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洞見Echo

立冬,亦是立心。

11月7日,立冬。立,建始也,冬季便從這一天開始。

有人說,一到冬天,萬物凋敝,草木不生。

可在我看來,外界環境的肅殺,從不會影響內心世界的草長鶯飛。

越寒冷的時節,越能發現身邊的溫暖。

越蕭索的環境,越能迸發別樣的生機。

一如古人這7首詩詞,寫透了冬日的生機與溫情,穿越過千百年的時光,給我們以力量與溫暖。

01

《江雪》

唐·柳宗元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人到中年的真實寫照,早被柳宗元注在了《江雪》的藏頭:千,萬,孤,獨

山山是雪,路路皆白。飛鳥絕跡,人蹤湮沒。

唯一人一江,形影相弔。

此時的柳宗元,遠離了廟堂的爭鬥,遠離了世事的嘈雜,卻追尋到真正的自我,完成了內心的蛻變。

身獨,心亦獨。

任他人三五成羣,我從不隨波追流。

任世間利慾橫流,我自有原則堅守。

即使面對如冬日般嚴寒的人生,即使身處荒無人煙的孤境,也能夠活得從容不迫。

那個冬天裏,詩人將孤獨淬鍊成內心的秩序,把脆弱化爲百折不撓的堅毅。

於是,垂釣的那一刻,飛鳥、江面、人煙……所有外在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下在心裏的那片雪,始終潔白如初。

02

《問劉十九》

唐·白居易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冰天雪地,是一種極致的冷。

圍爐夜話,是一份人情的暖。

新釀的米酒香氣撲鼻,燙酒用的小火爐也已備好,二三好友,閒坐聊天……

此情此景,任誰心裏,都會被溫情所填滿。

原來,幸福不過是:有人問你冷暖,好友共話家常。

人們鍾情於雪,不過是期待着一場雪中的相聚。

《熔爐》中的這句臺詞,我很喜歡:

“冬天之所以那麼冷,是爲了告訴大家身邊人的溫暖有多重要。世界上最美麗最珍貴的,反而是聽不見且看不清的,只能用心才能感受得到。”

或許,生活縱有起落聚散,節氣自有寒暑冷暖。

可無論何時何地,最該珍惜和把握的,一直都是平凡日子中的小確幸。

03

《別董大》

唐·高適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寫下這灑脫的千古名句時,詩中的主角高適與董庭蘭,還是兩個鬱郁不得志的中年人。

兩人相識於微時,時隔多年老友再會,來不及唏噓,轉眼又該各奔東西。

生活不順,世事嘈雜,但在高適和董庭蘭這,一切落魄都可以捺下不提。

人到中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

而生活的苦,有一個知己排解,所有齟齬,便不足掛齒。

冰天雪地裏,兩人以詩相勉,各奔前程的身影,恰似舊時鮮衣怒馬的少年。

冬日寒,前路難。

此刻的人生,卻被那份相知相解的情誼,共同懷抱的期許,照耀的溫暖而光明。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原來,一個明瞭的眼神,一個懂你的人,就足以寬慰這世間的殘酷和無常。

04

《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唐·岑參

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溼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着。

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淡萬里凝。

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岑參筆下的冬,有盛唐最硬核的那抹男兒本色。

他是詩人,也是戰士。一雙手能執筆寫詩,亦能提起槍戟,保家衛國。

當邊塞的號角吹起,戰士孑然一身,經歷着無數次揮別,卻心甘情願的咀嚼着戍守的孤寂。

所有的歲月靜好背後,不過是有人爲我們負重前行。

軍人們選擇了一條更爲艱難的路,不過是深知,這個世上,還有更多需要保護的人。

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重要,所以永遠用一生去守護心中的信念。

在旁人看來,那是一種艱辛與寂寥,對他們而言,卻是一份無上的榮光。

千百年過去了,四季更替,春去冬來,我們身邊的“岑參們”還依舊堅守着。

天再冷,雪再大,他們都默默無聞地爲社會搶險維穩,將自己的一腔熱血,澆築成芸芸衆生的溫暖。

05

《長相思》

清·納蘭性德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關那畔行。

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

聒碎鄉心夢不成。

故園無此聲。

如果思念是一場大雪,那故土就是所有的雪花。

那一年,隨行康熙的路上,納蘭性德寫下了一種名爲“鄉愁”的心碎。

夜已深,窗外風雪不停,驚醒離人無數。

那一刻,跋山涉水的將士,難以入眠的詩人,都想起來家中妻兒老小。

時光荏苒,歲月變遷,昔日古人思鄉的悵然,如今依舊縈繞在我們的心頭。

很多人的成長,都源於和家鄉的那場告別。

年少時,都渴望萬丈光芒,我們背井離鄉,追尋心中夢想。

到了某個年紀,再回首來時的路,才發現曾經渴望逃離的地方,卻是如今的心之所向。

知乎有這樣一個問題:想家是怎樣的感受?

答案各不相同,卻戳中同一份離愁:

有人說:“曾經覺得屋後的池塘很小,現在看過江河湖海,卻懷念小時候釣魚的方寸天地。”

還有人說:“陌生的城市,每次下班,聞到隔壁那家做飯的味道,看見窗前那個像媽媽的身影,鼻子都忍不住一酸。”

鄉愁,是一種深烙在骨子裏的印記,指明瞭我們來時與歸去的方向。

人這一生,有走不完的遠方,卻只有一個歸宿,那就是故鄉。

冬天來了,遠行在外的人們,都思念着同一種溫暖,那就是回家。

06

《山中雪後》

清·鄭板橋

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雲淡日光寒。

檐流未滴梅花凍,一種清孤不等閒。

那一年清晨,鄭板橋推門,目光不自覺地投向遠方的羣山。

彼時太陽初升,陽光透過白雲,照耀着雪色溫柔,一轉頭,院裏梅花卻靜凍於冰雪。

他恍然領悟,冬日肅殺,但也能孕育出如此開闊的意境。

生活有再多哀愁,此刻心裏都已釋然。

或許,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可天氣越薄涼,越該給自己的世界一片晴朗。

年少時,我們總愛爲賦新詞強說愁。

年歲越長,才發現,煩心的日子總比開心的日子長,於是越發懂得了還給自己好心情。

古龍在《歡樂英雄》中說:

“世人皆以痛楚、孤獨、悲傷爲大境界,以爲這就是深邃的人生,殊不知歡樂纔是人生的真諦,一個人獲取歡樂的能力纔是真正有用的能力。傷春悲秋、離愁別緒太容易了,讀幾首詩詞即可,但獲取歡樂太難了,非大丈夫不可爲之。”

深以爲然。

世上繁華三千,看得淡便是浮雲。

人生煩事無數,耐得住就是晴天。

我想,永遠樂觀,心向光明,才能在這個薄情的世界裏,深情地活着。

07

《梅花》

宋·王安石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爲有暗香來。

初讀王安石的《梅花》,不解其味,匆匆翻過。

如今再看,卻生出一份感動。

最寒冷的季節,最逼仄的角落,它迸發出最蓬勃的生命力,從不爲壞境找藉口,從不放棄一點的生機與希望。

只是,我們贊梅詠梅,卻少有人活成梅花的模樣。

到冬天,人們總怪萬物凋零,世事蕭索。

其實,我不認同這個說法。

季節,不過是劃分和計算時間的一個名詞而已。

每一季過得如何,與時間這種永遠流淌着的東西沒什麼關係。

人,纔是生活背後的操縱者。

我們畏懼寒冷冬日的時候,不過是失意於那個內心落魄的當下。

我們期待着春天,也是在期待能夠重新開始的自己。

所以,無論四季如何輪迴,鼓起重新開始生活的勇氣,纔是驅散一切陰霾的那道光。

立冬之日,亦該立心。

不妨從此刻起,拋卻過往一切的牽掛與煩惱,重新出發,活成堅韌挺拔的模樣。

在天氣漸寒的下半年,希望我們懷抱着內心的溫暖,迎接來日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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