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茂洲

圖:來自網絡

老胡家的東屋後頭,是一條不到一米寬的衚衕。裏面有些亂樹枝,漚爛的麥草,還有東一塊西一塊的爛磚頭。這裏平常少有人來,卻是老胡每天必到的地方。

他弄了一隻逮黃鼠狼的閘箱,裏面放上誘餌,黃鼠狼在這條幽僻的路上走,常常就會着了他的道兒。那閘箱兩頭一堵,黃鼠狼就牢牢關在裏面了。

第二天早上,老胡把黃鼠狼捉出來,到早集上就能賣十來塊錢,回來捎一袋幾毛錢一個的包子,一家人就能換個口味。所以老胡每天都要到這衚衕裏走兩趟,經常就會有一個小驚喜。

這天老胡去鄰村同學家喝酒,回來太遲了。到家喝了點水,也快半夜了,就想睡覺。忽然想到衚衕裏的“功課”還沒做,就披上衣服,拿着餌食朝大門外走。剛出門,忽然聽到衚衕裏“咔嚓”一聲樹枝斷裂的響聲,隨後聽到“咕咚”一聲,是人從高處跳下來的聲音。

嗯?幹啥的?偷東西的不可能這時候下手吧!天太早,人還沒睡實呢!老胡緊走兩步,看看衚衕裏沒人,就躡手躡腳走進衚衕口,抬身往隔壁王二奎家裏望去。王二奎家院牆不高,多年土牆雨水沖刷,現在也只到肩膀了。正是十月下旬時候,月亮很亮,王二奎家小院溶在水一樣的月光裏。

老胡看到一個人正在小心翼翼地往王二奎家堂屋前走。那人走到東間窗戶旁,輕輕敲了一下窗戶。屋裏好像有人問了一句“誰”。一會兒,堂屋門開了,二奎老婆披着衣服走出來。那人立即過去把二奎老婆抱住了。二奎老婆推了那人一下,對方並不鬆手,二奎老婆就不再推,任憑那人抱着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不知那人說了一句什麼,二奎老婆很用力的說了兩個字:“不行!”同時把那人推開了。老胡隱隱約約聽到了,也大概猜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男人是村西頭的李軍發,和王二奎是同學,聽說又成了磕頭焚香的仁義兄弟。老胡不由撇撇嘴:這他媽的什麼仁義兄弟!兔子還不喫窩邊草呢,這拜把子的兄弟畜生不如啊!

老胡知道,因爲家裏生活艱難,王二奎不得不撇下年輕漂亮的老婆和不滿兩歲的孩子出外打工。出發前專門弄了幾個菜請李軍發到家來喝酒,拜託他在家裏有事的時候照應下自己的老婆孩子。當時老胡作爲近鄰居,也被喊去陪酒。

沒想到李軍發這小子在收種莊稼的時候幫了點忙,就想占人家便宜。這李軍發太不地道了!估計幫王二奎媳婦幹活時應該對人家伸過鹹豬手,人家怕丟臉,忍住了沒吱聲,他就以爲人家媳婦對他有意。今晚是要來個一步到位了。

李軍發試着往堂屋裏走,王二奎老婆就伸手攔,攔着攔着就到門口了。那女人忽然咬牙說:“你再不走我要喊人啦!”李軍發一愣神,女人轉身進屋就要關門。那門哪裏能來得及關上?女人拼命關門,李軍發一步跟上就往裏推。

就在女人眼看扛不住的時候,老胡彎腰撿起一塊半截磚,使勁往院裏砸去,大聲喊:“狗日的你往哪裏跑!”那邊李軍發拔腿就跑,從另一邊的土牆上一躍而過,眨眼之間就沒影了。

老胡大聲咳嗽一下,得意地把嘴咧到了耳朵門兒。狗東西,人家不願意你還來硬的!翻天了!弄不死你?他唱着跑調的《冬天裏的一把火》,饒有興致地把餌食放好,機關弄好,就回屋裏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老胡逮到了一隻肥碩的黃鼠狼,那東西嘴巴尖尖,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滿滿的邪氣。他騎上自行車,把裝着黃鼠狼的籠子掛在車把上,唱着不成曲調的歌兒到街上賣貨去。迎面走來一個人,正是李軍發。

老胡大聲喊:“軍發過來,看看哥哥今天的收穫大不大。”李軍發走過來看看,有點不自然,說:“這傢伙個頭真大!哥,你運氣不錯,又能開葷了!”老胡說:“這算什麼?昨天晚上一條大黑狗跑到王二奎門口撒野去了,我一磚頭下去沒砸着它。不然,今天可是要請你喫狗肉的。下次,這狗東西再來,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李軍發臉都紅了,半天才說出話來:“哥你厲害!哥你厲害!”

老胡哈哈大笑,迎着陽光,哼唱着騎向街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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