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做一盞明燈,照亮世間路

三十歲生日,我在五臺山環臺徒步,遇見了一位領路人,這是人生的幸事,尤其在你對前路感到不確定的時候。

轉眼之間就到了而立之年,人生依舊充滿了困惑。很多人說,你的路還長着呢。但我更希望過來人跟我說:人生的路一點都不長,想做什麼,就趕緊的吧。

五臺山的環臺路並不難走,只是沿路沒什麼標示,容易迷路,我一個人走,心裏多少有點虛。

開往徒步起點—白雲寺的公交車上,只有我和一位師父,看打扮就知道是從藏區來的。路上很安靜,師父走在我前面一點,“你也是來朝臺的嗎”,“是呢,我第一次來”,“我已經來了好多次了,這條路不好認,你跟着我吧,不過我走得慢哦”。

佛母洞磕長頭的人

師父是從青海白玉寺來的,他自幼出家,今年已經四十歲了,他對自己選的路堅定不移。我想,在他的生活裏,可能沒有選擇困難這四個字。 別說堅定人生的道路了,現在就連喫頓飯,我都很難堅定。

聽從內心的選擇,可能是當下我對自己說的最多的話。

後來才知道,師父說他走得慢只是謙虛。事實上,他步子穩健,非但不慢,還很輕快。每走一段,他都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這似乎是他保持輕快的祕訣。路上遇見喫草的牛,他過去打個招呼,雖然人家不怎麼領情。遇見磕長頭的人,他是一定要捐點功德的,作爲回報,人家可能會給你指條更正確的道路。

師父的最愛

喫沙棘咯

沿途很多沙棘,恰巧是師父打小最愛喫的東西。他總忍不住要摘些來喫,而且要挑離路邊遠一點的,灰塵少一些。他站在沙棘樹前,不停地把果子往嘴裏塞,每一粒,都是強勁的雞血。那一刻,他可不太像一個出家人。我不禁問,“您不覺得酸嗎”,師父說,“的確有點酸”。

路上的蘑菇他也想採,五臺山的臺蘑出名,就是貴。雖然師父也知道,正宗的臺蘑肯定都被採完了,哪輪得到他。但他還是會興致勃勃鑽進樹林採上一堆,高興啊。

師父採蘑菇

這才能喫

而到了要爬南臺的時候,爲了不錯過普濟寺的齋飯,師父也可以一口氣就爬上這座2485米的山。

而我呢,我哪知道這路上還有齋飯喫啊,就算現在我知道了,我也沒有這個腳力可以喫到這頓高級的飯。我只能在後面吭哧吭哧地往上爬,靠包裏的一點乾糧續命,而且,我還得省着喫,爬過南臺之後,路還長呢。

山頂上的霧一陣陣地飄,時而能看見普濟寺,時而看不見。剛走到普濟寺前的山坡,我就一屁股坐下來,把柺杖往旁邊一扔,扯開了我的餅乾袋子。這時,我感覺背後有人叫我,回頭一看,一個絳紅色的身影站在雲霧裏,是師父。 我以爲就我這龜速的,師父肯定嫌棄,就此擺脫我可是絕佳的機會。但他一直在原地等我,見我一臉喫驚,師父笑着說“後面的路不好找,我怎麼能讓你迷路呢”。

我的引路人

引路人和磕長頭的人

師父不僅對行進的速度把控自如,他也知道哪裏能停,哪裏不能。以往師父都是在金閣寺掛單的,他知道,那裏是一定可以留宿的地方。爲了配合我的行程,我們去了獅子窩。果然不出師父所料,這裏我能留,師父不能。他說自己腳力好,走到下一個寺廟不成問題,但我必須要休息了。就這樣,他獨自走到夜裏才住下。

跟着師父一路撿垃圾

獅子窩

五臺山天氣多變,只是比我想象得要更加無常。第二天一早就下起大雨,也沒有要停的意思,我把希望寄託在一次性雨衣上,然而沒走多遠,鞋子和褲腿都溼透了,冷風再把那股溼氣送進你的骨頭,大腦中裏立馬就會有一個強烈的信號:不能再走了!我可不是中臺頂那些石頭做的佛像,能在這樣的雨中依舊盤着腿。

雨中.中臺

我們進了寺廟避雨,師父把我引到了鍋爐房烤火。師父說,你看,有火烤你就開心了。

一場雨,我的行程也被澆滅。我沒有時間走完全程了,只能放棄。但師父不一樣,朝臺路是他必須要走完的,並且,他要走兩圈,還有一圈是爲父母走的。

我們就此告別。

感恩

師父總說他漢語不好,其實他講得很流利了,只是不認漢字。他也用微信,有時會給我發條語音,或是表情。

我想將來有一天,我一定要去白玉寺看望他。

-END-

作者

copycat|陳雅菲,一個學統計的咖啡師,樂器控,喜歡獨自旅行。大學畢業以間隔年的方式搭車走西藏,此後多次進藏。常居廣州,心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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