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海外以及大飯店的歷練,“開一間屬於自己餐廳,是廚師的夢想;開餐廳卻不能只靠夢想。”

一間以法文 Chinois(中國的)爲名的餐廳,六月的夏天時分,悄悄在臺北市東區開始營業。這家餐廳有素雅低調的門面,推開門,青花瓷般雅緻白藍配色,配上優雅的木框燈飾,暗示了這家看來摩登新潮的餐廳,有着中西合璧的烹飪企圖。

在這家低調的餐館,可以嚐到“冷”小籠包前菜,用捲心酥般脆餅裝的“脆鱔”,以及使用西班牙火腿取代金華火腿的西式醃篤鮮奶白湯品。這樣中西轉換的魔法,正來自於旅外十多年的主廚翁士峻,以及出身知名上海菜餐廳紅豆食府的經營者,名媛蔡依倫。

用西式手法重新詮釋的無錫脆鱔。

娃娃臉的翁士峻,看不出來已經有將近 20 年的從廚資歷。從加拿大廚藝學校烘焙課程畢業的他,入行時,竟是從他沒接觸過的法餐入手。當談起開這家餐廳的企圖,他提到,過往四處旅行的時候,時常看到很多國家的菜色能以西式呈現,且仍然具有強烈的地區特色,像是泰國料理就是其中佼佼者,更不要說、西班牙小館子、英國傳統料理等都有非常精彩的例子。這讓他不由得想到,中菜也有如此呈現的可能,懷抱這樣的想法,跟他的經營夥伴討論後一拍即合,於是成就了 Chinois 的誕生。

沒有爐竈,要怎麼做出中餐?

爲了開設一間“中餐爲底、西餐爲用”的餐廳,翁士峻拜訪了不少中餐廚房,研究中菜製程。法餐背景的他,發現中餐的廚房配置邏輯跟西餐完全不同,使用的鍋爐器具也不一樣,因此怎麼以他熟悉的西式廚房爐具、鍋鏟、餐刀,做出讓人一喫就知道是中菜的味道,是開設 Chinois 的挑戰。

沒有中式爐具,在調味上,翁士峻必須花更多心思來製作出濃郁的中式料理風味。比如中菜的味覺靈魂:高湯,在製作雞高湯的時候,除了一般的火腿與全雞,翁士峻使用了西式的手法,放入一部分烤得焦香的雞骨頭,讓雞高湯的風味更深厚,搭配雞油,就能做出滋味濃郁的熱菜。

用雞高湯和雞油炒的皎白筍和百合,嘗來味濃鮮美。

因爲合夥人的上海菜背景,翁士峻的中餐很容易被認爲是江浙料理的延伸,實則不然,翁士峻表示:“中餐的八大菜系十分豐富,我的菜融合了上海菜、四川菜等,這都是我們菜色的組成元素。”

像是他自己最喜歡的一道主菜,就是以水煮牛香辣概念做成的牛排。

點綴以孢子甘藍,香辣花椒油醬汁與豆芽菜配菜的“水煮牛排”。

翁士峻若有深思地說,“傳統上,中餐的份量都很大,如何解構這些人們耳熟能詳的菜餚,讓它西餐化,是最大的挑戰。”他用一道道中西合璧的料理,說出了他面對挑戰的解答──翁士峻的菜,是喫了不會有負擔的精緻料理。

經典中菜新作

紹興醉雞

將雞腿肉以紹興酒調味後低溫慢煮,做出軟嫩無骨的口感。並以雞高湯做出晶瑩的雞皮凍,向醉雞皮與肉間的肉凍致敬。同時用雞的肉剩餘部位不爲肉品做出雞肉腸,並香煎至帶來焦香,創造出品嚐雞肉的多種體驗口感。

糖醋鮮魚

翻新糖醋醬汁的做法,取甜菜汁做出豔麗宛如紅醋以及番茄醬的色澤,除了微微天然甘味,另外添加上醋汁形成平衡的酸甜味。並用秋葵帶來天然的勾芡的天然黏液感,取代澱粉勾芡的稠膩感。魚蒸到恰好斷生,是清爽淡雅版本的糖醋鮮魚。

醃篤鮮

用雞高湯和中式火腿以及伊比利火腿熬成的濃郁湯底,倒入放好湯料的白碗中。這道菜品嚐起來滋味醇厚濃郁不減,也有青翠沒經久煮的蔬菜,一邊欣賞西班牙伊比利火腿鮮紅地飄在湯中,以及竹筍載浮載沉,也是一種樂趣。改變料理的呈現方式,就帶來很大的新奇感,也更貼近西式的用餐習慣。

上海菜飯

羽衣甘藍取代青江菜,西班牙火腿取代傳統的金華火腿,用鑄鐵鍋悶出一鍋噴香的菜飯。鮮甜的火腿油脂與青菜的葉子香氣包裹米飯,食材雖然替換,品嚐起來鑊氣不減又高雅。

從大飯店到獨立餐廳的廚房工作哲學

在我的廚房裏,什麼都要學,什麼都要做。”翁士峻講話很輕柔,卻很篤定。

翁士峻回憶,那時候必須在加拿大留下來工作,學校的老師給他一張列了 20 家餐廳的清單,讓他投簡歷。“那時候我沒什麼信心,從第 20 家開始投簡歷,深怕自己配不上夠好的餐廳。沒想到投了 19 家都沒回音,我都讓媽媽幫我買回臺灣的機票了,最後絕望地投到排名第一家的法國餐廳,卻得到了實習的機會。”

進入法國餐廳,學習甜點出身的他在西餐廚房裏彷彿一張白紙,什麼都是從頭來。他打掃,削果皮整理蔬菜,從最小的事情做起;他也習慣隨時支持不同事務。因此他現在對同事的要求也是如此,不強調過於明確的分工,他要培養起一支全能多工的隊伍。

過去翁士峻有多年在大飯店裏工作的經驗,在萬豪酒店待了將近 5 年,臺北東方文華酒店待了 2 年,也經歷過東京四季酒店以及香港東方文華酒店。國際化、大集團的工作模式,給他帶來了流程管理的經驗。

但他自認是個心急的人——看到市場上有啥當日的好東西,不免起心動念想把好食材入菜。然而大飯店作業往往需要走手續,所以沒辦法靈活反映到菜品中。翁士峻家中過往從事的是服飾業,對於流行風潮的反應快速,也不知不覺影響了他對當季食材的敏感性。如今自己主掌一家餐廳,就多了彈性塑造理想中的料理。

離開大飯店,開設一間屬於自己的餐廳,他有很深的體悟。

開一間屬於自己餐廳,是廚師的夢想;開餐廳卻不能只靠夢想。

開一間餐廳是廚師的夢想,賺錢卻需要多方的努力配合。唯有讓餐廳有營收,股東賺錢,才能夠長久經營下去,只爲了夢想去開餐廳有點不實際,經營餐廳還是需要沉着的理性。

未來還很長,我們繼續期待翁士峻帶給我們更多翻玩中西料理的驚喜。

編輯特寫

翁士峻最喜歡的中餐料理,是水煮牛肉,這位西餐廚師講到熱辣麻燙的水煮牛肉眼睛都在發光。

我到哪裏都是喫水煮牛肉,雖然麻辣到不行”,會做出水煮牛排這道菜,就是翁士峻有一次去請客樓喫飯的時候,點了水煮牛肉,大快朵頤把燙口肉片撈完之後,看到碗中還剩那麼多鮮辣湯汁覺得很可惜,“想做個把湯汁也喫光,又能享受喫肉的料理”,於是發明了水煮牛排。

雖然喜歡水煮牛肉,但開幕至今天天到 Chinois 報到的他,下班常常忙得只能叫外送食物,因此下班後傾向喫些簡單不妨礙消化的食物,睡個覺,隔天繼續到餐廳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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