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南風茫然間,孫秀解下褲帶,作出準備往這位廢后臉上撒尿的動作。

賈南風暴力桀驁的本性在這樣的時刻展現無遺。她臉上露出一副輕蔑的神情,直愣愣盯着孫秀胯下看了好半天。然後,她目光往上,落在孫秀那張猥瑣的臉上。

毒蜂落地,猶有蟄人之威。

孫秀訕訕地笑了。懾於賈后猶存的淫威,憋了好久,站了好久,他都沒能當着這位皇后的面把尿撒出來。

賈南風 畫像

嘿嘿一聲乾笑,孫秀移步到窗前的瓦罐處,淋漓地尿了一泡。

自始至終,賈南風沒有說一句話。

“嗯,皇后,你畢竟曾母儀天下啊……你知道嗎,賈庶人,皇帝要賜死你!”孫秀惡狠狠地說。

賈南風臉色一變,低下頭去。稍作沉吟,她抬頭問:“你是何人,敢侮辱皇后?”

“這是中書令孫秀孫大人!犯婦,不要張狂!”未等孫秀開口,他身邊的書吏大聲呵斥。

賈南風 畫像

“嗯,在下……我……就是孫秀,先前乃趙王司馬倫手下長史,如今,官拜中書令……皇后,你應該恭喜我啊,很快,我的兒子孫會,就會迎娶河東公主了……”孫秀笑着說。

賈后一驚。河東公主才十二歲,乃是她和癡帝司馬衷的親生女。

“你這種出身卑微寒門的奴才,怎敢娶帝女?你就不怕日後被族誅嗎!”賈南風怒斥,語氣中依舊威風凜凜。

“親家母,你應該慶幸纔對……”孫秀嬉皮笑臉,俯下身子,盯着賈南風那張肥短黝黑的臉,說:“你毒死太子,天下人對你都欲食肉寢皮,現在,你女兒嫁給我兒子,才能得到保全啊。不過,看你長得如此難看,河東公主的皮膚倒是很白皙,她和你母子異類,長相完全不一樣啊……”

河東公主 畫像

賈南風眼中冒火,使勁往後仰頭的時候,木枷磕在的牆壁上,恨恨言道:“鼠輩安敢爾!”

孫秀臉一沉,終於耐不住性子。他直起身來,抖甩袍袖,厲聲喝道:

“賈后兇暴,淫毒恣肆,皇帝有旨,賜你去死!”

孫秀揮手之間,他身後的書吏舉起手中的一罈酒,重重遞給一直陪同的獄吏。

“詔旨何在?”賈南風喝問。

這一問,孫秀被氣笑了。“詔旨皆自我出,賈庶人,你一個罪婦,還敢問我看詔旨?等你喝了這壇毒酒,暴屍通衢,自然有皇帝詔旨貼於大榜之上!”

賈南風 畫像

賈南風表現出來的桀驁不馴和囚所內的讓人難耐的燻人臭味,使得孫秀興趣大失。他抬腳踹了黑婦人一下,扭頭不顧而去。

當孫秀腳步聲消失後,賈后忽然感覺到一種巨大而莫名的恐懼:對於自己來說,時間可能不多了。奇蹟,再無可能生。

禁衛軍叛變了,賈謐當着自己的面被人砍頭,賈模被自己毒死了,裴頠被殺了,和事佬張華被誅三族,就連一向支持自己的王戎、王衍兄弟,也被免去了職位……而最先向自己出手的,竟然是一向諂附自己的趙王和隱忍寡言的齊王,這一切,大出意料之外。與其害了太子留給這些宗室造反的口實,不如當初留着太子當個幌子,或者,除掉太子後推武帝另外的一個兒子當皇太弟,都可以有退身之步……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

賈謐 畫像

門外,吹來很大的風,賈南風的鼻子裏面滿是久違的、整個春天留下來那股草根的氣味。樸素的清香,氤氳在囚室裏面,讓她頓覺生命的可貴。

“啊,這可是金屑酒啊。”獄吏開口了。他解開酒罈的蓋子,非常沉醉地說。

小心伺候賈南風這麼多天,這個面容模糊的獄吏似乎第一次開口說話。在今天孫秀來到金墉城宣佈詔旨之前,即使賈南風是個殺害太子罪大惡極的犯婦,所有的獄吏依舊在她面前戰戰兢兢。天威不測,沒準哪天一道詔旨下達,面前這位滿臉骯髒、渾身襤褸的婦人,就會搖身一變,重新成爲當朝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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