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小佛從未仔細讀過柳如是的作品，只是從陳寅恪先生的《柳如是別傳》中瞭解過柳如是的一些簡單信息。

浙江嘉興人柳如是，原名楊雲娟，後改爲柳如是，號河東君，出生貧寒，幼年被賣到到吳江爲婢，妙齡時墜入章臺，淪爲賣唱爲生的歌女，15歲時嫁給年逾花甲的大學士周道登爲侍妾，同年周某去世，柳如是再次重操舊業。此後一段時間，柳如是流落松江，常常男扮女裝與衆文人交往，並與陳子龍同居。崇禎十四年，柳如是嫁給原朝廷禮部侍郎、28歲即得探花的錢謙益，縱然那時錢謙益已經年過半百，卻對柳如是甚是寵溺，明朝滅亡時，柳如是曾勸錢謙益殉國，錢謙益不從。二十年後，錢謙益死，柳如是遂自縊身亡。

柳如是雖爲賣唱女，卻名氣極大，與董小宛等人齊名，能書能畫能作詩詞，留下了不少作品。柳如是嫁給錢謙益之前，受盡人情冷暖，漂泊各地，好不容易纔與錢謙益一同定居在“我聞室”，兩人常吟詩作對。今天咱們就來讀一首柳如是寫給錢謙益的《春日我聞室作呈牧翁》，詩中包含了各種複雜的情感：

裁紅暈碧淚漫漫，南國春來正薄寒。此去柳花如夢裏，向來煙月是愁端。畫堂消息何人曉，翠帳容顏獨自看。珍重君家蘭桂室，東風取次一憑闌。

首聯感傷時節，悽惶之情躍然紙上。這是早春時節，冬寒還未散去，柳如是雖然正對着鏡子細細打扮，卻忍不住在料峭春寒中想起明朝的滅亡、自己以前顛沛流離的生活，清淚從臉頰滑落，一切在不經意之間竟然顯得那樣自然而然。

頷聯在傷感中，對未來透露出一絲絲希望。柳如是嫁給錢謙益，雖然只是小妾，算不得得到幸福，但是相比以前漂泊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觀，給她一種宛如在夢中的感覺，那在煙雲籠罩中的月亮依舊會讓人傷感，但是，新的生活已經到來。這一聯，有心酸，也有期許。

頸聯用了一個典故來表明自己的心中對現在生活的一些擔憂，畢竟柳如是是歌女出身，畢竟她是小妾。自己原本生活的地方已經失去，如今唯有依靠錢謙益，柳如是在這裏想要暗示的除了是自己的小家，更有明王朝的覆滅，故國不在，翠草碧樹裏，只有孤影相伴，這裏同時還在試探錢謙益是不是真心的願意與自己共度餘生，而不是讓她孤身一人。

尾聯是柳如是在整首詩中感情昇華之所在。柳如是生活在錢謙益給她的房子裏，所以柳如是居住的地方是“君家”，自己身處君家蘭桂之室，需要珍惜這樣的環境，這樣的美好環境中，她是可以在春日中憑欄望。不難看出，柳如是在錢謙益家其實有患得患失的感覺，身在房中，心憂房外。

柳如是這首詩寫給錢謙益，其實是想得到錢謙益給予她在一些擔憂地方的肯定，我們不難從中感受到這首贈送給夫君的詩中毫無豔情，有的全是滿滿對的悽苦與憂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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