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在靜室裏走來走去。

“藍湛，小小的程澤到哪兒去了？”

魏無羨從夢境裏出來找孩兒，這種事之前就發生過。

他上次做這樣的美夢，解釋說給現實中不能實現的事情找個寄託，讓自己有個美好的念想。

這一夜又起來找人，含光君把他抓了回去，按在榻邊坐好。

“魏嬰……醒醒。”

“藍湛，我剛剛做了個夢。”#魏無羨#

“你夢到入了仙境，準備去接小程澤……然後就醒了。”

魏無羨一把抓住含光君，詫異地看着他。這明明是自己的夢，含光君怎麼會連細節都知道。

“藍湛，難道……你也看見他了？”

“是，看上去是剛剛幻化出來時的樣子。”

魏無羨垂下眼簾，陷入沉思中。

如果他一個人遇見這種事，很有可能是白日去蓮花塢，在江澄那裏想得有點多，回來後又看畫像，太過思念在外雲遊的程澤才做夢。

可是含光君也入了夢，這就說明此事不簡單。

這夜，魏無羨再也無法入睡，兩個人都打坐看異象。

第二日山下的村民上來求助，離雲深不知處不遠的地方出現異動，含光君陪着魏無羨下山去。

以往，魏無羨喜歡夜獵，尤其是跟含光君在一起，無論去哪裏都很快樂。

可這日小程澤的事記在他心上，規規矩矩地辦完事就回去了。

“魏嬰，沐浴的水打好了，早點去洗。”

含光君轉身又去廚房。

魏無羨一個人去了後山，在馨苑的院子裏站着，眼前的溫水池冒着熱氣，“那是藍湛爲我挖的池子……”

跟池子相關的往事太多，魏無羨又跳了進去。泡在池子裏想程澤，想當年知道程澤的身世後，他和含光君打架的情形。

“那日大雪紛飛，我心裏萬般愧疚，又氣又急……後來我們倆跳入池子中，在這裏分擔着彼此的悲與喜。”

“藍湛夜裏還下山去買好喫的回來餵我……那時真的好難過，特別難過，要不是藍湛在，這個坎過不去。”

魏無羨臉上的水珠一串串落下，閉上雙眼，接着回憶了人生中的幾件大事。

父母親走得早，他對他們沒有記憶。不夜天墜崖，跳下去的一瞬間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被獻舍回來後，前世今生所遇到的苦難數不完，但，不會放在心上。

“往事如雲煙，散了就散了……”

這一次，夢境裏的事跟以前的經歷不同，一遍遍地在他心上虐過。

“程澤的身世傷過我的心，要命一樣地刺透過全身。

雖然藍湛想辦法幫我治好了心病，雖然程澤和晨欣從不計較，可我仍然經不起回憶的折磨。”

昨夜的夢境過於真實，親臨其境去看小孩兒，那些畫面都是鮮活的。

“我這是怎麼了？藍湛那麼好，我們那麼幸福，爲何還因爲一場夢就弄個負擔在自己身上，像是一件沒有完成的事記掛在心上……”

“魏嬰……起來了。”

魏無羨聽到含光君的聲音，洗了把臉才抬起頭。

回到靜室，含光君準備的晚膳很豐盛，都是魏無羨平時愛喫的菜。

“先喫飯，喫完再想事。”

“藍湛，當年我們打了一架跳進池子裏，即使遇到那麼大的事，當晚也就和好了。可我從昨夜做了夢，到現在都一整天了，還是掛在心上……”

含光君坐到他面前去，柔聲道：“我也一樣。”

“藍湛，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希望自己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有程澤的時候就及時回來，我們一起接他回雲深不知處，從他來到世上開始就愛他，好好照顧他……”

“魏嬰……”

“程澤四歲以前喫盡了苦，跟我們在一起多年身世未解，我感覺自己錯過了很多……”

二人彼此陪伴了一天，互相安慰了很久，心裏依然不好受。

含光君再一次給程澤發傳訊蝶，這是短短的一日內第五次給程澤傳訊，得到的回覆仍然是一切安好。

事實證明，他們的夢跟程澤的安危無關，程澤長大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早已過去了，是真的已經過去了。

他們遇見的事不是過往重現。

“魏嬰，那個小兒或許不是程澤，我們一起接住的不是小時候的他。”

魏無羨一下站起來，含光君跟着起身，盯着彼此的眼睛，腦海裏回放夢境裏的畫面……

“藍湛，難道是……”

“魏嬰，之前我們說再要一個小小的程澤。”

魏無羨又坐下去，淡淡地道：“那種玩笑話，我們都已經討論過了。

靈識與魂魄結合幻化的幾率小，就算成功也要等數年，我們等不了那麼久，當時就知道這種事不可能實現。”

“子瑜是從抱山師祖的靈玉里幻化出來的。

那枚靈玉追隨師祖許多年，跟着她修煉，又有高深的法力庇護，子瑜尚未出世就已懂世事，可見靈玉的功力和用途都深不可測。”

含光君說到此處，魏無羨的眼裏有了光，轉身看着他。

“藍湛，你都想那麼遠了？”

“上次見你做夢後起來找人，我後來想過此事，在想快一點幻化的方法。

你想要的，我自然會想辦法，你說有個念想就很好了，我讓你的念想變成事實，會更好。”

含光君說了那麼多，魏無羨很激動。

“到時候，小小的孩兒由我來帶，不會讓你受累。”

“藍湛……”

“師祖的那枚靈玉，我們改日去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