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英雄》山水詩意的美,家國大義的俠者之情

所謂技近乎於藝,藝近乎於道。在時代週刊評選

“2004年全球十佳電影”裏,榮登第一的電影《英雄》,亦是如此。

影片裏如同中國潑墨畫的一幀幀影像,是帶有詩意的暴力美學;古中國式的論功,營造了東方特有的俠者之情。

喜憂交加,譭譽參半

提起張藝謀導演的《英雄》,會自然而然地想到中國唯一一部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的電影作品《臥虎藏龍》。

同樣是中國導演面向世界的作品,同樣是濃烈東方色彩的武俠片,但兩位導演卻講述了不同的江湖。

李安導演超脫了用東方的視角講述武俠江湖,不再是快意泯恩怨,瀟灑獨闖蕩,而是我心自憂愁,愛恨難割捨。

根本原因在於他建立了不同的武俠(江湖)世界觀,李安的武俠世界講的是“情慾”。

相比與李安導演,張藝謀導演的武俠世界是“道義”,一個人的痛苦,與天下相比,便不再是痛苦。

趙國與秦國的仇恨,放到天下,便不再是仇恨。不管是放下家破深仇的無名,還是置後國滅大恨的殘劍。

甚至是在歷史上譭譽參半的秦始皇,在張藝謀導演的武俠世界觀中,他也是爲了天下蒼生,揹負征伐惡名的英雄。

兩者立足點不同,側重點也有偏重。一東一西,一仁義,一浪漫。《英雄》着重刻畫東方傳統意義上的仁義,塑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英雄大俠。

《臥虎藏龍》着重描寫西方浪漫主義的反叛,注入西方文藝復興的掙脫。兩者各有優點,各有千秋。

《臥虎藏龍》成爲了到目前爲止影史上唯一一部獲奧斯卡獎的電影,而《英雄》也殺入IMDb前250名榜單,收穫了不錯的全球票房。

然而,這部讓西方觀衆沉浸其中,奉爲神作的電影,到了國內卻飽受爭議。人們批判一向講述中國故事的張藝謀變了,從充滿個性的文藝片轉向華麗特效的商業片。

李安憑藉《臥虎藏龍》寫意的武俠,莎翁戲劇般的對白和故事,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桂冠,一時間李安導演名聲大噪。

張藝謀導演的口碑卻一路走低,國內影評人對其電影也口誅筆伐,豆瓣評分6.9,著名武俠小說家金庸也公開聲稱不喜歡《英雄》的價值觀。

東方世界的俠者

這部電影當真一無是處?千人尚有千面,萬人皆有萬語,《英雄》是否,自然難以輕下斷言。

但在我看來,《英雄》這部電影並沒有網絡上批判的那樣一無是處,這部電影也並非張藝謀導演的滑鐵盧。

就像周星馳導演的《大話西遊》,世人都說欠星爺一張電影票,《英雄》也應該被“平反”,被更多的人瞭解。

熟悉日本導演黑澤明的都知道,《英雄》借鑑了黑澤明導演的《羅生門》。都是依據不同的人物的描述拼接事物的原貌,只不過《羅生門》並沒有真相的還原。

《英雄》這部電影,其實就是張藝謀版的荊軻刺秦王。電影開場,空曠的土地上,一羣黑衣騎士護駕一輛馬車駛向秦王宮,馬車裏是重要的人和重大的事。

重要的人便是《英雄》裏的主人公俠客無名,重要的事是十年來令秦王,一日不得安睡的三名趙國刺客(長空,飛雪和殘劍),被俠客無名成功誅殺。

俠客是東方纔有的概念,俠之大者爲國爲民。電影的背景,是動盪的春秋戰國時期,諸侯之間相互廝殺,草莽之間俠客四起。

面對統治者的強權和暴政,對統治者的刺殺成爲了俠客之間不約而同的選擇。

影片中的俠者,當屬趙國的長空,飛雪,殘劍。

他們是秦王最爲忌憚的刺客,更是武藝高強的反抗暴秦的英雄。身爲英雄,便承擔英雄的義務——他們是旨在完成多數人無法完成的事,承擔多數人不願承擔的責任。

暴力美學的運用

司馬遷的《史記》中曾這樣描述秦朝——伐無道,誅暴秦。秦始皇雄才大略,一統六國,實現統一,然而野心勃勃的背後是殘忍的殺戮,伏屍遍地,血流成河。

國恨家仇,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是俠客們捨生取義的重要原因。

長空、飛雪和殘劍均爲趙國人,飛雪和無名的親人更是被秦人殺害。

殘劍、飛雪和長空十年來致力於對秦王的刺殺,而無名更是苦練劍法十年,練成近身劍式,十步爲佳,劍法精準,致人死命。

三個人之間憑藉着對秦國的“恨意”串聯在一起。長空、飛雪和殘劍假死換得無名“上殿十步,與王共飲”的機會。

影片的故事圍繞“刺秦”展開,與其他武打電影不同的是,《英雄》並沒有執着於暴力內容本身的真實呈現,再現真實的殺戮場景。

而是追求形式,賦予暴力以美感,這就是電影中常有的暴力美學。原本那些血腥暴力的場面在張藝謀導演的鏡頭裏變得空靈、飄逸極具詩情畫意,宛若一幅古香古色的山水畫。

無名首戰長空,雙方在老人琴絃聲之下交戰。屋檐下緩緩滴落的雨水,是空靈與寂靜;兵器之間的交戈,是激烈與較量。

兩人在空中飛躍交戰,雙方對視之際更是虛實合一,用意念交戰。最後,無名一劍刺向長空,沒有渲染長空痛苦的表情,而是重點刻畫了長空死後寶劍落地,落地後濺起的水珠。這是中國的山水情。

飛雪戰如月。在無名的故事裏,飛雪因爲嫉妒殺害了殘劍,如月爲報此仇與飛雪在一片楓葉林裏決一死戰。

枯黃的楓葉,硃紅的裙衫,黑色的長髮,風吹起滿地,這場決鬥不是有你沒我,更像是兩個女子絕美的舞蹈。這是中國女子的柔情。

五種顏色,講述俠客爲蒼生的故事

熟悉張藝謀導演的都知道,他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對於畫面大肆

用美學去創作,對於色彩,畫面構圖的把握可謂是一絕。

色彩是最能喚醒人類情感波動的因素,所以張藝謀導演巧妙的用顏色劃分不同階段人物的性格來彌補電影人物的單薄。

《英雄》創造了用顏色講故事,讓外國觀衆理解中國的意境呈現,看懂中國傳統的圍棋和書法等。

隨着時間的流逝,人們可能已經忘記了電影的故事情節,卻永遠記得震撼人心的畫面衝擊。影片用黑、紅、藍、綠、白講述不同的人物和故事。

黑色代表秦王的威嚴和至高無上的權利,紅色綢緞象徵的是性慾,綠色代表茁壯成長的生命力,白色代表秦王一統天下,和平穩定的雄心。

影片的高潮是殘劍勸說無名放棄刺殺秦王。“秦王不能殺”,無名質問殘劍如何配做趙國人,飛雪埋怨殘劍三年前刺殺秦王,而殘劍爲了天下放棄刺秦。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飛雪的天下是小家,殘劍的天下是六國,秦王也有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因爲天下放棄小我,因爲家國大義

置後

個人情仇,是俠者的最高境界。

影片結尾,無名如刺客豫讓一樣,象徵性的刺了一劍,來表明自己完成了使命。

無名被滿天的箭雨射殺,殘劍和飛雪也得知刺殺秦王失敗後雙雙自殺身亡。但秦王最終會一統六國,將天下重新熔鑄,俠客的使命自此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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