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年 11 月 9 日,VF 集團宣佈以 21 億美元的價格收購 Supreme,這個收購動作將在 2020 財年結束前完成。從此以後Supreme 將和 Dickies、The North Face、Vans、Timberland 等多個知名潮流品牌成爲一家人。可以想見,VF 家族潮牌大聯名指日可待。

不過,與收購動作同時出現的,還有那句“Supreme 已死,它不酷了”。

紐約街頭的一家小店

1994 年,加州滑板文化一片繁榮,但紐約的滑板少年們還過着白天聚集在布魯克林、晚上轉戰齊格菲德劇院紐約的亡命徒式的地下生活。

獨立滑板商店因爲缺少客戶大批量倒閉。在這蕭條情況下,設計師 James Jebbia 卻逆勢而爲,在紐約市中心的拉斐特街開了一家小小的滑板店。門口音箱傳出的巨大音樂聲在曼哈頓的高樓峽谷間迴盪,從紐約各個角落的被窩中召喚出了滑板客。

紐約市拉斐特街老店,1995(本店已於 2019 年關閉)

店面裝修一點也不地下,極致的挑高和潔白的牆面讓 Supreme 看起來像是一家高端時裝精品店。貨櫃上擺滿了冰鞋配件和服飾,以及 Supreme 自己生產的 T恤和運動衫。拒絕大牌與誇張的 logo,是滑板青年對最自我的展示。

Supreme 店內

店裏的線香也會牢牢勾住每個打開店門的顧客。除非是在門前寬闊平整的大道上溜滑板,沒人捨得離開這家小店。

2000 年,在拉斐特(LAFAYETTE)的 SUPREME 商店門外

店裏吸引了各種有名的滑板好手和街頭藝術家的聚集,他們雖然不太購買商品,卻讓從沒玩過滑板的 Supreme 創始人 James Jebbia 在第一時間捕捉潮流風向。這裏迅速成爲紐約街頭文化的代表,成了滑板、時尚、音樂和亞文化的紐帶。

隨着時間推移,當年那羣在 Supreme 裏混時間的年輕人裏,誕生了諸如 Jason Dill、Bondaroff、Gio Estevez、Akira Mowatt 等街頭潮流文化的重要人物。

Supreme 滑板手 Javier Nunez 和 Tyshawn Lyons,模特 Paloma Elsesser,Jen Brill,滑板手 Tyshawn Jones,ChloSevigny,滑板手 Sean Pablo Murphy 和 Mark Gonzales,都穿着 Supreme 和自己的服裝。攝影:安東·科比恩(Anton Corbijn),《時尚》(Vogue),2017 年 9 月

James 聘請了許多臉臭的滑板男孩當店員。溜冰者天生就是叛逆的,他們拒絕熱情的吆喝和歡迎。

有人說 “ Supreme 店裏充滿了瘋狂的能量,卻一點也不像商店。那些可愛的店員總是用一副壞脾氣告訴你:他們絕不會賣你東西,甚至也不希望你出現在店裏。”

Supreme 與藍精靈的 2020 秋冬聯合;

Supreme 的 box logo 致敬於美國女藝術家 Barbara Kruger,她總是用紅白相間的字體冷諷消費主義,也探討性別的價值,被譽爲後現代女權主義者的代表。

傳奇滑板手&美國滑板公司 Fucking Awesome 聯合創始人的 Jason Dill 說起自己第一次走進 Supreme 時: “1994 年,我走進了 Supreme 的門,這改變了我的生活。我在整個晚上都與各式各樣的人見面聊天並閒逛。但其實聊天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完全懵了。但是我不能讓任何人意識到這一點。”

Jason Dill 和演員、模特、時裝設計師 Chloe Sevigny 穿着 Supreme,他們都曾是在 Supreme 裏混時間的年輕人。

因此,如果能在這家會挑選客人的店鋪裏買到產品,就相當於獲得了“此人真酷”的官方證書。

門店外排隊的人們。

希望得到認可的不只是顧客,還有許多設計師主動找到創始人 James,希望能與 Supreme 聯名合作,但其中大多數依舊因爲不符合 Supreme 的喜好而被淘汰。

Supreme 與現代街頭滑板的先驅 & 藝術家 Mark Gonzales 合作的貼紙

就像 James 曾經說的那樣 “ Supreme 需要足夠酷才能夠生存下去”。“酷” 這個字成了與 Supreme 有關各個身份的人都緊抱不放的命門。

Supreme 罕見的 Box Logo 們。

Supreme 酷在哪?

1994 年 Kate Moss 爲 CK 拍攝了一組廣告片,Supreme 直接把它搬到了自己的短袖上,還把自己的標識蓋在了 CK 內褲上。

被羞辱的 CK 果斷告了 Supreme,沒想到這場官司卻讓 Supreme 一戰成名,第二年甚至直接聘請了 Kate Moss 當設計師。

Supreme / Heller Mugs,2020

2000 年,Supreme 與 LV 進行了一次 “強行聯名”,以惡搞的形式將 “S” 融入 LV 的經典花紋中。推出了滑板、帽子等周邊商品,這樣的“嘗試”引得 LV 起訴 Supreme 抄襲,並以 Supreme 召回並銷燬上百塊滑板而結束。當時雙方應該都不會想到能在 17 年後與對方真正的來場聯合。

這一系列倒車追尾的操作,將 Supreme 對老牌權威與規則的輕蔑展露無遺。

於此之外,社會熱點話題也是 Supreme 喜歡錶達的點。

2003 年, 5 名詐騙犯通過虛構一家軟件公司,騙取 31 名投資者將近 250 萬美元的投資款。在 FBI 逮捕他們時,金融經紀人 Lgor Kotlyar 正穿着 Supreme 經典 logo 的 T恤,這個瞬間被《紐約郵報》拍了下來。

Supreme 爲了紀念這樣大快人心的瞬間,以 "Illegal Business"(非法交易) 爲主題,把他被抓捕的照片印在了 T 恤上。

2014 年在奧巴馬利用反間諜法讓幾位記者入獄後,Supreme 在 1990 年由藝術家 Josh Gosfield 的油畫 "Censorship Is UnAmerican" 中, 加上了自己的 Supreme 標誌,表示了對這一事件的憤怒。

2020 大選投票時,Supreme 在 ins 發佈關於鼓勵郵寄選票的動態,作品來自馬克·岡薩雷斯(Mark Gonzales)。

這樣的發聲還有許多,Supreme 敢說敢作的街頭正義痞子形象深入人心。

即使是與 LV 這樣的奢侈品聯合,也依舊能被誇讚爲 “一切都是因爲地下世界,這一切都是爲了迴歸街頭”“這是在以另一種方式對潮流進行反叛”。對於街頭文化來說,Supreme 就是酷到至高無上。

Supreme 與 LV 聯合出品的 Pudsey Bear ,所獲收益將全部用於英國廣播公司(BBC)關於貧困兒童的公益活動中。

只要是 Supreme,不管是把 Logo 印在指南針上,或是拿着帶有 Supreme 的撬棍走上街頭,都一切合理,別人只會用注目禮認可你骨子裏的自由。

在 Supreme 熱潮下,一份印有 Supreme 標識的《紐約郵報》可以瞬間被搶購一空,原本 1 美金的報紙,經黃牛炒作後漲價 40 多倍。

可惜,這一切的包容與熱愛,可能會因爲 Supreme 被資本收購戛然而止。

他們覺得 Supreme 要真正墮落了。

Supreme 骨灰級收藏家 @ericwhiteback 發佈的 Supreme 訃告。

擁抱資本後會發生什麼?

關於這個問題,即將與 Supreme 成爲一家人的 The North Face (以下縮寫爲 TNF)應該很有話語權。

成立於 1966 年的 TNF 起初是一間戶外運動裝備零售店,自 1968 年起,開始自行設計、生產銷售產品。逐漸成爲全美最早覆蓋全線戶外用品的大型戶外品牌,並在 1997 年收入破 2 億美元。

1966 年–道格·湯普金斯(Doug Tompkins)在舊金山哥倫布大道上創建了一家小型滑雪具和揹包零售和郵購商店 The North Face。

可惜後來因爲一些列決策失誤和盲目擴張,讓 TNF 在 1998 年虧損近 1 億,這下跌趨勢直到 2000 年 4 月被 VF 集團收購才終止。

隨着近幾年戶外元素的流行,TNF 也在 VF 的主導下走上了聯名之路。在與類似日本小衆時裝品牌 Sacai 和日本設計師 Junya Watanabe 等的合作中,TNF 越來越有活力,重返年輕人市場,成爲他們心中 “酷” 的代名詞之一。

TNF 與 Junya Watanabe 的聯名

也做到了自己在還未被收購的 1997 年鎖定下的那條標語 “探索永不停止”(Never Stop Exploring)。

即使它是在資本操縱下完成的這一切。

TNF 與 Supreme 的聯名

如今的商業市場,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品牌能單純靠一個羣體的支持而立足,數次在全球掀起話題的 Supreme ,早已不是曼哈頓街道上的那個滑板俱樂部。

也許作爲一家企業,擁抱資本纔是現在的 Supreme 該做的。

日本東京街道上穿 Supreme 的年輕人

粉絲們憤怒的是明明 Supreme 曾說過不在意錢也絕不會能自己售賣,卻還是不斷與奢侈品聯合甚至乾脆將自己打包售賣。

卻忘了其實 Supreme 一直都在按自己所說的 “做我想做的”去行動。在紐約開店是、發聲諷刺是、聯名合作是、擁抱資本也是……也忘了 Supreme 的創始人 James 一直是個不穿 Supreme 只穿 Prada 且不會玩滑板的人。

所以,那引人追逐的“酷”,到底是什麼呢?

2016 年新年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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