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電影終究無法替代現實。《光》最大的意義不在於它有多麼還原現實,能讓更多人放棄用異樣眼光對待自閉症患者,這本身就足夠。

文、排版 | Zed

編輯 | 空山

排版 | Zed

“他們說得沒錯,你就是個白癡!”

弟弟再也忍耐不住,扇了哥哥一耳光。起因是哥哥又一次從店裏偷來昂貴的玻璃碗,進而招來警察。

因爲患有自閉症,年過三十的哥哥文光始終無法和外界正常溝通,他唯一的樂趣——音樂,也被不知情的弟弟剝奪。

他原本打算用搜集來的玻璃製品改成樂器,如今因爲弟弟的一摔,通通化爲泡影。矛盾過後,哥哥選擇了離家出走。

這次失蹤,令弟弟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哥哥的世界其實一無所知。

光之後,一個被忽視的現實

這部名叫《光》的馬來西亞電影,根據導演郭修篆的親身經歷改編,講述兩兄弟克服自閉症帶來的重重障礙,重拾親情的故事。

文光患上的自閉症,又稱孤獨症,是一種發育障礙型疾病。因爲邏輯認知能力的缺失,文光半癡半傻的異常舉動,常常爲自己和弟弟招來旁人側目。

導演郭修篆的哥哥,和片中的文光一樣,成長過程裏充滿坎坷。儘管後來憑藉數學天賦獲得博士學位,但郭修篆還是清楚意識到,“他永遠也不能和普通人一樣”。

以此爲契機,郭修篆打算拍一部以哥哥爲原型的電影,旨在讓社會看到,並幫助這個特殊羣體。

關於自閉症患者的數量,去年(2019)的數據現實,目前全球累計自閉症患者數量已經多達6700萬,比同年的英國總人口(6643萬)還多。但現實生活中,我們卻很難看到他們的身影。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有很多。病患家屬爲避免遭遇歧視選擇隔離患者是一方面,昂貴的醫療和不夠完善的社會支援體系,也是導致他們無法被看到的原因。

電影就向觀衆展示了這樣一種窘境:缺少社會協助的弟弟只能獨自照料哥哥起居,由於後者缺乏生活自理能力,弟弟只好放棄個人感情生活,靠微薄收入勉強維持生計。

影片上週五在內地院線慘淡上映,票房至今剛過300萬,但口碑不俗,豆瓣維持在7.5分。

其中最打動人心的部分,是兄弟倆平淡細膩的日常。

一次簡單的家庭聚餐,對他們而言可能都意義非凡——因爲那是哥哥第一次用打工掙來的錢請客。這讓一直擔心哥哥無法獨立生活的弟弟,終於看到了希望。

生活在困境中的自閉症家庭,在現實中並不算少數。就這點而言,《光》所討論的自閉症,絕不僅僅是一個“冷門話題”,相反,它已經成爲一個被公衆忽略的嚴峻事實。

電影呈現出了溫暖、動人,但更多的自閉症家庭,在承受痛苦和煎熬。

以天才之名,喚醒對特殊羣體之愛

往深了說,《光》不單純是爲了反映自閉症這件事,背後還承載了其他社會性話題,那就是貧富差距加大與患病概率之間的聯繫。

有機構專門針對中國殘疾人羣體做過研究,結論是,越底層的人,患病率越高(收入最低的10%的人羣,殘疾率有16%)。而隨着經濟條件的變動,致殘率也相應回落。

對無父無母的文光兄弟來說,哥哥的失能,讓弟弟丟失了找到體面工作的機會。缺少經濟來源,生活質量又會大打折扣。貧窮和疾病就這樣滾雪球一般,讓兩兄弟在沼澤中越陷越深。

爲擺脫過分悲觀的現實(也因爲導演的真實背景加成),影片賦予了文光兩項特殊技能:敏銳的聽感和出衆的音樂天分。得益於此,文光最終找到了一份調音師的工作,他和弟弟原本瀕臨破裂的關係,也因爲音樂的力量得以修復。

透過美妙的音符,我們將和片中的弟弟一樣,頭一次走進自閉症患者的內心世界。它讓我們意識到,除了在思維方式和行爲習慣上有悖於大衆,他們本質上和常人並無二致。

正是聽完哥哥的演奏,弟弟才明白爲什麼哥哥在母親去世時沒有流淚,這不意味着他缺乏人性,相反,他對那段時光的所有記憶,全都凝固在了音符之中。

這對兄弟無疑是幸運的,因爲音樂化解了他們之間誤會。可那些沒有特殊才能的孤獨症患者該怎麼辦?如何理解他們的內心?

這也是電影上映後引來的爭議。客觀而言,患有自閉症的人大多生活不能自理,但這類題材影片總是用一個極端案例,將他們包裝成某些領域的天才,自然也就缺乏說服力,也讓電影多了份童話色彩。

雖然是基於導演的真實經歷改編,但不可否認,用特例去替代一個更廣泛的羣體,難免有變相消費、美化,甚至忽略自閉症家庭痛苦的嫌疑。

看《光》的過程中,我總是不自覺聯想到一部臺灣電影《逆光飛翔》。影片同樣改編自真人真事,講述的是失明音樂人黃裕翔克服生理障礙,用音樂反抗命運,爲自己換取光明的故事。

兩部影片都反映了某類因先天缺陷被排除在主流社會之外的邊緣人,他們憑藉一技之長爲自己爭取希望的時刻,那麼誠懇,而有那麼令人感動。我們感動於他們的執着和純粹,也在反思一個包容進步的社會所必須承擔的義務和責任。

說到底,電影終究無法替代現實。《光》的出現,最大的意義不在於它有多麼的還原,能讓更多人放棄用異樣眼光對待自閉症,這本身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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