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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請就位2》昨晚更新了，陳凱歌導演組的《F小調幻想曲》再一次拿到了第一。

看完這個全場唯一原創作品後，小姐姐第一感受就是意猶未盡，也很認同爾冬升對《F小調幻想曲》的精準點評，這是整期作品裏“劇本最完整的”。

01

具有電影感的短片如何煉成？

《F小調幻想曲》的誕生過程，每個環節都顯露大導演的功力。

原本以爲陳凱歌最擅長的是抒情和詩意，但看他一字一句、短時間內手寫出了一個高完整度的故事，就知道在敘事這塊，始終是大家手筆。

包辦編劇的活之外，年近七十的陳凱歌從佈景到服裝造型，每個細節都要自己把控。

當旁人感慨精力比年輕人還足時，在陳凱歌看來，“片場即是戰場”，他本人是“受命而來”。

可以說，嚴謹、細緻，對於藝術的追求甚至於“狂熱”，不管是拍長片還是短片都不降低標準，對於陳凱歌來說已經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而短片作品又是最能看出一位導演，如何在極其嚴苛的時間與空間皆受限的情況下，發揮創作力和把控力，《F小調幻想曲》背後隱藏的正是陳凱歌多年累積的功力。

首先，是對演員表演的提點與引導。

王鏘在《F小調幻想曲》演的是當紅頂流，可他本人其實剛出道沒多久。因而開始他所呈現的“頂流”人物，從行爲到語氣都過於誇張，演得很不自然。陳凱歌看出來王鏘並沒有搞懂角色的行爲邏輯，把他喊到身邊，仔細給他講，什麼時候該笑一下，如此種種，王鏘的表演馬上有了質變的提升。

演員表演上有醍醐灌頂式的進步是一方面，但演技是要通過作品呈現的，這也是《演員請就位2》這檔節目不同於其他演技類綜藝的特點，那就是通過成熟的、甚至如《F小調幻想曲》這樣具有電影感的作品來讓觀衆們做出最終評判，這纔是最接近我們最終看到的影視作品“成品”的樣子。

陳凱歌的地位早就無須更多證明，即便導的是短片，“電影感”也無處不在。

《F小調幻想曲》從一個戲中戲開始，胡杏兒飾演的女富商陳豔秋和王鏘飾演的頂流路卓在拍一個電影，演到高潮處，富婆想強吻頂流，但是沒吻上。

張海宇則演了一個毫無話語權，在投資人富婆和頂流之間周旋的卑微小導演。

短片的第一個鏡頭，就是四手連彈，長焦拍攝的畫面，有一種朦朦朧朧中略神祕的感覺。

之後鏡頭緩緩推遠，原來是一男一女坐在鋼琴前彈奏舒伯特的《F小調幻想曲》，此處看似交代了人物和音樂背景，被浪漫氣氛籠罩的觀衆沉浸在一對“戀人”如膠似漆的想象中。

一聲“咔”衝跑了所有幻想，鏡頭轉換成片場的環境，“幻境”終歸落回到現實。

這絕對是大師級別的敘事處理。而不用對白，只用人物行動上的細節來爲觀衆交代故事發生的情境，這就是電影的手法。就這一個橫移的鏡頭，觀衆明白故事背景是在拍戲，交代了路卓被強吻的不願意，又破滅了開頭由音樂帶來的浪漫氛圍，不禁讓人好奇，追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之後當大家通過劇情的發展，知曉這是一個關於“夢想”的故事後，會發現，陳凱歌在《F小調幻想曲》這個短片裏，運用了特別多高級的、電影化的手法。

比如他所採用的鋼琴空間敘事，作爲劇裏戲中戲的道具，鋼琴並不隨隨便便出現，每一次出現都有特殊的意義，每一次出現都跟“幻想”有關。

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戲中戲裏的“姐弟戀”，這時候的鋼琴是“幻想”裏帶來浪漫氣氛的重要工具。

第二次出現，是頂流受不了女富商的“騷擾”，直接罷演，一鏡到底，頂流扔掉劇本的任性和女富豪獨自坐在鋼琴前的篤定，形成了一種張力，這時候的鋼琴，是表現人物關係緊張的工具。

第三次出現，是在女富豪被法院追責後。女富豪破產，資產被清算，劇組自然解散了，空蕩蕩的片場裏，只有鋼琴和女富豪出現在了畫面之中。

當工作人員要把鋼琴也搬走的時候，被女富豪故事感動的頂流和小導演出現了。

最後故事裏三個人爲了各自的夢想決心要把最後一場戲拍完，陳凱歌導演給了這架鋼琴一個特寫。

從最初“幻想”破滅的道具，到最後“圓夢”被留下的工具，陳凱歌對鋼琴的活用，有種給全片點題的效果，從細節敘事就能看出大師手筆。

除此之外，陳凱歌還在這個短片裏使用了“光影”，來提煉整個作品的氣質和主題。

每一次戲中戲，光的運用都有種虛無縹緲的不真實感，使觀衆能夠區分這是戲中戲，也暗示了這是女富豪的電影“幻想”，並非真實的愛情。

而當女富豪因爲頂流的罷演找上門對峙時，對鏡自照的頂流站在光裏，女富豪則被陰影籠罩，暗示了女富豪事業在崩潰邊緣，頂流雖正當紅，但是光的運用也如戲中戲一般虛無縹緲，暗示了頂流的人氣只是建立在他的外貌之上，並不“真實”。

這種光影參與敘事的手法，充滿了詩意的美學風格，也是非常電影化的。

由此，《F小調幻想曲》這個短片通過諸多電影化的敘述，也就擁有了一種主題上的凝練性，正如陳凱歌所說，這是一個在忙碌時代裏對人生小小夢想的想法。

02

“夢想”背後的少年感

談“夢想”的主題是宏大的，卻又可以細緻表現出來的。

當一個導演年過七十，依然願意在原創劇本里去講小人物夢想的故事，你就知道，這是一個擁有少年之心的人才能拍出來的作品。

這讓小姐姐想起製作《妖貓傳》時，陳凱歌堅持還原唐宮的真實，爲一個電影而建一座城。他在解題《妖貓傳》時曾經說過“歷史，是一場盛大的幻術”，用一個造出來的“夢”去解構歷史的“幻術”，不正是導演所說的，關於人生小小夢想的想法嗎？

回到《F小調幻想曲》這裏來，陳凱歌拍出的這個作品“夢想”背後又是好幾個層面上的。

一個關於“夢想”的故事，它對每個人物的意義都不一樣。

對於陳豔秋這個女富豪而言，她的夢想是在電影裏能體會到不曾體會過的愛情。

對曲直這個小導演來說，夢想則是在入行十年後能有第一部上大銀幕的作品。

而對路卓這個“頂流”來說，原本是衝着天價片酬而來，最後在拍攝中重拾了想要成爲一名演員的夢想初心。

而當路卓再次穿起戲裏的西服，陳豔秋穿起劇組僅剩的婚紗，沒有了攝影器材就拿起手機拍攝的曲直——每個人物都重拾了夢想，每一個人物都在最後與自己和解，獲得了“圓滿”。這一方面是完整了情節敘事性，另一方面則展現了人物故事的細節弧光。

在“夢想”這一題眼的背後，還有隱而不表的行業“潛規則”縮影。

夢想是想要拍出代表作的小導演，信奉着“誰紅誰是哥”的行業規矩，其實他自己就是慢慢毀掉演員，毀掉自己初心的“始作俑者”之一。

女富豪沉浮商場十幾年，比起商場的爾虞我詐，她更不理解“貴圈”裏一些“潛規則”，比如化完妝誰都不肯先下房車，因而導演通過劇裏這個“圈外人”之口替觀衆們質問到：“晚下一步就高人一等嗎？”

這三個人物的故事背後，有陳凱歌想要表達的“夢想”，也有陳凱歌一直以來保持不變的“少年看待世界”的方式，想要提點世人的箴言。

“少年感”是很多人在他的作品裏能看到的特質，而所謂少年，其實就是面對一些問題，保持觀察的敏銳度，保持自己的思考，到最後去用自己的初心和解。

這也是爲什麼，小姐姐會說陳凱歌是最有詩性的華語導演的原因。

從他入行到登上殿堂廟宇再到如今這個短片，他的作品裏，都有一種詩歌的基調，有一種詩意的留白，有愛的包容與背後存在的多義。

那些愛、溫暖、希望、寬容、和解，乃至宏大的時代情感，觀衆都能從他的作品裏看到。

03

從《演員請就位2》看到電影的門道

《演員請就位2》從開播看到現在，我們說過好幾次了，導師們纔是這個節目最大的看點。

這裏說的看點是兩方面的。

一方面，《演員請就位2》不僅僅是個讓觀衆們看演員比拼表演的比賽。演技只是視聽語言的其中一個要素，是導演爲作品設計的一個方面，導演對片場各方面的整體把控，都會左右觀衆對演員演技是否準確傳遞情感，產生直接影響。

因而，當《演員請就位2》把導演在前期的案頭工作、和演員討論劇本、對現場精確到毫釐的把控、把細節設計填充到人物和故事裏、導演在片場的工作狀態，將這些戲外的功夫呈現出來，節目更大的意義就體現了出來。

它讓觀衆得以感知到陳凱歌這樣最頂級的中國導演是如何工作的，得以瞭解他們作品的動人之處從何而來，得以進入到一個藝術的“門邊”，站在最近的地方，從導演的那些細緻工作中，一點一滴清楚電影的門道。

另一方面，大師級別的作品，呈現出來的絕不僅僅是展示作品本身。而是通過作品，如一個顯微鏡，放大出那些在忙碌生活之外，被我們所遺忘掉的初心，以及日常生活裏被我們忽視的那些力量。

就好像陳凱歌曾經說過的：“電影，是很多人在黑暗裏聚會，去共同分享一個夢想”。

用電影這種造夢的魔術去展現“夢想”這一永恆的母題，本身就是另一層的夢幻，而陳凱歌這樣的頂級導演，就是這個時代最好的造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