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軍港之夜》傳遍祖國大江南北,這首歌的詞作者馬金星當年採訪的那位水兵就生活在鶴壁,他就是我市退休幹部陳洪堂

《軍港之夜》中的“年輕水兵”

陳洪堂和他服役過的軍艦。本人供圖

□鶴報融媒體記者 範麗麗

11年的水兵生涯並不像歌詞中那般平靜、美好,一望無際的太平洋上,敵機在頭頂盤旋,身後尾隨着敵艦,戰鬥隨時可能會打響。最讓陳洪堂難忘的是,有一天,看似平靜的太平洋,突然颳起了13級颱風,艦體傾斜達四五十度,在甲板上執行任務的11位戰友掉進了海里,其中9位戰友永遠留在了太平洋……

“軍港的夜啊靜悄悄,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年輕的水兵頭枕着波濤,睡夢中露出甜美的微笑,海風你輕輕地吹,海浪你輕輕地搖,遠航的水兵多麼辛勞,回到了祖國母親的懷抱,讓我們的水兵好好睡覺……”上世紀80年代,一首悠揚的《軍港之夜》傳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從這首歌中我們想象的多是水兵生活的平靜與安寧,然而鮮爲人知的是歌曲背後的水兵生活充滿艱辛與兇險。

11月30日,記者見到了這首歌中提及的那位“年輕的水兵”,他就是我們鶴壁人——市外事辦退休幹部陳洪堂。如今,年過六旬的陳洪堂身材筆挺、聲音洪亮,依然保有水兵的英姿。在他的講述中,記者跟他一起重溫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

18歲時如願成爲一名水兵

上世紀70年代,農村家庭的青年成爲一名軍人是一件令全家甚至全村爲之驕傲的事情。

1976年,海軍到當時的安陽地區招兵,這也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海軍首次在安陽地區招兵,消息迅速傳到了陳洪堂所在的村子。和衆多渴望成爲一名軍人的年輕人一樣,陳洪堂也想當一名水兵。他積極報名,但應徵青年多,名額有限。村裏沒安排陳洪堂參加體檢,理由是他的年齡還小,村裏要照顧年齡稍大的青年,但陳洪堂那股不放棄的韌勁兒讓他敢於去抓住任何希望。

“在村裏看不到當兵的希望,我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我騎着自行車跑到縣武裝部跟負責招兵的軍官自薦。”陳洪堂說。

那一年陳洪堂18歲,身高1.78米,負責招兵的軍官一眼就相中了儀表堂堂、身材魁梧的陳洪堂,不僅當場同意陳洪堂參加體檢,還建議陳洪堂報名參加要求更高的特招水兵。

水兵相比其他兵種的招兵要求更高,在地方需要體檢兩次才能過關,到部隊後還要再進行一次體檢,陳洪堂全部通過,順利進入南海艦隊水兵訓練基地。

陳洪堂介紹:“當時的訓練制度非常嚴格,我們首先接受基本體能訓練三個月,淘汰一半的人,被淘汰者要送回到海軍後勤部門。第二個階段,進行水兵專業理論學習,畢業時再淘汰一半的人,最終留下來的纔可以登上軍艦,成爲一名真正的水兵。也就是說,進入訓練基地的人中只有四分之一可以成爲水兵,當時我心裏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那就是‘我一定要登上軍艦!’爲此,我不怕困難、敢於喫苦,認真學習軍事理論知識,苦練殺敵本領。最終我如願登上了南海艦隊161號導彈驅逐艦,成爲了一名水兵,我所服役的戰艦是當時中國最先進的王牌軍艦。”陳洪堂自豪地說。

隨軍艦出國執行任務

“上軍艦不是目的,我是想報效祖國。虎門鎮沙角訓練營在清朝末年是一個備受屈辱的地方,看着那曾被戰火摧殘過的炮臺,落後捱打的一幕幕彷彿就在眼前,我和戰友們深深感到作爲中國軍人我們一定要強大起來。偉大的領袖毛主席教導的話,我們時刻記在心上,我們每一位年輕的水兵都深感責任重大,報效祖國的激情在胸中燃燒。”陳洪堂說。

因爲表現優異,1980年,陳洪堂被提拔爲艦炮指揮分隊長。同年,陳洪堂參加了8010遠洋任務,隨中國艦隊第一次走出國門執行任務。

“當時我國要進行洲際導彈試驗,我們海軍需要配合這項試驗。這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任務,我們每一位戰友都寫了請戰書,積極要求參加這項任務。我有幸成爲其中的一員,我們艦隊當時包括一艘指揮艦、兩艘導彈護衛艦、一艘2萬多噸的補給艦、一艘救生艦等,浩浩蕩蕩地出發了。”陳洪堂回憶。

艱苦的海上生活

在海上淡水資源非常緊缺,每位戰士每天發一茶缸淡水,用於一天的洗漱。陳洪堂說,爲了節約用水,大家上軍艦前都剃了光頭。

因爲軍艦一刻不停在大海上航行,戰士們面臨的第一個難題就是暈船。“第一次航行這麼久、這麼遠,戰友們90%以上都出現或輕或重的暈船現象。有的嘔吐到喫不下任何東西,甚至精神接近崩潰,但是巨大的精神力量支撐着大家堅持、堅持、再堅持。我的體質還是挺不錯的,我不暈船。”陳洪堂說,因爲他不暈船,所以他時常被派到人工瞭望臺執行望任務。“人工瞭望臺很高,上面的風很大。每次上去待一個小時,站在上面的時候用一根繩子拴在腰上,以防不慎掉進海里。”陳洪堂說。

9位戰友永遠留在了太平洋

提起大海,可能很多人都覺得充滿浪漫與美麗,但在陳洪堂的記憶中,那裏充滿着兇險。

“走進太平洋深處,眼前的大海是黑色的,一望無際。軍艦24小時不停地航行,鯊魚時不時就在軍艦四周出沒。太平洋上無風三尺浪,有一天,毫無徵兆地颳起了13級颱風,洶湧的海浪似乎要掀翻軍艦,軍艦瞬間傾斜了四五十度。”陳洪堂說,當時他們正在會議室開會,軍艦突然傾斜,他和戰友從座位上飛起,落到會議室另一邊。有的戰友胳膊骨折,陳洪堂的腳指甲蓋磕掉了一個。

“有的戰友在甲板上執行戰鬥警戒任務,在戰位上無法躲避,有11位戰友掉進了海里,只有兩位被救了上來,9位戰友永遠留在了太平洋,其中有一位戰友是我的同班戰友……”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四十年,回憶起犧牲的戰友,陳洪堂仍舊非常難過。

除了面對惡劣天氣,每天還有敵機圍繞我方軍艦盤旋、拍照,甚至在軍艦的不遠處還尾隨着另一個國家的敵艦。“戰鬥似乎一觸即發,我們隨時準備爲國捐軀。”陳洪堂說。

接受詞作家馬金星的採訪成了歌曲裏“年輕的水兵”

在陳洪堂這次出海執行任務途中,詞作家馬金星也和戰士們一起走出了國門。軍艦順利返航後,22歲的陳洪堂作爲優秀班長代表接受馬金星的採訪。

“那天晚上,我和馬金星老師在甲板上席地而坐,他和我聊天兒,問我出海有什麼感受,我說‘出海一個多月真得很累,在洶湧的波濤中精神非常緊張,敵情戰報一個接着一個,軍艦以每小時38節的航速在大海里馳騁,我根本休息不成,盼望完成任務早點兒回到祖國。現在回到碼頭,我想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覺’。我的這些感受馬金星老師都記下來,寫進了歌詞裏。”陳洪堂笑着說。

1980年,《軍港之夜》這首歌唱人民海軍生活的抒情歌曲迅速傳遍了祖國大地。“這首歌曲調優美,旋律採用了海南漁歌的風格,歌詞把大海的形象描繪得如同畫卷一樣。軍港的夜啊靜悄悄,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陳洪堂禁不住唱了起來。

陳洪堂不僅參加過1980年的洲際導彈試驗,還參加過很多重大作戰任務。陳洪堂還在南海艦隊、北海艦隊、東海艦隊三大艦隊聯合組織的實彈射擊技術比武中,帶領團隊三次獲得第一名。1987年,陳洪堂退伍,來到鶴壁工作。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漸漸遠去。陳洪堂說,幾十年來,他時常夢見自己仍在軍艦上執行任務。他還常常想起那些犧牲的戰友,憶往昔之餘,他十分珍惜眼前的和平、安寧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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