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2歲刀郎,和妻子蝸居在貧民窟中10平米不到的小破屋裏,過着望不到頭苦日子。

這時,他還不知道,自己與成功距離,僅有一步之遙。

時間拉回到1971年,那時刀郎還不叫刀郎。

這一年,刀郎降生在四川資中縣的一所中醫院裏,父親火急火燎地來到了醫院,醫生問他給孩子取個什麼名。

父親抹抹額頭上的汗說:“我姓羅,我婆娘姓林,就叫羅林吧。”

就這樣,刀郎揹着父親隨意贈予的名字,走過了33載。

刀郎一家四口人,父親和母親都在縣文工團裏工作,頭上還有個比他大5歲的哥哥。

因爲父母工作的原因,刀郎從小與藝術也沾點關係。

當時,刀郎有個學音樂的表哥,12歲那年,刀郎去他家玩耍,練琴時,他也順手拿起一個吉他,學模學樣的彈了起來,竟然彈出來一首旋律。

於是,表哥發現了他身上的音樂天賦,後來在表哥的勸說下,父親掏出300塊給刀郎買了架電子鋼琴。

那段時間,年少的刀郎最愛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練琴,二是跟人。

上初中時,刀郎正處於叛逆期,經常到處惹是生非。

有一次,刀郎得罪了社會上的小混混,被人家堵到校門口揍滿地找牙,哥哥見滿臉青腫的刀郎喪氣地回到家,問他怎麼回事?

刀郎說被人揍了,哥哥二話不說,抄上傢伙趕到校門口,把那幾名小混混掄的人仰馬翻。

幫弟弟報完仇的哥哥,回到家,藉着餘力,又把刀郎揪出來揍了一頓。

並告誡他:“以後少在外面惹事!”

最慘的是,晚上哥哥又把事情告訴了父母,刀郎飯還沒喫完,又被父母拎出來上演了一出“男女混合雙打”。

所以,那時期的刀郎,不僅在外面挨社會人的打,在家裏還要挨父母的巴掌和哥哥的拳頭。

真要在刀郎腿上寫個大大的慘字呀!

但叛逆的刀郎,就是不服輸,經常與哥哥發生衝突,但每次都敗下陣了,只剩下捱打的份,刀郎打心底恨死了哥哥,甚至曾祈禱哥哥可以去死。

沒想到,一語成讖。

15歲那年,刀郎又和哥哥,一言不合,扭打成一團,母親看到了氣憤地數落了哥哥,不懂得偏讓弟弟,受委屈的哥哥,選擇了離家出走。

沒幾天,傳來了哥哥的死訊。

那天,負氣的哥哥騎着單車,被一輛貨車迎面撞上,橫遭車禍身亡。

因爲哥哥離家時,沒帶鑰匙,母親便經常嘴裏囑咐刀郎沒要鎖門,要不然哥哥進不來。

後來,刀郎那首《流浪生死的孩子》,便是寫給逝去的哥哥。

媽媽請你不要哭泣,

我是流浪生死間的孩子。

我決的離開,

只因當初你選擇我來。

無常 一直都在,

等待,相遇他方世界的未來。

哥哥的死,成了刀郎一生難以釋懷的錯誤,於是音樂成了他唯一的救贖。

哥哥死後,刀郎像是變了個人,變得沉默寡言,再也不出去跟人打架,每天把自己關在房裏埋頭練琴。

16歲那年,刀郎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補償哥哥。

留下一張紙條,背上行囊,去流浪和追求自己的音樂夢想。

離家出走後的刀郎,沒文憑,年紀小,就在四川內江的一家歌廳,做起的服務員,但這裏卻成了刀郎的音樂起點。

在歌廳打工期間,刀郎經常有事沒事就往後臺跑,鞍前馬後幫人擦樂器,漸漸地就和許多駐唱樂隊熟絡起來。

之後,在經歷一年的沉澱,刀郎覺得不能再打工了,得搞音樂了,於是他在一位樂隊老師傅的牽橋搭線下,拉攏了幾個交好的樂手,組建了“手術刀”樂隊,自個任鍵盤手。

寓意是希望樂隊能像偶像羅大佑的音樂一樣,解剖社會。

結果事與願違,這把“手術刀”還未刺向社會,就把刀郎劃渾身傷痕。

樂隊在酒吧裏駐唱了幾個月,沒有泛起任何波瀾,唱破嗓子一晚上才掙20塊,甚至有觀衆直接對樂隊說:“滾下來吧,唱的什麼玩意,賊JB難聽!”幾個月下來,樂隊喫飯都成問題。

1991年,堅持了一年多的“手術刀”樂隊解散了。

主唱廖健轉行做了名脫口秀演員,刀郎看着廖健在臺上賣弄滑稽,蹦出一句句葷段子逗的觀衆合不攏嘴時,刀郎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這一年,身無分文的刀郎成了一名父親。

孩子母親叫楊娜,是位離異少女,兩人在歌舞廳裏相識,當時刀郎還是樂隊的鍵盤手,因爲各自散發的氣質互相吸引,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兩人交往沒多久,女友就懷孕了,於是刀郎不顧父母的反對,帶着女友去民政局登記結婚了。

奉子成婚的刀郎,有些惶恐又有些幸福。

他在電話裏對父親說:“我是男人,我得對人女孩負責。”

父親對他說:“你早晚會後悔的。”

正如父親所言,很快,刀郎便嚐到了衝動的懲罰。

女兒出生40天后的早晨,妻子楊娜撇下一張字條:“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便不辭而別。

望着嗷嗷待哺的女兒,一向骨頭硬的刀郎留下了眼淚。

於是,刀郎寫下了那首撕心裂肺的《衝動的懲罰》,作爲這段失敗感情的墓誌銘。

在冰與火的情慾中掙扎徘徊,

如果說不是老天讓緣分把我捉弄。

想到你我就不會那麼心痛,

就把你忘記吧!

應該把你忘了,

這是對沖動最好的懲罰!

離家4年的刀郎,生活支離破碎,音樂沒搞起來,連婚姻也無疾而終,這一切,如泰山一般,壓在這個年僅20歲的四川小夥的肩膀上。

但他還不能倒下,因爲作爲父親,他得完成對年幼女兒補償和救贖。

於是仍在音樂路上奔赴的刀郎,加上了些生存和妥協的意味。

上世紀90年代初,海南成了大學生和文藝青年的理想天堂,數十萬年輕人如洪流一般,湧進了中國最南端的這片淘金熱土。

刀郎也揹着行囊來到了這裏。

來到海南的刀郎經過幾番輾轉,加入了一支名爲“地球之子”的樂隊,擔任鍵盤手。

在海南,刀郎第一次嚐到生活的甜頭。

當時正逢搖滾的黃金年代,刀郎所在的“地球之子”是海南的第一支樂隊,起步早,經營也好,經常省內各地跑演出。

樂隊也賺盆滿鉢滿,那段時間,他們幾乎天天住酒店,下館子,演出多的時候,刀郎一個月就能拿到2萬多塊,那可是90年代呀。

但這樣的生活沒維持多久,就被一場爭吵攔腰斬斷。

1993年,某一日,剛剛演出完的刀郎,有些悶悶不樂,他覺得自己離真正的音樂越來越遠了...

無休止的商業演出淹沒了他的音樂理想。

於是他決定不能在這樣墮落下去了,刀郎對樂隊說:“咱們玩的是音樂,不是錢,不能太功利”。

樂隊幾人不知道他犯什麼病,這年頭,還有把音樂當理想的傻子。

就這樣,聊了沒幾句,幾人便意見不合起了衝突,一番爭吵後,樂隊直接分崩離析了。

樂隊解散後,刀郎再次陷入了人生的低谷,也是在這時,刀郎遇到了朱梅。

一個改寫他命運的女孩...

朱梅和刀郎一樣,是從新疆來海南闖蕩的民族歌手,朱梅很欣賞刀郎對音樂執着的那股勁,兩人在對音樂的探討下,漸漸走到了一起。

當時刀郎正處於事業低潮期,朱梅見他整日鬱鬱寡歡,心生不忍,就準備帶他去老家新疆散散心。

1995年,刀郎帶着女兒跟隨妻子來到了烏魯木齊。

他們在友好路八樓公交站旁邊的貧民窟裏落腳。

一家人窩在了一間10平米不到的出租屋裏,小到只能放下兩張牀。

迫於生計,刀郎在當地一家音像公司,找了個製作廣告音樂的活,但做音樂仍是他最高的理想。

也許是受新疆的異域風情的感染,讓刀郎迸發了諸多創作的靈感,於是,每天下班後刀郎就在家裏埋頭寫歌、作曲。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終於,在1998年,命運向他拋來了橄欖枝。

一家甜品店找到刀郎,願意給他投資出唱片,27歲的刀郎高興差點跳起來,於是,他一股腦將這幾年創作的歌曲全塞了進去,期待着發行那天...

結果,栽了!

這張他傾盡心血的唱片最終只賣了幾百張。

2001年,不死心的刀郎,又東拼西揍出了一張專輯,結果只賣了2000多張。

期間只有一首民歌翻唱的《西域情歌》還行,也是這時,他摘掉羅林這個名字,正式冠上了這個極具西域風格的藝名:刀郎。

但遭受幾次重錘的刀郎,有些迷失了方向。

在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不敢再提筆寫詞。

直到2002年的一個深夜,徹底改變了刀郎的人生軌跡。

當時天上飄着大雪,刀郎同朋友在街上行走,突然朋友突然蹦了句:“這是2002年的第一場雪呀!”,旁邊的刀郎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了。

然後飛奔到家,淚眼婆娑地創作出了這首《2002年第一場雪》。

之後,刀郎辭去了工作,他決定爲自己還未死透的理想搏上最後一次。

接下來的時間裏,刀郎除了創作歌曲,就到處腆着臉去拉投資,後來刀郎談起這段經歷說:“我就像籠中賣力討好遊客的動物一樣。”

終於,折騰了2年時間,歌寫完了,投資也拉來了。

2004年,專輯《2002年的第一場雪》正式發行,當時刀郎心裏估測,現在滿大街都是聽歌的人,再不濟也得賣個幾萬張吧!

但老天爺給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他又錯了。

銷售數量,刀郎猜錯了。

這張專輯正版賣了270萬張,盜版賣了1000萬張。

這在當時的中國樂壇幾乎是個天文數字。

在沒有任何宣傳的幫助下,刀郎締造了中國唱片銷售記錄。

一夜間,從新疆到北京,從城市到農村,從音響店到髮廊,刀郎粗獷沙啞的嗓音,迴響在全國各地的大街小巷。

後來馬東說:“《2002年的第一場雪》有多火?在北京的每一條馬路上,你過去走一趟,能聽到三四回這首歌。”

33歲的刀郎,徹底爆紅。

2006年,刀郎又推出一鼓作氣推出了《謝謝你》和《披着羊皮的狼》,再一次席捲了華語樂壇。

但人紅是非多。

2010年,本應事業一路飄紅的刀郎,卻因爲一場評選大賽,身陷囫圇。

這一年,光線音樂風雲榜評選“最具影響力的十大歌手”,刀郎入選。

但作爲評委的那英,卻動用自己的一票否決權,淘汰了刀郎。並說:“刀郎的歌,沒有音樂性、審美感,只有農民工會唱!”

呵呵!不知道王健林聽到會怎麼想?

一石激起千層浪,後面突然冒出諸多“音樂人”跟在那英屁股後頭落井下石。

汪峯說:“刀郎的音樂和歌詞非常一般,能火,是因爲大家聽了太多好歌,再一聽這粗獷的網絡歌就會覺得新鮮。”

楊坤質疑刀郎:“他哪些東西能叫音樂嗎?他有音樂嗎?”

是呀,估計這倆人不這麼說,也上不了後來的《中國好聲音》,也想弱弱問一句,如今在某平臺扯着嗓門帶貨賣酒的楊坤老師,還記不記得什麼叫音樂?

但也有音樂人和無數羣衆力挺刀郎,畢竟幾個“音樂人”代表不了華語樂壇,歌曲好不好,也不是你說了算。

“人民喜聞樂見,你不喜歡,你算老幾呀!”

有人曾分析,刀郎之所以不被主流所接納,和什麼高級性、音樂性,壓根沒關係,就兩點:

一是,從未受過專業訓練的刀郎獲得的巨大商業成功,讓那些整天唱的花裏胡哨,卻賣不動銷量的內地“音樂人”無比尷尬。

二是,同行是冤家,說到底還是分了“誰”的蛋糕,觸碰了“誰”的利益。

最後,關於這場輿論風波,以那英道歉,和刀郎退出歌壇得以平息。

面對這些質疑和批判的聲音,刀郎曾表示自己很在意,也很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但刀郎從不爲自己辯解。

他說:“這些都不重要,因爲我們終歸都會被遺忘。”

在這個逐名奪利的浮躁社會,刀郎最在意的仍是那份最純粹的音樂理想。

所以他選擇在事業最高點,回到了新疆烏魯木齊,那個開啓他音樂之路的起點。

有人說:“聽刀郎的歌,總感覺他是在含着眼淚講一個故事。”

是呀,有多少人能像刀郎這樣,一路漂泊一路歌,把親身經歷碾碎了,揉進歌曲中,演繹着世間最真摯動人的聲音。

如今49歲的刀郎,一路走來,經歷了很多事,變胖了,也變老了,歲月讓他放下了很多,唯一沒有放下的還是音樂。

和30年前一樣,刀郎仍帶着一股勁頭,做着這個世界上很少人會幹的傻事:用音樂救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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