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方特邀作者竹映月江

说起金庸先生的封笔之作《鹿鼎记》,就不得不提主人公韦小宝惊险重重地“成长史”。从初入宫遇到的海大富假太后,再加江湖上的天地会郑克塽神龙教,各方关系错综复杂,游走于其中的韦小宝真可谓是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

所幸韦小宝凭借着天生的机敏,在一众大佬间左右逢源,混得风生水起。然而,若是在真实的康熙时代,像韦小宝这样的行事做派,真的能如《鹿鼎记》中那样吃得开吗?

一、老子我大杀三方,发财了发财了

抛开主角光环来看,韦小宝若到了历史上真实的康熙朝,别说各方势力是否能够摆平,单是小说里他那两个“必胜”的法宝,就绝对能要了韦小宝的命。

《鹿鼎记》说,韦小宝手中有三宝:匕首、软甲和骰子。

诚然,作为全书中第一好赌之人。韦小宝向来是骰子随身带,一日不赌就浑身难受。那一手赌不赢就出老千的“神”赌技,陪着韦小宝在赌桌上一路结交朋友。无论是康亲王府里因赌结缘的杨溢之,还是王屋山下聚众赌博的经典一幕,都给读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然而,韦小宝的赌博戏份虽精彩,放在真实的康熙朝,却是个相当忌讳的事。

众所周知,明朝亡国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滥赌。当时明朝许多官员都在家中开设赌场,崇祯年间好些官场“交易”,也都是在赌桌上完成,美其名曰雅贿。

骰子声中,北京城不知不觉地变了天。崇祯皇帝只能一边恨恨念着“群臣皆可杀”,一边黯然上了煤山。

明亡清兴后,清政府吸取明朝的教训,将赌博与乱民、盗贼、娼妓一起列为四大恶习,从入关到康熙雍正年间,一直对此严厉打击。

抓赌风头最紧之时,别说赌博的人分分钟法办,就是制造赌具都是大罪。清王朝规定:凡造卖骰子、纸牌、骨牌等赌具,为首者发配边卫永远充军,为从及贩卖为首者,杖一百流放二千里;贩卖为从者,杖一百并处三年徒刑,甚至就连藏匿赌具的人,也要发配边卫永远充军。

这条法规到了雍正时代,进一步升级成了“凡旗人造卖赌具者,绞监候”。好在乾隆没有老爹那么狠,当家做主后更改为“凡旗人造卖赌具者,为首者发配极边烟瘴之地充军;为从及贩卖为首者,发配边远地区充军;贩卖为从者,发配边卫充军”。

如此严打之下,韦小宝若真敢如《鹿鼎记》中写的那样,在康亲王府大赌特赌,那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或许有人会说,清朝对旗人赌博管得严,可韦小宝是汉人啊,他赌博应该没事吧?毕竟在陈小春版的《鹿鼎记》中,误以为韦小宝“英勇殉职”的索额图,还当着康熙的面,给韦小宝烧了个大骰子呢。

读者们的想象很美好,可惜现实很骨感。清王朝对高官赌博的严打程度,比起平民来更上一层楼。

《大清刑律》规定,官员赌博财物者,照常人加一等治罪。具体执行时,历代帝王会在法理的基础上,略微进行些个性化调整。比如雍正就曾下旨规定“无论赌钱赌饮食之物,满汉官员犯者俱革职,永不叙用,仍杖一百枷号两月,不准折赎”。

这样又打板子又丢工作的惩罚足以证明雍正禁赌的决心,而这股严打赌博之风哪怕到了以“宽仁”标榜的乾隆朝,仍旧要求“凡现任职官,有犯赌博者,加重发往乌鲁木齐等边远地区效力赎罪,并须先简赌博本例枷号两月,然后再行发往”。

可见,作为康熙朝高官的韦小宝,若真如《鹿鼎记》中那样骰子不离手,光凭一个“赌”字,就能要了他的命,还能顺带把多隆、索额图等一众好牌友一并送上不归路。

二、大家好兄弟,讲义气

由此看来,赌博对韦小宝的杀伤力实在不小,但若是和韦小宝另一个“爱好”比起来,赌博就不过尔尔了。谁让韦小宝别的什么都不喜欢,偏偏就喜欢和人拜把子呢。

纵观《鹿鼎记》全书,韦小宝简直是从头拜到尾。无论是吴应熊的保镖,还是天地会群雄,亦或是桑结喇嘛、蒙古王子、御前侍卫、朝中重臣,韦小宝真是逮着谁就跟谁结拜,真正做到了“四海之内皆兄弟”。

一时间,“大家好兄弟,讲义气”成了韦小宝的口头禅。兄弟情谊加持下,韦小宝左手拖着赵良栋在王屋山大显身手,右手拉着天地会群雄策马驰骋纵横江湖,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然而,如此舒坦的日子,在真实的康熙年间却实在难寻。只因明清时期的结拜,并非像电视剧里演绎得那么简单,韦小宝的义气可不能说讲就讲,把子更不是想拜就拜。

据史料记载,明清时若要结拜,并非简单的歃血为盟口头允诺,而是需要互换“兰谱”。兰谱上还需要分别写上各自姓名、生辰八字,籍贯住址,以及曾祖、祖父、父母、兄弟、妻子等等家人信息,然后互相交换作为凭证。

随着时间的推演,民间“换帖”渐渐衍生出基于共同政治诉求的兄弟情,其中最典型的便是韦小宝当香主的反清组织天地会。

如此一来,民间结拜就上了清王朝的黑名单。为了巩固国本,清王朝专门在《大清会律》里加了一条:凡异姓人歃血为盟,焚表结拜弟兄,不分人数多寡,照谋反未行律,为首者,拟绞监候。

若是以今天的眼光来看,清政府不分青红皂白见歃血为盟就算谋反的举动恐怕有些太偏激,可放在百年之前,清政府只觉得这样做还不够。

于是,《大清会律》里很快又多了一条:哪怕没有歃血为盟焚表结拜弟兄,只是随便磕了个头认兄弟。为首者仍要打一百大杖,其他从犯各减一等问罪。

连民间结拜个兄弟啥事不干,也能算成谋反的时代,试想韦小宝以爵爷之尊,若真拉着赵良栋、张勇、孙思克、王进宝四位手握重兵的悍将拜把子,最后铁定是哥几个手拉手一起走,刑场上一个都不能少的“团圆”大结局啊。

从这个方面来看,《鹿鼎记》中韦小宝没被康熙一锅端,还能带着七个老婆逍遥江湖,也算是祖宗保佑了。

不过,虽然韦小宝的两大“爱好”放在康熙年间死一万次都不够,但若是到了晚清时代,这点小瑕疵就根本不叫事了。

时光的脉搏跳动到1848年,当时朝臣段光清奉命前去禁赌,时任浙抚的吴文熔便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以前也试图禁赌,可那些赌徒如肥田恶草,我拼尽全力除之,却始终无法除尽”。

一番肺腑之言,让段光清深表赞同。这或许从某个侧面说明,晚清时期赌博成风,官方无力根除赌博这个毒瘤,偶尔有几个官员用心禁赌,也不过是尽心除去些许“恶草”罢了。

赌博屡禁不止的同时,官府对拜把子的控制力也在减弱。咸丰年间,户部钱法堂主事书年和炉头等人公然举办宴会“换帖”,过后竟然啥事没有,结果几个把兄弟愈发大胆,干脆携手捞钱,致使钞务钱法弊窦丛生。

吏治崩坏给了某些官员权力寻租的空间。咸丰四年,河南候补道员张维翰突发奇想,跑去和逃犯刘老长换帖结拜,妄图互相照应,保卫身家,光天化日下弄出“官匪一家”的闹剧。

当地居民自然吓得迁徙一空,而曾经辉煌的大清,也在吏治败坏引发的一件件小事里,慢慢陷入了落后挨打的泥淖中。

倘若韦小宝晚生几年,想来就算是把他的两个爱好玩出花来,照样能吃香喝辣活得潇潇洒洒,可这大清,真没几年活头了。

参考资料:沐椽《清朝官员的“结拜”之风》、杨明《清朝禁赌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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