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龐黑裏透紅，聲音渾厚有力，在陝西咸陽市永壽縣，記者見到的萬蔚已完全是一名陝北漢子。

“這幾年，大夥都說我瘦了，黑了，頭髮少了，越來越像塬上的人！其實，我是蘇州人。”中國銀行蘇州分行高級經理、永壽縣掛職副縣長萬蔚的話令記者甚是疑惑。1973 年出生的萬蔚，自幼與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爲伴，見慣了水光瀲灩、和風細雨，何以在不惑之年變成了皮糙肉厚的糙漢？這，還需從他到永壽掛職副縣長說起。

永壽縣掛職副縣長萬蔚（左一）參加教育扶貧活動，爲貧困學生送去溫暖。

01

從江南水鄉到黃土高原

千里掛職，首先要過的就是氣候差異關。

蘇州屬江南水鄉，四季空氣溫潤 ；永壽地處黃土高原，夏季短而溫和，冬季長且幹寒。萬蔚初次來到永壽，恰是寒冬時節。

“冷還可承受，主要是幹，嘴脣乾，鼻腔幹，眼睛幹，渾身的皮膚都乾澀發癢。”萬蔚說，2018年12月26日，初到陝北，當地的寒冷、乾燥便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儘管如此，他還是馬不停蹄進入工作狀態——2018年12月26日上午，前往咸陽市委組織部報到 ；26日下午，前往咀頭村、張賀村就永壽縣深度貧困村發展狀況進行調研 ；27日上午，趕赴常寧鎮上邑中心小學開展捐贈活動。

兩天時間， 下鄉見聞、 體驗令萬蔚感慨萬千——塬高路險，翻溝像爬山 ；老人蹣跚提水的身影，孩童對新書包、新棉衣充滿渴望的眼神，一次次撞擊着他的內心。其中，2018年12月27日下鄉途中的經歷更是令他膽戰心驚。

當日清晨，天空紛紛揚揚飄着雪花。但是，萬蔚並沒有取消下鄉的計劃。一是到學校開展捐贈活動是定好的日程，豈能出爾反爾？二是，在他的概念裏，雪花會落地即融化。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陝北的雪花不僅沒有在地上融化，而且越下越大，不大會兒工夫，厚厚的積雪已將山間道路覆蓋得嚴嚴實實，讓人根本分不清哪裏有冰，哪裏是坑。

在惡劣的路況下，萬蔚的車子在山間連續打滑，步步驚險，稍有不慎，便可能發生汽車側翻等危險。

“現在想想都後怕，當時真是太危險了。”萬蔚告訴記者，當晚，他輕描淡寫地將下鄉途中的驚險遭遇講給遠在蘇州的妻子聽，電話那頭瞬間變得寂靜無聲。這寂靜，是妻子對丈夫心疼到極致的無言，擔憂到極致的無奈、無力。憶起這一場景，萬蔚沉默良久，眼淚不住打轉。這沉默，是丈夫對妻子的愧疚，也是一位掛職幹部對貧困的無聲宣戰。這次驚險遭遇，讓他更加感受到脫貧攻堅任務的緊迫、光榮。

事後，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做好扶貧工作，絕不辜負千里行程的茫茫羣山和塬上百姓的殷切期待。

從江南水鄉來到黃土高原，塬高路險僅是萬蔚要闖的第一關。語言差異、飲食不同、水土不服……重重考驗接踵而至。爲儘快熟悉陝北方言，萬蔚每次下鄉都會把聽不明白的話記下來，慢慢消化理解 ；

爲儘快摸清當地貧困現狀，2018年12月底至2019年2月，他基本上每週都會進村調研 ；爲在飲食方面快速融入，從小生活在魚米之鄉的他每天都堅持喫饃。他認爲，舌尖上的酸甜與共更容易激發心靈的共鳴。

02

只想乾點實事

“到縣裏就要辦點實事。”這是萬蔚報名參與扶貧之初，最樸實的想法。

兩年間，他以自己的辛勤付出，一步步兌現着當初的承諾。修水利、建醫院、拓思路，翻看萬蔚在永壽掛職的成績單，每一項皆是民生實事。

咀頭村是永壽縣的深度貧困村，“空心化”十分嚴重。“進村以後，見到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小孩。”回憶起第一次到咀頭村調研的見聞，萬蔚至今仍不自覺地搖頭。“村裏爲什麼留不住年輕人？”“村裏沒有年輕人怎麼發展？”……帶着一連串的疑問，萬蔚之後又到咀頭及周邊村莊進行了多次深入調研。

“水，就是水。缺水正是制約村莊發展的癥結所在，根源所在。”當找到這一答案時，萬蔚略顯興奮，但轉瞬即陷入沉思。村裏雖然通了自來水，但供水並不充足。因爲缺水，種地只能靠天喫飯 ；因爲缺水，養殖產業難以發展。

癥結雖然找到了，但該如何開方施治呢？這正是萬蔚陷入沉思的原因。爲解決這一問題，他及時與永壽縣水利部門對接，並協調專業人士進行多次勘察論證。在此基礎上，他組織完成項目計劃，並向中國銀行提出項目申請。

“那段時間，每天都睡得很晚，一躺到牀上腦子裏就全是小高抽項目。項目資金能否申請下來？項目水量、水質能否滿足村莊長遠發展需求？現在，全村人可都眼巴巴地盼着呢！”

很快，便有好消息傳來——中國銀行同意支持在咀頭村新建小高抽項目，支持資金300萬元。爲確保項目進展順利，萬蔚全程參與咀頭村小高抽項目，看材料、盯施工，隔三差五便往咀頭村跑。現在，高聳的小高抽水塔已成爲咀頭、張賀等多個村千餘名村民賴以生活飲用、發展產業的源頭活水。

在永壽縣永平鎮，一座功能完善的嶄新衛生院已投入使用。這裏也傾注着萬蔚的心血。

“對衛生院的建設，萬副縣長比我還上心，這裏的工人基本上都認識他。”永平鎮衛生院院長說，在施工期間，萬蔚長期守在工地，與幹部、工人深入溝通，並不時結合外地典型經驗，對項目建設提出了許多實用性建議，從診室分佈、醫護辦公場所設置，到管道鋪設、無障礙設施配備等，他都事無鉅細一一關注。

“現在，各種管道在哪個角落他都知道。”永平衛生院管道維修工人張師傅說，“許多時候，我們找管道都得先看圖紙，但萬副縣長從來不用，他的圖紙都在腦子裏。”

對農村羣衆而言，除供水設施、醫療服務之外，農特產品的市場波動亦是壓在百姓胸口的一塊大石，

“豐產不豐收”窘況經常讓忙碌一年的農民苦不堪言。

對於這一情況，萬蔚看在眼裏急在心。2020 年，他結合自身在金融領域的專業特長，在永壽探索推進蘋果“保險 + 期貨”分散試點項目。根據項目規劃，由人保財險咸陽市永壽縣公司負責試驗辦“保險 + 期貨”項目，對500 戶貧困戶種植的蘋果進行承保，有效化解市場價格波動給農戶種植帶來的風險。該項目惠及6個自然村148戶（其中貧困戶140戶），交易額1000噸，是咸陽市2020年首單“保險 + 期貨”業務。……

扶貧工作無小事，樁樁件件總關情。在永壽縣，萬蔚乾的實事還有很多。儘管有些事他自己覺得不值一提，但卻都一一印在了貧困羣衆的心裏，印在了他日漸曬黑的臉上。

“只要老百姓的生活越過越好，我們瘦點、黑點無所謂。”憶及在永壽掛職的點點滴滴，萬蔚的語氣平實而堅定。

來源：《中國扶貧》2020年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