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小戰士慘遭敵殺戮,大幹部亂世竟苟全

聯合縣巧設伏擊圈日僞軍強攻地機關

小戰士慘遭敵殺戮大幹部亂世竟苟全

順義潮白河東,有一座山,叫二十里長山。區區二十里,長嗎?僅僅百十米高,高嗎?其實,二十里長山,既不長,也不高。然而,在順義人的眼裏,二十里長山既長又高。不信,請聽當地人編的《二十里長山小唱》——

二十里長山長又長

高粱紅呀穀子黃

棒子滿山溝

大豆遍山樑

二十里長山高又高

又有杏子又有桃

大棗紅透山

蘋果滿山坳

二十里長山長又長

這裏就是我家鄉

二十里長山高又高

我的家鄉無限好

在潮白河東,在順義,二十里長山小有名氣,並非由於山高水長,也並不是因爲《二十里長山小唱》的廣泛傳播,而是由於在二十里長山周邊,分佈着許許多多抗日英雄的村莊,流傳着可歌可泣抗日英雄的故事。

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二十里長山流傳的故事,像天上的繁星,數也數不清;像潮白河裏的浪花,唱也唱不完。

二十里長山有一所抗戰軍校,專門培養冀東獨立團的小八路。

軍校只是一所僅有二十多學員的無名小校。

校小神靈大。獨立團辦軍校,這在當時晉察魯豫邊區都少有。就是說,它是一件新生事物,新生事物往往能引起上上下下、各個方面的關注。當時的密雲、三河、順義聯合縣女縣長梁紅英曾經到這裏視察,還爲這裏委派了不少行家高手傳授知識與武藝,聲名漸遠。

胡政委閒來無事,賦詩一首——

小八路軍校,地處淺山坳。

沒牆又沒框,沒錢又沒鈔。

學生席地坐,老師席地教。

冬天雪花撒,夏天大雨澆。

可憐衣正單,稀粥喫不飽。

軍校不起眼,學員呱呱叫。

這些小八路多來自二十里長山周邊的趙家峪、六馬莊、王各莊、四福莊。學校共有二十多人,其中,解小虎最大,十七歲,選舉也好,委派也罷,事實上他就是頭頭,或者就是班長。說是班長,又常與連、排、班部隊編制上的班相混淆,所以,平日裏,無論首長,還是戰士,一律叫他解小虎。大家叫慣了,他也聽慣了,從無計較。

解小虎一是年齡大,二是本領強。因此,在小八路中威信挺高。對他的話,句句聽,叫誰掃地,誰掃地;叫誰灑水,誰灑水。

也許正在掃地,或者灑水,集合哨子一吹,馬上撂下,就去集合,沒商量。

解小虎說:“軍校有軍校的紀律,令行禁止。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這些軍事條令、內務條令,有些老八路都說不上來,可解小虎卻都知道。

軍校軍校,文武兩道。光知道大道理不行,大道理懂得再多,日本鬼子不怕,還得有本事,槍,瞄得準;刀,砍得狠。因此,軍校不僅學文,還練武。文武之道,不可偏廢。

宋小元,來歷不可小覷。他是宋哲元將軍的當家侄子,從三歲就跟叔叔練耍刀,初始,一兩斤重,繼而,十來斤,再後來,三二十斤,毛兒事,小菜一碟。一氣兒耍它三兩個鐘頭,不帶喘氣兒的。聽說,在盧溝橋東的宛平城牆上,用手中三十六斤重的大刀,一連氣兒砍死七個日本鬼子,自己身上油皮兒未蹭,威風凜凜,連連大吼:“小鬼子,上呀,宋爺爺隨時奉陪!”

小鬼子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屁滾尿流。

名師出高徒。

這一天,烈日當空,暑氣灼人,又到了小學員們練習大刀的日子。

宋小元斜背大刀,大刀柄上系一塊紅綢子,耷拉在肩上,將宋小元的臉龐映得紅紅的,煞是威風。他在小學員們隊前站定,炯炯有神的眼睛,從隊前掃視到隊尾。

全場肅靜得很,連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突然,宋小元高聲說道:“小八路同志們!”

小學員們瞬間立正。

宋小元說:“稍息!前些日子,我傳授了在平地上的大刀技法,不知大家最近幾個月練習得效果如何,有誰來試試?”

小學員們半日不語。

宋小元又問道:“有誰來試試?”

解小虎叫道:“我,解小虎,我來試試,不敢咋的?”

宋小元道:“解小虎,出列!”

解小虎騰騰向前幾步,虎頭虎腦,滿臉稚氣。

宋小元把手中大刀,朝解小虎“嗖”的扔過去。

解小虎伸手“啪”地接住,“嘩嘩”甩了兩下紅綢子穗兒,挺在手中。

宋小元“啪啪啪”,解下對襟小襖的一排紐扣,甩向半空,拍拍毛茸茸的胸膛,大聲說:“解小虎,來,照這裏,砍!”

解小虎遲疑半晌,嫣然一笑,說道:“不,不敢!”

全場的小戰士們,一片笑聲。

宋小元說:“大家知道,解小虎在攻打楊各莊鬼子炮樓時,英勇無畏,立了頭等功,部隊首長親自給他戴上光榮花。現在,怎麼草雞啦?”

又是一片快活的笑聲。

宋小元突然嚴肅起來,高聲說:“解小虎,你的娘是怎麼死的?是被日本鬼子殺害的。這個仇恨難道忘了不成!告訴你,我就是日本鬼子,你娘就是我親手殺死的!”

小戰士們一個個面面相覷,一下子鴉雀無聲。

解小虎圓睜一雙虎眼,說道:“怎麼會?您是我們的大刀教練宋小元師傅呀!”

宋小元鄭重地說:“你們雖然年紀不大,可已經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你們是八路軍戰士,八路軍戰士一天都不能離開手中的武器,把手裏的武器,練好,練精,練絕。這還不夠,還要學習,學習文化,不管是什麼人,他只要比我們強,就要向他學習。把話拉回來,我要告訴你們,操練,不是搞花架子,不是爲了到舞臺上演戲,是爲打仗。打仗就要有敵情觀念,對面就是你的敵人!好了,解小虎,我就是殺害你孃的日本鬼子,你怎麼辦?”

解小虎大喊一聲:“小鬼子,看刀!”一面喊,一面向宋小元飛奔過去,然而,大刀只在宋小元的頭上,虛晃一下,便停在空中。

宋小元將解小虎的手腕捉住,死死地攥在手裏,稍稍一擰,趁勢將解小虎的大刀奪了過來,準確無誤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場上的小八路們,一個個面如土色。

宋小元說:“不錯,解小虎的刀功不錯。一是手疾眼快,二是動作合拍,三是力有未逮。簡單說,就是要穩、準、狠。解小虎都做對了。”

場上的小八路們,一起鼓掌。

宋小元說:“解小虎,歸隊!下面,我給大家演示一遍!”他從刀架上取下一把大刀,拿在手中,顛了顛,“這把刀,三十六斤!”

小八路們一片唏噓。

宋小元手執三十六斤大刀,奔到一棵大槐樹前,掄起大刀,“啪”的一聲響,一根碗口粗的樹杈砍落在地。“嗖嗖嗖”,他又躍上高牆,攀上大槐樹,隱藏在濃密的槐蔭間,幾乎沒有人能發現他的蹤影。突然,他又跳到小八路的隊伍中間,把他們手中的武器,一一磕掉,繳了他們的械。

小八路們目瞪口呆。

宋小元說:“日本鬼子使的是洋槍洋炮,同他們打陣地戰,咱們肯定處於劣勢。當前,我們手裏使用的屬於冷兵器。水泊梁山裏有一個叫花榮的好漢,箭法好,百步穿楊,多遠?百十步;還有個沒羽箭張清,他用石頭子,石頭子能投多遠?頂多也就百八十米。我們每個人就算都練成他們那樣,也不能跟小日本打陣地戰。我們手中的大刀、長矛、七節鞭、三節棍、弓箭、流星錘這些都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寶貝,寶貝是寶貝,可是到了現在,確實落後了。落後的武器,就決定了我們的作戰方式,只能靠運動戰、游擊戰。採用近戰、夜戰、偷襲這些戰術,打擊敵人,消滅敵人。”

小八路們一個個不住點頭。

宋小元說:“採用近戰、夜戰、偷襲這些戰術,避開了小鬼子的優勢,坦克大炮、裝甲車,讓他們用不上。大家想一想,肉搏戰,簡直連三八大蓋步槍都成了燒火棍,我們的大刀長矛,七節鞭、三節棍、弓箭、飛刀就發揮了威力。我的叔叔宋哲元的大刀是非常出名的,他的部隊就是靠手中的大刀,殺出了威風!”

小八路們紛紛說:“知道,聽說過。”

宋小元說:“在盧溝橋東的宛平城牆上,我就是用這把三十六斤重的大刀,一連氣兒砍死七個鬼子,可我身上油皮未蹭。”

小八路們一片讚歎。

解小虎說:“早晚我也有一天,遇到日本鬼子時,也用三十六斤的大刀,一氣兒砍死他二十個,三十個!”

宋小元走過來,拍拍解小虎的肩膀,說:“解小虎,有志氣!”

小八路們紛紛說:“啥有志氣呀,吹唄!”

解小虎說:“等着瞧吧,早晚會有碰到日本鬼子那一天!”

小八路們說:“要是鬼子老不來呢,咱們就主動去打他們,端他們的炮樓,扒他們的鐵路,拆他們的橋樑!”

解小虎說:“奪他的糧草大家用,搶他的軍火要他的命。”

突然,響起一片響亮的歌聲:“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殺——”

天好高啊,雲好淡啊,風好柔啊,空氣好清新啊!

小八路軍校裏的孩子們,最喜歡的就是實習課。

練輕功的在房檐上跑,在樹梢裏鑽;練大刀的劈石頭,砍樹叉子;練流星錘的擊坡頭子,砸荊棘棵子;練飛刀的,牆壁上插滿飛刀,像豪豬,還像刺蝟,太有趣了,太好玩了,好像演武場,熱鬧非常。

正在學員們操練的興頭上,從遠處走過來一個黑衣黑褲黑大氅,頭戴黑禮帽,足蹬黑皮鞋的人。

他走近學員們,說道:“我叫胡寶賢,獨立團委派我擔任軍校的文化教員。”

學員們鼓起了掌,稀稀拉拉,挑不起精神。

胡寶賢說:“我告訴你們:打天下靠武,坐天下靠文。就是說,趕走日本鬼子要靠手裏的武器;等到小鬼子被趕走了,輪到八路軍掌權了,那就非得有文化不可!睜眼瞎,管天下,早晚得亂套!”

小學員們雖然點頭稱是,可屁股底下像是長蝨子,癢癢痛,實在坐不住,一個個抓耳撓腮,順臉流汗。

胡寶賢說:“閒言少敘,書歸正傳。第一節課,講《百家姓》——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朱秦尤許,何呂施張。孔曹嚴華,金魏陶姜。戚謝鄒喻,柏水竇章。雲蘇潘葛,奚範彭郎……”

正當胡寶賢閉着眼搖頭晃腦地誦詠《百家姓》時,場上笑聲一片。

胡寶賢睜開眼,急忙問:“笑,笑什麼,我哪裏錯了?”

石頭說:“狗子姓範,不就是稀飯嗎?”

姓範的狗子反駁說:“我是姓範,可誰都不能管我叫稀飯!”

胡寶賢說:“對對,是奚範,不是稀飯。”接下來誦詠道,“魯韋昌馬,苗鳳花方。俞任袁柳,酆鮑史唐。”

這次,輪到狗子說話了:“石頭,聽見沒有?風暴屎湯。你姓史,以後,就叫你屎湯兒,行嗎?”

大家都大笑起來。

只有解小虎沒有笑,他極其鄭重地站起來,嚴肅地說:“石頭,狗子,你們都是八路軍戰士,在課堂上搗亂,本該罰你們。念你們是第一次,向胡老師認個錯吧!”

石頭站起來,低頭說:“胡老師,我不該給狗子起外號,叫他稀飯。我錯了!”

狗子也站起來,說:“石頭給我起外號,叫我稀飯;可我不該叫他屎湯兒。稀飯好歹能喫,屎湯兒誰敢喝呀?”

沒想到狗子一席話,引起鬨堂大笑,就連胡寶賢也笑得前仰後合,文明棍滾到了牆角兒,黑禮帽掉在了地上。

解小虎拍拍用木板支起的桌子,說:“嚴肅點兒,嚴肅點兒!下面,請胡寶賢老師繼續給我們講《三字經》!”

胡寶賢擦擦笑出的淚水,繼續講解《三字經》。他從頭誦詠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石頭舉手問:“胡老師,我不懂,可以問嗎?”

胡寶賢說:“可以,你有什麼問題?”

石頭說:“狗不叫,是因爲家人、熟人才不叫!”

胡寶賢笑笑說:“是苟不教,不是狗不叫。”

石頭說:“那,那,狗到底叫不叫呀?”

胡寶賢擦擦汗說:“這個問題先撂下。聽後面的: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知道竇燕山嗎?竇燕山是咱們順義人!”

場上幾乎所有的小學員都驚訝地叫起來:“是嗎,順義人?”

胡寶賢說:“是咱們順義人,有人說,他的祖宗在衙門村,也有人說,在順義縣城北門外。說法儘管不同,但是,他是咱們順義人,不容置疑!”

解小虎說:“大家聽聽,就是說,順義,也可以出名人,讓人寫進書裏去。”

胡寶賢說:“順義,物寶天華,人傑地靈。潮白河水靜如練,狐奴山麓聖賢多。也許,在你們之中,就出戰鬥英雄,出尉官、校官、將軍。說不定,你們的事蹟,將來,也能讓順義作家寫進書裏去!”

解小虎說:“那,那將來要是能把我們這些小八路寫進書裏去,每個人總得起個好聽的名字吧!咋能石頭、狗子,這些小名,怎麼能寫進書裏呢,難聽死了。哪像人家,竇燕山,這名字多好聽!”

胡寶賢說:“其實,名字只不過是個符號,叫什麼,並不重要,關鍵是他這一生做了什麼。外國有一個叫拿破崙的,這名字好嗎?並不好,可還是被人們稱爲大英雄!”

解小虎說:“反正還是有個好聽的名字好!”

胡寶賢說:“作爲八路軍戰士,不僅要學會手中的武器,還要懂得一些戰略戰術。下面,我給大家講講孫子兵法中的《三十六計》。”

解小虎說:“大家聽好,記好!”

胡寶賢說:“也不都講,選幾個好懂好記的,給大家講講,拋磚引玉,投石問路。”

大家亂哄哄地說:“您就多說點兒,我們記得住!”

胡寶賢看大傢伙學習熱情挺高,更加來了精神,他說:“比如聲東擊西,這好懂吧;調虎離山,這也好懂;欲擒故縱、擒賊擒王,這些都不難懂,是不是?可隔岸觀火、樹上開花,就不是那麼好懂,對不對?今天,我先提個頭兒,以後,我們慢慢探討!”

張小龍說:“別以後了,就現在探討吧!”

大家說:“小龍說得對,別以後了,就現在探討吧!”

胡寶賢笑笑說:“你們見過一口吃個胖子的嗎?飯要一口一口地喫,仗要一場一場地打,小鬼子也要一個一個地消滅!學習呢,也一樣,大家說是不是?”

大家一起說:“是!”

自此,小八路軍校形成了一種很好的校風: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凡是到過這裏的人,部隊首長也好,地方領導也罷,無不交口稱讚。

密雲、三河、順義聯合縣梁縣長是個遠近聞名的女縣長,到這裏視察後,感到十分驚喜,不斷伸出大拇哥,她說:“呀,我走過的地方不算少了,沒見過搞得這麼好的小八路軍校。不僅學武,還學文。八路軍,不僅是一支武化部隊,還是一支文化軍隊。從這裏,叫我們看到了中國的希望與未來!”

梁縣長的跟班老張聽了,大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幾圈,伸出大拇哥,連連說:“還是領導慧眼識珠,能從現狀看到希望與未來。高,高,實在是高!”

韓貴德作爲小八路軍校的創始人,他雖然沒有長在軍校,但是,軍校裏的一舉一動,無不牽扯着他的心。不錯,軍校要武化,但還必須要有文化。武化奪取政權,但是,光有武化沒有文化,怎麼掌握政權?只會武,不懂文,要管好這個國家,怕難,非出李自成不可。到頭來,革命還有什麼實際意義呢?

在人們的酣夢中,夜裏下起了雨。清晨,竟然是萬里無雲,空中湛藍湛藍的。有幾縷雲彩,像是潔白的手帕,大概還嫌天空仍不夠潔淨,再擦拭幾遍?

如果留意的話,還可聽到從屋檐上滾下的水珠,叮咚作響。草木的綠葉或者花瓣上,水珠們跳起輕盈的舞蹈。

春雨呀,你又唱又跳,你是春的使者,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你伴隨着春的時令,快樂地來到人間。

韓團長來到小八路軍校。他的身邊有兩個人,不是旁人,一個是小八路們最熟悉的人——黑衣黑褲黑大氅,頭戴黑禮帽,足蹬黑皮鞋的胡寶賢。另一個小八路們沒有見過,中等個,圓臉龐,眼睛賊亮。他是誰?

韓團長站在小八路們面前,威風凜凜,半晌,纔開口道:“同志們,今天,我給你們帶來兩個老師,一個是胡寶賢,他已經給你們開過課了,這個人很有學問,你們已經相當熟悉了,不再多說。另一個,就是這位。他是日本人……”

場上一片混沌,亂哄哄地叫道:“日本人,小鬼子?”

韓團長說:“他叫星野,在黑水灣遇到我軍,自動棄暗投明。今天,我把他介紹給你們,作爲你們的日語教員,大家歡迎!”

小八路少有人鼓掌,哩哩啦啦。

韓團長見了,不僅不生氣,反倒覺得很自然,彷彿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環視了一下大家,深情地說道:“日本侵略中國的罪行,一定要清算。但是,這只是日本軍國主義犯下的罪行。不錯,星野是當過日本軍人,但是,由於他親眼看到日本軍人的燒殺搶掠,給中國老百姓造成了極大的災難,突發猛醒,改過自新,背叛了日本軍國主義,決心棄暗投明,爲中國人民反抗日本侵略,做出貢獻。對此,我們沒有理由不表示歡迎。對吧?”

全場的掌聲,仍嫌不夠熱烈,零零落落。

韓團長耐心地說:“小八路同志們,在你們中間,確實有不少人的爹孃被日本鬼子殺害了,有不少家的房子被日本鬼子燒燬了,背井離鄉,家破人亡,悽悽慘慘。可是,那跟星野有什麼關係?他又沒有殺人,又沒有放火。他棄暗投明,掉過槍口,幫助咱中國人打鬼子,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呀!”

解小虎悶了半晌,終於開口道:“您總說他棄暗投明,幫助咱們打鬼子,說說不算,得讓我們看到真渣兒!”

大家一片喊聲:“對對。解小虎說得對!”

韓團長說:“大家聽話。以後就讓星野作爲你們的日語教員。過去,咱們總講,日本彈丸之地,彈丸之地怎麼樣?能造出自己的飛機、大炮、坦克車。憑的是什麼?憑科學技術。以後,我們學會了日語,學習他們的科學技術,我們也會強大起來!”

解小虎說:“團長,我們都已經學會了日語,不用再派日語教員!”

韓團長笑笑,說:“你們都學會了日語,講講看?”

解小虎站起來說:“米西米西是喫飯;八嘎牙路是混蛋!對不對呀?”

韓團長笑彎了腰。

胡政委的禮帽落在地上。

星野沒有笑,他受到如此的冷遇,感到始料未及。但是,他又想,日本人給中國人民帶來的災難,是幾代人也甭想忘記;它對中國人民的傷害,是幾代人也難以撫平的。星野說:“既然小八路都不歡迎我,我也就不再擔任這個日語教員。我走,行不?”

胡寶賢把禮帽從地上拾起來,還沒有來得及戴在頭上,忽聽得星野如此講,趕忙說:“星野不能走,星野不能走哇!”

韓團長說:“小八路同志們,的確,你們還是小孩子。可你們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你們是八路軍的小戰士,戰士以服從命令爲天職。星野擔任你們的日語教員,這是獨立團的決定。今後,發現星野不認真教,要追究。學員不認真學,也要追究!”

胡寶賢說:“小八路同志們,大家聽話。在軍校開日語課,韓團長是經過認真考慮的。他不僅組織眼前的抗日鬥爭,還考慮抗戰勝利後的事。抗戰勝利了,我們怎樣管理、怎樣建設這個國家。沒有文化,沒有一批懂得外語的人才,能行嗎?你們千萬不要墨守成規,只看見鼻子尖兒底下的丁點兒小事,要往遠處看,看到趕走日本帝國主義以後,該做的事!”

解小虎低下頭說:“韓團長和胡教員,這樣苦口婆心,那我們就沒的說了,今後,我們好好學習就是了!再有誰搗蛋,我也不饒他!”

韓團長望望星野,說:“好吧,星野同志,解除顧慮,大膽工作。我要的是成果,不聽過程。”

星野向韓團長敬了一個軍禮,說:“團長既然稱我爲同志,那我就將自己看作是八路軍中的一員,服從命令!”

說真的,學習好外語,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開初,小戰士們以爲日語好學,像“米西米西”、“八嘎牙路”一類,他們早就學會了,精通了。可是,日語不僅僅就是這麼簡單的兩句呀,“嘀裏嘟嚕”的海了,像豬哼哼,像狗汪汪,哪裏記得住呀!

有缺點的戰士終究是戰士。更何況他們之中,最大的還只有十七歲!對於他們的缺點、錯誤以及各色各樣的不足,恐怕連上帝也會諒解的。

他們在與困難和自我的鬥爭中成長,經過痛苦的磨礪與鍛鍊,一個個成長爲鋼鐵戰士。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請問天上的太陽和夜空的星星,只有它們心知肚明。

1945年2月11日(臘月三十)夜晚,密雲、三河、順義聯合縣女縣長梁紅英,在順義駐馬莊召開軍政機關幹部會。研究第二天召集趙家峪、六馬莊、王各莊、四福莊的老百姓的羣衆大會,動員青年農民積極參軍入伍,擴大抗日武裝力量。

突然,一個民兵慌慌張張跑進來,附在梁縣長的耳畔說:“剛剛接到的情報,鬼子已經朝二十里長山方向過來了,黎明前肯定有行動。”

梁紅英縣長大驚失色,道:“同志們,情況有變,初一的大會取消,今晚全體參加會的同志必須趕快撤退!”

“撤退,疏散,這得有一支部隊打鬼子的伏擊,作爲掩護!”

“現在,情況緊急,怎麼能最快地組織部隊,完成這個任務呢?”

“趕緊向韓團長報告呀,請求他命令一支部隊,打鬼子的伏擊,掩護軍政幹部撤退。”

“說得輕巧,現拉電話線橫是不行,派通訊員恐怕也來不及了,怎麼辦?請梁縣長緊急酌定!”

梁縣長說:“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您快做決定吧,沒有時間子曰詩云的了!”

梁縣長說:“慌什麼?愈緊急,愈需冷靜。看來,現在也只有一條路了。”

“一條什麼路?”

梁縣長說:“你趕快帶我去小八路軍校,叫他們打伏擊戰,阻止鬼子的進攻,爲這裏的軍政幹部撤離、疏散贏得時間。快!”

半夜三更,星星點燈。

梁縣長和她的隨從磕磕絆絆來到小八路軍校說找負責人。

問了半晌,回答說“沒有。”

解小虎說:“我們這裏沒有負責人,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

梁縣長說:“我是密雲、三河、順義聯合縣縣長梁紅英,鬼子就要進攻了,要你們打個伏擊,爲軍政幹部的撤退贏得時間。”

解小虎說:“打仗的事,我們只聽韓團長的。”

梁縣長說:“情況緊急,來不及了。再說韓貴德也得服從聯合縣委的領導!”

解小虎搔搔頭皮,沒了主意。

突然,星野“嗖”地站起來,說:“他們都還小,有什麼話跟我說!”

梁縣長厲聲問:“你,你是誰?”

星野說:“我是小八路軍校的日語教員!”

梁縣長說:“啊,知道了,韓貴德自以爲是,獨斷專行,在軍校裏起用開了日本人!”

星野說:“不錯,我是日本人,但現在,我是八路軍!”

梁縣長大概以爲此刻什麼也沒有撤退最要緊,因此,索性順水推舟,說:“好,這次的阻擊任務就交給你們,一定想盡辦法拖延時間,等到軍政幹部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才能解除戰鬥!”

星野說:“我們手裏,連一支步槍都沒有,這個伏擊戰可怎麼打?”

梁縣長厲聲說:“難道你們手裏拿的都是燒火棍!”

星野說:“我們手裏的武器,不能進行遠距離射擊,只能近距離拼殺、肉搏!”

梁縣長說:“真正過硬的部隊,就是要敢於刺刀見紅!”

星野說:“你們撤退疏散,把槍支彈藥留給我們使用吧!”一面說着,一面從梁縣長隨從的身上把步槍奪下。

解小虎搶上一步,吼道:“還有你,你的這支手槍,也給我們留下!”

梁縣長氣急敗壞地說:“反了你們!”她正要奪回手槍,星野舉起手中步槍,拉開了大栓,大吼道:“走,你們撤退,疏散吧,我們替你們擋子彈!”

梁縣長無可奈何,只得就坡下驢。

夜半三更盼天明。今天的黎明,就是大年初一。大年初一,該是一年的開端。“恭喜恭喜,發財發財”,諸如此類的吉祥話,該是不絕於耳。或者“叮叮噹噹”的爆竹聲,或者“嘰嘰喳喳”喜鵲的叫聲,都沒有。這是一種不祥的預兆。會是什麼不祥之事呢?難道又有鬼子進村了嗎?鬼子進村,不行好事,燒殺搶掠,姦淫婦女。這些千刀萬剮的東西,幹嗎非要跑到中國來禍害老百姓?你不強大,註定捱打;你沒有槍,必然遭殃。

星野、解小虎把張小龍、石頭、狗子等二十多名八路軍小戰士集合到操場的大槐樹底下,說出了接受戰鬥任務的真相。

張小龍、石頭、狗子們都說:“手裏拿着真刀真槍的大人們,都撤退疏散,倒叫我們手無寸鐵的小孩子打伏擊,這不是白白送死嗎?”

這回該輪到星野、解小虎給大家做工作了:“咋是手無寸鐵,你手裏的大刀、長矛是幹什麼的?”

張小龍說:“那,那得等鬼子走近了,才能使得上呀!”

解小虎說:“看看,咱們手裏也有真傢伙!”他一面說,一面抖抖手中的槍支,“哈,這傢伙,可不是喫素的!”

大家笑了起來。真是小孩子,小孩不知凶兆頭!

星野說:“解小虎,聽令,你帶着張小龍、石頭、狗子,你們這些人,在鬼子沒有近前時,誰也不許動,等到鬼子踩到你們了,你們一擁而上,大刀長矛三節棍,仨人一撥,不許落單。”

解小虎說:“我的大刀厲害,我打得過小鬼子,一對一,沒問題!”

張小龍說:“解小虎行,我就行!”

星野厲聲說:“嚴肅點兒,這是命令!”

解小虎吐了吐舌頭,說:“好傢伙,動不動就是命令!”

星野說:“大家選擇好地形,臥倒!”

太陽剛剛出山,和煦的陽光照耀着大地。這些孩子,正該由大人們牽着手,東家走,西家串。這家拜個年,給串兒糖葫蘆;那家鞠個躬,塞點兒壓歲錢。可現實是,他們小小年紀,趴在冰冷的二十里長山的石坡上。

石頭不耐煩地說:“老說小鬼子來,小鬼子到底來不來呀?”

狗子說:“咱們可別讓大人們給耍了,蒙小孩兒不得好死!”

解小虎不愧大幾歲,懂得的事就是多,說:“這是打仗,不比小孩子過家家。打仗是玩命,你死我活,鬧着玩兒呢!”

張小龍說:“石頭,狗子,咱們都聽小虎哥的。”

石頭、狗子說:“咱們有頭兒,幹嗎都聽解小虎的呀!”

突然,星野用手一指,說:“你們看:南面,南面,那是什麼?”

解小虎弓起腰,鉚勁兒往遠處看,驚叫道:“真的,真的有小鬼子來了!”

張小龍、石頭、狗子們,也都直起身子眺望,紛紛說:“看見了,看見了,小鬼子,小鬼子!”

星野異常嚴肅地說:“大家隱蔽好,千萬不許讓敵人發現咱們。老遠的,機槍一突突,咱們就完了!”

解小虎說:“那是,那就嗝兒屁着涼了!”

石頭、狗子齊聲說:“嗝兒屁着涼大海棠!”

星野說:“隱蔽好,聽從指揮!”

那股人接近了,果然是日本鬼子。

這些小八路們,只有星野和解小虎打過仗,他們知道仗該怎麼打,其餘的還僅僅是小孩子,他們哪裏打過仗?只是玩遊戲時,在家裏的被服垛上,爬上爬下的,一會兒你攻上來,我攻下去,頭磕在枕頭上,一丁點兒不疼;腳蹬在腳丫兒上,稍有些癢。可眼下,這是真刀真槍地打,真刀真槍地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誰也不讓誰!可是,這些小孩子家家,懂得啥?他們興許還以爲大人們逗他們玩兒呢!

二十里長山確實是一道屏障。雖說不長,坎坎坷坷,曲曲折折,要從那頭走到這頭,也得氣喘吁吁;雖說不高,小路崎嶇,怪石嶙峋,要從山根爬到山頂,也須筋疲力盡。

小鬼子,究竟不是遊山玩水,究竟不是旅遊觀光,他們走了這一程路,爬了這一道梁,雖不至吁吁氣喘、力盡筋疲,卻也足夠丫挺們喝一壺的了。

小八路們死死地趴在地上,身下的冰雪早已經被他們的體溫融化了,他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瞪得圓圓的,連呼吸也急促了許多。

小鬼子們往前走着,他們哪裏知道,等待他們的有大刀、長矛、七節鞭、三節棍。雖是冷兵器,但只要砍在頭上,扎進心窩,砸在身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解小虎、張小龍、石頭、狗子,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真想一個箭步,躥到鬼子的身旁,揮起大刀,挺起長矛,或者掄起流星錘,痛痛快快地幹他一場。

可惜,小鬼子走得太慢了,好像沒喫飽似的。走在前面的幾個人,揹着槍,蔫頭耷腦的,一丁點兒精神都沒有。這要是快些走到跟前,一刀一個,砍瓜切菜,多過癮!

星野手執步槍,臥姿瞄準,不時關照周邊的小八路們。他們是一個整體,況且,他知道,小八路們都在聽他的,他說往東,往東;他說往西,往西。他是大傢伙的主心骨。此刻,他不再想旁的,他必須全神貫注。他目測着與敵人的距離,二十米,十米,五米,他瞄準最後面那個當官的,把蹚在腳底下的敵人留給他手執冷兵器的戰友們。他屏住呼吸,毅然決然地扣響了槍機,“叭勾”一槍,倒下了一個敵人。

槍聲就是命令。

所有的八路軍小戰士一躍而起,各自使出看家本領,大刀砍,長矛刺,七節鞭抽,流星錘砸,一時間,嘁裏喀嚓,鬼子倒下一大片,血流幾大攤。

星野的步槍只有三發子彈,打光了,他將步槍丟在一旁,舉起梁縣長的手槍,援助同敵人拼殺的小戰友們,“啪”一槍,一個小鬼子倒下了,“啪”又一槍,又倒下了一個小鬼子。

解小虎說:“別管我,援助石頭、狗子他們。我頂得住!”

石頭忙說:“我行!”

狗子也說:“我更行!”

星野趁鬼子們還未來得及用槍抵抗,他的手槍連連點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果真一槍一個,一槍一個。他正在興頭上,突然,沒子彈了,他索性把手槍狠狠地甩出去,砸在一個小鬼子的鼻樑上,頓時,鮮血頓出。

星野彎腰拾起步槍,搶先一步,刺向小鬼子。

正在此刻,星野彷彿認出了一個熟人,在他當日軍時,常常遇到他,而且,只一瞬間,竟然想起他的名字:野藤村上。星野一愣,刺向野藤村上的步槍停在了空中,說:“野藤村上,放下武器,別再爲軍國主義賣命!”

野藤村上厲聲說:“星野,你怎麼可以背叛天皇!”

星野說:“什麼日中親善,什麼大東亞共榮圈,事實是,它給中國人民帶來可怕的災難!”

野藤村上說:“你這個大日本天皇的叛徒,不可饒恕。看槍!”他舉起了步槍,惡狠狠地朝星野刺過來。

星野把野藤村上的步槍接住,說:“野藤村上,請你迷途知返!”

野藤村上抬起腳,朝星野踹去,說:“背叛天皇,罪大惡極!”

星野向後一閃,險些跌倒,立穩後,說:“你們這些給中國人民帶來災難的侵略者,必將永遠地被綁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野藤村上大聲說:“無恥的叛徒,去死吧!”舉槍便刺。

星野嚴厲地說:“歷史將證明我無罪!”說時遲,那時快,他撥過野藤村上的槍,順勢刺去。

執迷不悟的野藤村上,星野的刺刀,“哧”的一下,深深地扎進了他的胸膛,“噗通”倒下。

張小龍大刀橫飛,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石頭、狗子們雖是嫩胳膊嫩腿兒,但他們齊心協力。好有一比,呂布雖然武藝高強,但仍經不住劉關張哥兒仨的奮力拼殺。就這樣,竟有好幾個日本鬼子倒在張小龍、石頭、狗子們的腳下。

一顆罪惡的子彈射中瞭解小虎的肩膀,他手中的大刀落在地上。

星野趕忙奔跑過來,扶住解小虎。

此時,一個小鬼子撲過來,舉起刺刀刺向解小虎的後腰。

解小虎的鮮血立即噴出。

緊接着,小鬼子又舉起刺刀朝星野刺來。

說時遲,那時快,星野彎腰拾起解小虎落在地上的大刀,狠狠地向鬼子的頭上砍去。

正在這一刻,稍遠處的小鬼子朝星野開槍,他倒在解小虎的身上。

兩個年輕戰士的鮮血流在了一起。

又一個小鬼子舉起刺刀逼近張小龍。正在張小龍最危險的時候,石頭、狗子撲過來,抱住小鬼子的大腿,用牙咬,痛得小鬼子“嚎嚎”亂叫。

張小龍趁此機會,舉起手中攥緊的石塊,猛擊小鬼子的頭,額頭的鮮血,流進了他的眼睛。

張小龍站起身,雙手撕扯小鬼子的褲襠。

石頭和狗子一上一下,你砸我咬,相互救助。可是,他們的年紀太小了,嫩胳膊嫩腿兒,終於被小鬼子翻過身來,一個個被刺刀挑死了。

張小龍、石頭和狗子的鮮血流在了一起,與星野和解小虎的鮮血匯合。

終歸寡不敵衆,更何況鬼子們洋槍洋炮,稍稍拉開距離,就開槍射擊。這樣,小八路們很快失利。隱蔽,隱蔽不住,光禿禿的山,無處藏身;追殺,追逐不上,小狗攆兔子,愈拉愈遠。

日本鬼子的步槍,一槍撂倒一個。

光禿禿的山上,一個個年輕的生命相繼倒下。最後,連一個活的小八路戰士也沒有剩下。

烈士們的鮮血順着山溝流,匯成了一條條紅色的小溪。

日近黃昏,殘陽無力地照耀着蒼茫大地。一片又一片血紅的晚霞,塗抹在空中。

女縣長梁紅英很快知道了二十多名小戰士全部犧牲的消息。她嗚嗚咽咽地說:“二十多小八路在我們的面前英勇地犧牲了,用他們的生命保護了軍地幹部。這使我們每個活着的人,想起他們就心裏難過。我們沒有理由不努力工作,沒有理由不努力克服我們身上的缺點和弱點,沒有理由不堅決地拋棄我們身上的錯誤!”

她的親信楊剛也附和着說:“是呢!”

梁縣長說:“當然,幹革命就會有犧牲。不錯,軍校犧牲了二十多個人,換回我們四十多革命者的生命。是划得來的,划得來的!”

馬燈引路,梁縣長派親信楊剛將消息去報告韓團長。

萬沒料到,韓貴德還沒有聽楊剛說完,就已經氣得渾身打顫,怒不可遏,伸出巴掌,鉚足勁,照準楊剛的臉上,狠狠扇去。

楊剛捂着臉,連連說:“梁縣長說了:要革命,就會有犧牲。她還說,用二十人換回四十人,划得來,划得來呀!”

韓團長厲聲說:“划得來,什麼划得來?早晚要跟她好好算算這筆賬!你們這羣怕死鬼、癩皮狗,留之何用!梁縣長,什麼狗屁縣長?女賊,叛徒,內奸,遲早是革命的禍害!”

【作者簡介】王克臣(男),中國作協會員,北京作協會員,《希望》主編。自1990年,相繼出版小說集《心曲》《生活》、散文集《心靈的春水》《春華秋實》、隨筆集《播撒文學的種子》、雜文集《迅風雜文》、報告文學集《潮白河兒女》和長篇小說《風雨故園》《寒凝大地》《朱墨春山》。《心曲》是順義第一本文學作品集,曾在北京市第三屆國際圖書博覽會及上海書市展出;報告文學《中國好兒女》獲北京市“五一工程獎”;《風雨故園》獲全國“長篇小說金獎”、北京市“蒼生杯”特等獎;《寒凝大地》獲首屆“浩然文學獎”。2007年,作者榮獲首屆全國“百姓金口碑”;2008年,授予全國“德藝雙馨藝術家”;2016年,獲北京市輔導羣衆創作“終身成就獎”;2018年,獲第三屆京津冀“文學創作銀髮達人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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