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昂

“奪門之變”後,復辟的朱祁鎮主要做了兩件事:封賞和罰罪。

“奪門”當日,朱祁鎮即命徐有貞以原官兼學士入內閣預機務。

第二日,即命人逮捕少保于謙、王文,學士陳循、蕭鎡、商輅,尚書俞士悅、江淵,都督範廣,太監王誠、舒良、王勤、張永下獄。升徐有貞爲兵部尚書兼華蓋殿大學士。

第五日(二十一日),改景泰八年爲天順元年。

敘奪門之功時,對困居南內的上皇表示過忠心的許彬、薛瑄,都升任爲禮部侍郎兼翰林學士入閣預機務。奪門時實際出過力的人中,石亨從武清侯晉封爲忠國公,都督張軏被封爲太平侯,徐有貞當日入閣,第二日晉爲兵部尚書,但他還不滿足,朱祁鎮遂封其爲武功伯。楊善被封爲興濟伯,曹吉祥的嗣子曹欽,也參加了奪門之事,由於和曹吉祥的奪門功,他被升任爲都督同知。所有這些,都只是初步的封賞,隨後不斷論功,幾乎無日不有大批的人受到封賞。

與此同時,朱祁鎮等人發起了對“罪臣”的清算。首當其衝的便是于謙和王文。徐有貞、石亨等嗾使其同黨劾于謙、王文等謀迎立外藩襄王朱瞻墡的世子作皇帝。在廷審時,王文辯白說:“召親王須用金牌信符,遣人必有馬牌,內府、兵部可驗也。”于謙早就看透了,笑着說:“亨等意耳,辯何益。”經過查對,金牌信符都在內府,但徐有貞卻說:“雖無顯跡,意有之。”最後“乃以‘意欲’二字成獄”,判處謀逆罪,處死刑。這是一出堪比“莫須有”的鬧劇。在議論是否要處死於謙時,朱祁鎮還有點猶豫,說:“于謙實有功。”徐有貞對朱祁鎮說:“不殺于謙,此舉爲無名。”在徐有貞看來,爲了奪門有據,于謙只能死。

景泰陵碑亭內的石碑

徐有貞原名徐珵,當土木之變、瓦剌威逼京師時,他說:“驗之星象,稽之歷數,天命已去,惟南遷可以紓難。”這種逃跑主義言論當即遭到于謙的堅決反對,于謙甚至說:“言南遷者可斬也!”徐珵就這樣被太監趕了出去,爲滿朝人所笑。之後他仕途艱困,後來改了名字,又巴結當時的首輔陳循,纔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但景泰帝牢牢記住了他就是那個散佈南遷言論的徐珵,于謙雖不計前嫌力薦,景泰帝仍拒絕起用。但因爲當時于謙在景泰朝的地位,徐有貞就以爲是于謙在壓制自己,記恨在心。

石亨也恨于謙。他原是經于謙推薦而得到重用,“總兵十營”,被封爲侯。石亨覺得在京師保衛戰中功績不及於謙,而自己獨得侯爵,頗爲慚愧,想討好於謙,上疏推薦于謙的長子于冕,遭到于謙的拒絕。于謙說:“國家多事,臣子義不得顧私恩。且亨位大將,不聞舉一幽隱,拔一行伍微賤以裨軍國,而獨薦臣子,於公議得乎?臣于軍功,力杜僥倖,決不敢以子濫功。”“縱臣欲爲子求官,自當乞恩於君父,何必假手於石亨。”裏外不是人的石亨惱羞成怒,反轉成仇。

朱祁鎮也恨于謙。因爲于謙在土木之變後不主和議,常說“社稷爲重,君爲輕”,害得自己幾乎永陷漠北,不得回來。再者,朱祁鈺登基爲帝,正是在於謙的支持下,這也令他懷恨。

至於都督張軏、太監曹吉祥,也都因受到過於謙的劾奏而仇恨于謙。

于謙爲人正直精敏,他也知道有人在嫉恨他,所以遇事有不如意時,往往捫胸浩嘆:“此一腔熱血,竟灑何地?”于謙就在這樣一批君臣的合謀下被殺害。于謙被害的那天,“行路嗟嘆”“天下無不怨之”。有一個指揮朵兒,原系曹吉祥部屬,用酒哭祭于謙被殺的地方,“吉祥怒抶之,明日復酹奠如故”。都督同知陳逵被于謙的忠義所感,冒着風險,“收遺骸殯之”。

和于謙一同遇害的還有內閣輔臣王文、在德勝門立下戰功的將領範廣,以及太監王誠、舒良、王勤、張永。內閣輔臣陳循、工部尚書江淵、刑部尚書俞士悅、吏部侍郎項文曜被髮配流放;內閣輔臣蕭鎡、商輅、兵部侍郎王偉、右都御史李實等罷職爲民;緊接着,王直、胡濙和大學士高榖致仕,景泰帝的閣臣和七卿基本上被清洗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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