的觀念走成功的道路,而是讓他做自己。

天才少年有數學天賦,但他不一定非要去搞科研,他也可以成爲一個會做一手好菜的廚師,快樂的修車匠,技藝精湛的理髮師......只要他願意,我們不能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青少年,也不能把社會要求的價值觀硬灌輸給他們,他們是有思想的個體,需要我們的尊重。

和兒童青少年工作是一門藝術,需要我們像藝術家一樣對待我們的專業,十年磨一劍,需要有專業的個人分析、督導,需要我們謙遜低調做人,拋掉我們的自戀,還需要我們有創造性,這一切的背後,是艱辛的付出。

但對藝術家來說,觀衆的目光永遠在激勵他們前行,和兒童青少年工作更是如此,我們是在用專業和藝術彈奏心靈的樂章。

文:金瑜責任編輯: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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