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挺和李秀文:北伐名將的愛情,漂泊一生卻生死相依,後共同遇難
葉挺、李秀文一家
近代中國是苦難的,自從19世紀以來,這片土地一直飽受着各種地欺凌,爲了國家和民族的獨立,無數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譜寫了一曲曲雄渾的讚歌。
在這其中,有一個人,他的名字,是所有人都沒有辦法忽略的,每每提及,都會引發人們無限的感慨和遺憾。
這個人,就是當年的新四軍軍長,葉挺將軍。
葉挺,字希夷,1896年生於廣東惠陽,1918年,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
畢業後,葉挺加入粵軍,開始追隨孫中山,擔任孫中山衛隊團營長。
1924年,葉挺前往蘇聯,在蘇聯東方大學學習,同年12月加入中國共產黨,第二年回國後,任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獨立團團長,率隊參加北伐戰爭。
其後葉挺將軍又領導組織了南昌起義、廣州暴動,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創始人之一。
葉挺將軍的一生,刀光劍影,大起大落,實非常人所能想象。但是作爲一面民族革命的旗幟,葉挺將軍始終是那個時代人們心中的豐碑,
毛澤東曾稱葉挺將軍是“共產黨的第一任總司令,人民軍隊的戰史要從你寫起。”
孫中山對葉挺說:“我這個大總統是一介書生,你來保護我吧!”
劉伯承則說:“我見過的將領很多,在緊要關頭,沒有誰能像葉挺那樣堅定、沉着。”
而伴隨着葉挺將軍傳奇一生的,還有其與夫人李秀文的愛情故事,至今仍爲人津津樂道。
1922年的春天,當時淡水戰役剛剛結束,葉挺被孫中山提升爲總統府警衛營營長。
某一日,葉挺應邀到同盟會會員李章達家做客,葉挺在李家的陽臺上手扶欄杆,遙望天空,正在出神。
“寶寶,不要到馬路上去玩”
忽然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從對面樓梯上傳來。
這個聲音一下子就把葉挺吸引住了,他順着聲音的方向舉目望去,一位年輕女子恰恰從對面樓梯走了下來。
只見這個姑娘,穿着白衫綠裙,素色絲襪,烏亮的短髮配着白淨俊秀的臉龐,顯得十分地樸素自然。
而且舉手投足之間,十分的優雅,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無邪,十分的清秀動人。
李秀文
此時,樓下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在“呀呀”作答,而姑娘顯然有些不放心孩子,於是便提起長裙走下樓來,抱起孩子走了回去。
這一進一出,前後僅僅幾分鐘,但是卻把葉挺徹底地吸引住了。
以至於,姑娘已經回去了,葉挺還在呆呆地看着對面的樓梯。
李章達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微微地一笑,從身後拍拍葉挺的肩膀說:“老朋友,知道對面的姑娘是誰嗎?”
葉挺搖頭,此時他的表情有點不太自然。
而已經猜透葉挺心思的李章達問道:“想認識一下嗎?”
葉挺囁嚅一陣,答非所問地說:“她還在唸書吧?”
李章達說:“不錯,你這個人頗具眼力,人家還是執信中學的高才生呢!”
“叫啥名字?”
“李秀文,她爸爸李少村是我的同鄉好友,我們都是東莞縣人。”
李章達是同盟會的老會員,當時正擔任孫中山的警衛團團長,他對葉挺的詢問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於是主動向葉挺介紹李秀文的家世,說她父親如何賢達愛國,母親怎樣平易近人,而他們的女兒李秀文對革命又表現出怎樣的興趣和熱情。
自此以後,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是李秀文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便時常出現在葉挺的夢中,這剛剛萌生的感情,將這位年輕的小夥子攪的夜不成眠。
某一日,葉挺又去拜見李章達,這次葉挺特意往對面的樓梯看了看,恰好,那個兩歲的娃娃又在路邊玩耍。
葉挺笑了笑上前抱過孩子,囑咐他要聽姑姑的話,不要一個人上馬路。
李秀文這時候剛好從樓梯下來,她看了他一眼,接過孩子,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臨上樓梯的時候,她嫵媚動人地回望了葉挺一眼,碎步匆匆地上樓去了。
葉挺看着逐漸消失的背影,激動得難以自抑。
而李章達則做了個順水人情,正式地介紹兩個年輕人認識,很快兩個火熱的年輕人就相愛了。
當時的葉挺正是風華正茂,愛武習文,手不釋卷,而李秀文則是青春年少,雨潤芭蕉,兩人郎才女貌,十分的般配。
5月的一天,正在學校的李秀文忽然收到一封筆跡陌生、寫有“內詳”字樣的信。
李秀文拆開後,一看信中的內容,馬上臉就紅了,一陣一陣地發燙。
信是葉挺寫來的,說他將會在中旬從桂林返回廣州,擔任孫中山、宋慶齡等人的警衛工作,希望30日下午在德宣路門外大樹下與李秀文見面。
看罷之後,李秀文把信抱在懷中,甜蜜的笑了。
其實早在彼此相識之前,李秀文就知道葉挺。
李秀文雖然年僅十六歲,但是革命思想卻一點都不遜色,在學校的時候,她經常會翻看當時的進步書籍。
她曾經在圖書館翻閱《新青年》雜誌,讀到過葉挺寫的一篇長文。
在這篇文章裏葉挺提出“覺悟”二字是“敗羣之返魂丹”,有了覺悟,纔可能知道“我大而物小”,“物盡而我無盡”。
葉挺非常鄙視那種“生不知愛死不知惡”,而只知尋歡作樂的市儈子弟,稱他們是“渾是一包濃血裹一大堆骨頭,飢能食,渴能飲,能着衣服,能行淫慾,貧賤而思富貴,富貴而貪權勢。忿而爭,憂而悲,窮則惻,樂則淫。凡其所爲,以任血性,老死而後已。則謂之曰禽獸也。”
葉挺在文章的這段話,深深地打動了年輕的李秀文。
李秀文仔細地把這段話抄在自己的筆記本里。
而就在收到葉挺的約會信後,李秀文又一次翻開了自己的筆記本。
這一次她被震驚了。
葉挺
她推算了一下,葉挺寫這篇文章的時間是在1915年,當時的葉挺年僅才19歲。那時候,他便對人生、社會有這樣深刻透徹的瞭解,有這樣不同凡俗的眼光,實在是了不起。
故而,李秀文對於即將到來的約會,又多了幾分期待。
轉眼之間,約定的時間就到了。
一大早,李秀文就好好地打扮了一番,然後來到了德宣路大樹下,遠遠地就見到了英俊瀟灑的葉挺已經等在了那裏。
一見面,李秀文便親切地問他:“你們什麼時候剷除那三種塵土?”
“什麼塵土?”葉挺有些驚訝。
“就是軍閥、官僚和政客啊,中山先生講的呀”李秀文美麗的眼睛看着葉挺。
“怎麼,你都知道啦?”
“嘿,人家從雜誌上看到的”李秀文呶起好看的小嘴。
葉挺撫着姑娘的肩膀說:“參加這場偉大的革命,隨時要準備犧牲”
“犧牲怕什麼,就是要振污世,起衰溺嘛!這是一包膿血裹着一大堆骨頭的日子有什麼意思?”
葉挺雙眉一挑,這不是自己給《新青年》雜誌寫的長文中的話嗎?他顯得有些激動:“你,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姑娘說着,臉頰泛紅,但還是大膽地靠近葉挺:“你寫得真好!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葉挺把姑娘攬到自己的懷裏,似乎聽到了對方“咚咚”的心跳聲:“那都是我上學時寫的,很稚嫩。
“只要是你寫的,我統統要看,統統愛看。”
李秀文與心上人貼得更緊了。
就這樣,這段時間裏,葉挺和李秀文的感情迅速地升溫,葉挺給李秀文講辛亥革命,講列寧、講孫中山。
而李秀文就看着葉挺,靜靜地聽着每一個故事。
少女的心總是多情的,看着眼前的這個英氣勃發的少年英才,李秀文的心中,早已決定此生非他不嫁。
6月16日,陳炯明叛變,叛軍進攻總統府。
當時的正擔任孫中山警衛營的營長,戰鬥從凌晨3時持續到下午5時,葉挺率隊打退叛軍的多次進攻。
在葉挺的掩護下,孫中山和大部分重要人員安全的撤走。
緊接着叛軍掠殺廣州城,大批革命同志遭到捕殺,葉挺當然也被列入通緝之列。
在叛軍的圍追堵截之下,葉挺喬裝來到了在一條偏僻小巷的一間小屋裏,葉挺的妹妹葉珠此時已經等候在了這裏。
葉珠對哥哥說:“孫中山現在已脫離危險,去了上海。”
聽到這個消息後,葉挺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小門忽然被推開,葉挺心頭一驚,剛要拔槍,卻發現一個俏麗的身影閃了進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李秀文。
一見到心上人,葉挺趕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只見她臉色有些發白,美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依偎着葉挺坐下,緊張地說:“街上,倒下了很多很多人。他們簡直是豺狼。”
葉挺告訴她:“陳炯明是個僞君子。北伐軍搜出了他給軍閥趙恆惕的謀反信,他發覺事情不妙,就自己跳了出來。這是壞事,也是好事。”
李秀文一看葉挺是那樣沉着、樂觀,緊繃的面容才變得輕鬆起來。
她臉上露出了微笑:“剛纔我的魂都被嚇跑了呢!說着,從身上摸出一個紙包交給葉挺。
葉挺打開一看,是一大卷紙幣,便問:“哪來這麼多錢?”
“我自己的錢。你別問了,我誰也沒告訴!”
拿着李秀文遞過來的紙包,葉挺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雖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在此危難之際,有這一個絕色佳人願意冒着危險來爲自己做這些,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在這樣的危難之際,兩個人的關係,經受住了考驗。
就這樣一直孫中山重新出任大總統後,決定派葉挺等人去莫斯科學習,用革命理論武裝自己的隊伍。
對於前去蘇聯學習,葉挺十分的高興,他嚮往更高的學府,希望可以更多的提升自己。
但是在離開之前,葉挺有一件事必須要去做,那就是向自己心愛的姑娘求婚。
但是在那個年代,縱然葉挺和李秀文都不是封建男女,但是卻也不可能揹着父母,私定終身。
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向李家去正提婚,而對於提婚之事,李章達自然是當之無愧的“紅娘”。
李章達來到李家,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但沒有想到一向支持女兒的李少村,竟然說道:“我家秀文正在上學,現在不急於談這件事。葉挺也應該好好幹事業,等他當了團長以後,再議婚事。”
這樣的回答,幾乎讓葉挺都絕望了!
而同樣絕望的還有李秀文。深夜,李秀文獨自和媽媽待在一起,她不解地問:“媽媽,葉挺哪點兒不好?爸爸爲什麼那樣答話?”
媽媽劉德宜是位賢惠慈和的母親,她悄悄告訴女兒:“其實爸爸早就看上葉挺了。他只是想讓你們多讀點書,多經點事,有點出息,再談這件事。”
一句話,消散了女兒的愁雲,爲了不讓愛人擔心,李秀文立刻把媽媽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葉挺。
葉挺深情地對李秀文說:“葉挺此生,不會向第二個人求婚!”
李秀文聽罷,甜蜜的淚水從眼中流了出來,她緊緊地貼在葉挺的胸膛上,聽着愛人的心跳,李秀文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穩。
而葉挺也沒有辜負愛人的期待,一年後,從蘇聯回國的葉挺,在由周恩來籌建、由共產黨領導的第一支部隊裏,真的當上了團長。
1926年2月2日,葉挺與李秀文的婚禮,在獨立團駐地肇慶舉行。
李秀文和葉挺
周恩來是主婚人,婚禮十分隆重,葉挺給妻子的贈言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是一對戀人所能許下的最真摯的誓言,人世間沒有什麼樣的語言,比這樣的山盟海誓更加的感人。
可是上天並沒有給這對郎才女貌的佳人,太多的眷顧。葉挺和李秀文2月成婚,9月葉挺便率領獨立團攻打武昌城。
決戰前夕,所有的人都十分的緊張,大戰前夕,空氣中似乎都充滿了火藥味。
這時候,葉挺突然問身旁的戰友:“翰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不知道。”
“我在想秀文!”
聽到這個回答後,楊翰笙差點笑出聲來。
一位總指揮,在即將展開生死決鬥的現場上,別的不想,卻想起老婆來了。要知道葉挺可不是一般的將領,這個李秀文得多有魅力,才能讓一個男人如此的懷念。
大革命失敗後,葉挺參與領導“八·一”南昌起義,並率軍南下,轉戰閩粵。
1928年,他參與領導廣州起義,被任命爲總指揮。
但因敵衆我寡,起義第三天遭反動武裝四面包圍,他鎮靜處險,指揮部隊突破重圍,自己則堅持斷後,敵軍部隊已進入廣州市,他仍隱伏於葉家祠堂的密室內。
再後來,廣州起義失敗,葉挺因此而受到了處分,在此之後,葉挺和李秀文在國外度過了10年艱苦生活。
在這期間,葉挺到德國學習軍事,因生活困難開過飯館,還幫人在果園裏採摘果子來維持生活,旅歐五年後回到澳門。
1937年抗戰爆發後,新四軍正式組建,葉挺成爲了這支部隊的軍長。
葉挺與毛澤東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是彼此卻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此時的葉挺,經過南昌起義、廣州暴動的巨大波折,10年海外漂泊後再次回來,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英氣勃發的少年。
而當他看到在毛澤東等人的領導下,雖然延安的生存條件很惡劣,但是人們的臉上卻都洋溢着樂觀的革命精神,這給了葉挺很大的觸動。
葉挺
隨後,葉挺帶着部隊,開始了抗日鬥爭。
在葉挺的帶領下,新四軍繼承了當初“鐵軍“的風格,作戰英勇,作風硬朗。
但是,新四軍畢竟是一直新建立的軍隊,經濟上十分的困難,裝備也十分的落後。
部隊在巖寺集合整編的時候,戰士們手裏拿的,還大多是梭鏢和套筒槍,漢陽造的“中正式”都很少,機關槍就更不用說了。
葉挺費了很多心血,從國民黨一些老部屬中要來了好幾百支全新的匣子槍,而後,又從日軍手中繳獲了不少新式的武器,但是這些還是遠遠不夠。
此時的李秀文,眼看丈夫爲了裝備發愁,自己的內心的告訴她,無論是爲國爲家,自己都應該爲丈夫做點什麼。
李秀文這樣的名門閨秀,在跟隨葉挺之前,幾乎沒喫過任何苦。
而在她與葉挺結婚後,幾乎沒有過上幾天安逸的日子,但是李秀文從沒覺得這有什麼難過的,只要能跟在葉挺身邊,她就已經滿足了。
無論生活怎樣艱難悽苦,環境何等險惡恐怖,她沒有流過眼淚,沒有一句怨言。
此時,爲了支持葉挺的新四軍,李秀文耗盡家財,更是不惜從家裏拿出了父母的養老金,來支援革命。
李秀文用這筆錢從廣東、香港一帶買了3600支手槍,親自押送這批貨物,運往皖南,供給新四軍抗日。
看到妻子如此,葉挺的內心既感激又愧疚。
對於自己這位妻子,自己實在是虧欠得太多了,不僅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反而還要跟着自己南征北戰。
這位鐵漢,又一次流出了熱淚。
1940年秋季,新四軍開始商討北上的問題。爲了大人和孩子的安全,葉挺決定先讓李秀文回廣州,李秀文爲了孩子,不得不與葉挺分手了。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兩人分開僅僅幾個月,就發生了皖南事變,葉挺被捕了。
當消息傳到香港的時候,李秀文幾乎崩潰了,三天不能起牀喫飯。
上饒、重慶、恩施、柳州、桂林,葉挺被輾轉囚禁五年的歲月裏,李秀文先後三次探監,看望丈夫。
葉挺被關押在重慶林森路22號時,沈醉、戴笠一夥奉蔣介石之命對葉挺多方優待,葉挺不以爲然,神色十分冷淡。
有一天,沈醉恭恭敬敬和葉挺說了許多閒話,並有意地問道:“葉將軍,如果放你出去,首先要幹哪些要緊的事?”
葉挺冷靜地說:“第一件要辦的事,就是申請加入中國共產黨。”
沈醉聽後,半天合不攏嘴巴。在他的眼裏,葉挺早就是地道的共產黨了,而且是最堅強、最出色的。
現在才知道原來他還不是!
既然他不是共產黨,又爲何還要如此堅持?共產黨人究竟用了什麼魔力,把這位英雄人物吸引得如此癡迷。
在沈醉眼裏,蔣介石、戴笠、陳誠是龐然大物。今天他第一次感覺到,這些人物在葉挺面前,似乎逐漸在縮小。
當沈醉把葉挺的話原原本本彙報給戴笠時,戴笠轉身站在窗前,啞了似的半天不吭聲。
周恩來和新四軍部分領導人在皖南的合影。左起:陳毅、粟裕、傅秋濤、周恩來、朱克靖、葉挺
這個一向兇狠、剛愎、趾高氣揚的人,最後也只能深深地嘆了口氣:“唉!共產黨人,可怕就可怕在這個地方啊!”
後來葉挺又被關押在了恩施,負責看管他的,是他的同學,陳誠。
陳誠、葉挺同是保定軍官學校出身,畢業後,二人曾同在陸軍第一師任職。
李秀文知道陳誠與葉挺在保定軍校是校友,便前往恩施,向陳誠提出,她和女兒揚眉要進獄中照顧病弱的葉挺陳誠認爲這是用“骨肉之情”軟化葉挺的大好機會,便滿口答應。
陳誠雖然口裏應允,但是心裏卻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看來人生在世,圖的是享樂,而像李秀文這麼標緻秀媚的女人,地道的天姿國色,她隨便就能找一個比葉挺官兒更高的將領,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這個李秀文,放着福不享,卻拋棄自由,主動來陪夫坐牢,這又是爲什麼呢?
這是陳誠所無法理解的。
1942年11月探監,李秀文從重慶紅爐廠囚室中帶出了丈夫寫的《囚歌》::
爲人進出的門緊鎖着,
爲狗爬出的洞敞開着,
一個聲音高叫着:
——爬出來吧,給你自由!
我渴望自由,
但也深知道人的軀體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
我只能期望着哪一天,
地下的火衝騰,
把這活棺材和我一齊燒掉
我應該在烈火與熱血中得到永生!
1942年下半年,葉挺被關押在湖北恩施。
李秀文經過多方奔走說情,在李濟深的幫助下,獲准帶着女兒揚眉,去和葉挺一起生活。不久,秀文的母親帶着別的孩子也與他們住在一起了。
那時,葉挺已被解到桂林,遭到軟禁。
當時,葉挺一家的生活十分拮据,秀文的姐夫每天出去擺地攤,一家十幾口人,靠一點點拍賣秀文從澳門孃家帶來的行李,勉強度日。
這期間,一家人的生活非常的苦,但是,這並沒有能夠磨去葉挺堅毅的內心,李秀文這時候雖然也會感受到日子的艱辛,但是她還是選擇了無條件地支持丈夫。
這是她一生的選擇,她也選擇用自己的一生去對待。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了抗戰勝利,才真正的宣告結束。
1946年3月4日,重慶中共代表駐地曾家巖,白粉牆上貼了好幾條標語,歡迎葉挺將軍出獄,其中有一條是:“歡迎爸爸!
寫這一條標語的,是葉挺的女兒揚眉,在葉挺被囚期間,她和兩個哥哥被黨組織送到延安公學讀書。
爲了迎接葉挺出獄,周恩來回延安彙報工作時,把她接來重慶。
李秀文
13歲的小揚眉,這幾天蹦蹦跳跳的,顯得格外高興。昨天晚上,她在燈下用油泥捏了一個小泥人,手裏提着一個紙條,上面寫着:“歡迎爸爸!”
葉挺被囚有五年零兩個月,千古奇冤,終將昭雪,大家的心情都顯得格外激動。
終於,一輛綠色轎車,開到了代表團駐地的門前。
“軍長來了!”人們欣喜若狂,擁上前去,與此同時,“砰砰鼕鼕”的爆竹聲響了起來。
參政會祕書長邵力子陪着葉挺從車上下來了。
當葉挺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葉挺的內心有些激動,這些年的生活,使他壓抑得太久了,在本應該爲國家,爲人民而戰鬥的時候,自己卻只能無奈的帶在後方,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下車後的葉挺,只說了一句話:“我個人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今後,除了爲人民,還能有什麼?!”
出獄後的第二天晚上,送走了客人,葉挺坐在燈下,想起幾十年的經歷,不由得感慨萬千。
他果斷地拿起筆來,給黨中央寫下了申請入黨的電文:
毛澤東同志並轉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
我已於昨日出獄。我決心實行我多年的願望,加入偉大的中國共產黨,在你們的領導之下,爲中國人民的解放貢獻我的一切。我請求中央審查我的歷史是否合格,並請答覆。
葉挺
3月5日
電報發出後的第三天,葉挺就收到了黨中央的回電,這份以非同尋常的速度發回的電報是毛主席在延安的窯洞裏親筆修改的。
親愛的葉挺同志:
五日電悉,欣聞出獄,萬衆歡騰,你爲中華民族解放事業進行了二十餘年的奮鬥,經歷了種種嚴重的考驗,全中國都已熟知你對民族與人民的無限忠誠。茲決定接受你加入中國共產黨爲黨員,並向你致熱烈的慰問與歡迎之忱。
中共中央
毛澤東手稿
看到回信,葉挺懸着的內心放下了,這幾十年來他一直尋找的歸屬感,這一刻終於找到了。
就在同一天,李秀文坐飛機從廣州趕來,葉挺親自到機場迎接。此時的葉挺一改往日頹廢的外表,理了發、颳了鬍子、穿上了整齊的軍裝。
他要用一個全新的自己,來迎接自己的摯愛。
看着李秀文走下機艙,葉挺快步迎了上去。
回到住處後,兩人在院子中閒坐,李秀文看着丈夫,雖然模樣沒有變化,但是眉宇間似乎又有了當年的英氣。
這使得李秀文很開心。
葉挺抱着阿九,領着夫人和小揚眉,來到院子裏的梅花樹下,讓鄧發給一家四口拍下了一張紀念照!
葉挺夫婦最後一張照片
葉挺悄悄對妻子說:“秀文,我們兩個好像又結婚了!”
李秀文笑了:“你呀,幾十年來,從沒見你像今天這樣高興過!”
隨後,一家人,起身前往延安。
在陝北,1946年4月8日下午1時,毛澤東、朱德、任弼時、林伯渠、賀龍等領導同志率各界人士和羣衆代表來到延安機場,等待着葉挺的到來。
這天的重慶,天氣陰沉沉的,按一般常識,飛機不能起飛,但因當時國際國內的鬥爭形勢不容樂觀,葉挺與王若飛等急於回延安向黨中央彙報有關情況,冒險上了飛機。
飛機中途在西安機場着陸,休息了數十分鐘,他們向延安及時發報:“飛機將準時到達延安。”
但讓大家失望的是,苦等的飛機,卻遲遲的沒有出現。
來機場迎接父母的葉正大、葉正明兄弟心頭也蒙上了一層陰雲般的不祥的預感…
三天後,延安得到電訊:飛機於8日下午在山西興縣東南80華里的黑茶山墜毀,機上17人全部遇難。
這裏面就包括葉挺夫婦和女兒揚眉以及最小的兒子,阿九。
這一年,葉挺50歲,李秀文39歲。
消息傳來,舉國震驚,沒有人會想到,這位英雄夫婦的一生竟然會坎坷的如此的程度。
剛剛獲得了自由,馬上卻又是這樣的遭遇,老天爺,實在是對他們太殘忍了!
1946年4月18日,葉挺夫婦的遺體由晉綏邊區的興縣運到延安。4月19日,延安各界3萬餘人舉行隆重追悼大會,毛澤東以中共中央名義題寫了一副輓聯:
天下正多艱,賴鬥爭前線,堅持民主,驅除反動,不屈不撓,驚聽兇音哀砥柱;
黨中留永痛,念人民事業,惟將悲痛,化成力量,一心一德,誓爭勝利慰英靈。
想起當年葉挺對李秀文的新婚贈言:“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又想起幽囚之中,李秀文從牢中帶出了丈夫的囚歌:“我應該在烈火與熱血中得到永生!”
夫妻二人的山盟海誓,不想如今卻成了事實,命運是何等的弄人啊。
而葉挺將軍的一生,恰如周恩來總結的那樣“葉挺一生,就像天上的彗星,存在的時間雖然很短,卻給人們留下了特別耀眼的光芒。”
無論到了任何時候,葉挺將軍和李秀文夫婦的愛情傳奇,都將會永遠被人們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