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林子 覃澈

當下潮玩市場正逐漸變味,黃牛黨利用年輕人追求時尚的心態將其變爲“收割利器”。

一隻70釐米高的玩具積木熊,在日本只賣三千元左右,到了國內價格少則上漲一兩千元,多則暴漲數萬元,款式越稀有,市場價越高。由此衍生出來炒“熊”生意已經存在多年,最近再次火熱,有玩家稱一隻就能賺幾萬元。

在潮玩玩家的眼裏一切皆可炒。炒“熊”大熱之前,炒鞋風靡,之前炒耐克、阿迪,後來炒國產的李寧安踏。那麼,潮玩商業的邏輯是什麼?誰又在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炒作風口?

“潮玩圈,說白了,就是一羣玩潮流、買玩具的人。”潮玩設計師閃閃告訴貝殼財經記者,潮玩圈的人追一些新的公仔,也有盲盒、大賞、一番賞、二番賞等,還有一種卡片,撕開後會對應禮物。而除了一些隨機性很強的產品外,也有所見即所得的產品,“盲盒是其中一個玩法,積木熊也歸於這一品類”。

“國內現在潮玩氾濫了,甚至被商家當成了包裝、營銷的噱頭。”喜歡收集潮玩的林華告訴記者,潮玩的目標羣體主要以追求新潮的年輕人爲主,而在90後逐漸成爲消費主力的當下,很多商家將“潮玩”和產品綁定,很大程度是爲了吸引這些消費羣體關注。

貝殼財經記者瞭解到,潮玩雖然由來已久,但真正快速發展還是在近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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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熊”人:基本不會賠

據報道,當下“積木熊”出現被玩家市場爆炒的趨勢,其中一款聯名不二家的積木熊,發售價約合人民幣2200元,但在國內某購物平臺上掛價31009元,溢價超14倍,而在該平臺上最貴的一隻熊價格甚至接近15萬元。

“這個不到2萬元。”貝殼財經記者近日向一名“炒熊”玩家諮詢價格時,對方這樣報價。這款全身藍色的積木熊被介紹爲“Bearbrick JSB電鍍法國藍,1000% 全新未拆,國內現貨”。

對方表示,因爲積木熊是限量銷售,都很保值,而購買大一些的積木熊更加保值,不過新手也可以選擇便宜一些。這名副業“炒熊”的玩家最多曾同時擁有超過20只“積木熊”,後來都陸陸續續被人買走了。

這名玩家還稱如果顧客手上有“積木熊”,可以賣給他,“炒得挺多的,好多人不止買一個”。“炒熊”能不賺錢?對方表示,能賺多少還要看具體款式,“但基本不會賠”。

“這價格明顯不正常,背後不排除黃牛黨在惡意炒作的可能。”林華告訴記者,部分潮玩通常會以“聯名”、“限量”來凸顯商品價值,但這正成爲黃牛炒作的熱點,“以類似噱頭來滿足年輕人炫耀的心態,進而抬高價格。而買家出於收藏,或者待價格提升後轉手等心態,通常會盲目入手,最終正常交易秩序被破壞。”

曾購買多款積木熊的玩家白晶(化名)告訴記者,她早在10多年前就開始收藏積木熊,但現在的市場讓她有些看不懂了。“如果收藏的話,這個價格無疑早超過了其本身的價值,盲目購買只能被黃牛收割。而如果是希望轉手牟利的話,很可能出現‘有價無市’,甚至市場價格逐漸區域正常化而砸在手中。”

2

潮玩設計師:

並非所有潮玩都能“炒得好”

萬物皆可“炒”,不過,也並非所有潮玩都能“炒得好”。

潮玩設計師閃閃近日向貝殼財經記者介紹,哪怕是同一個IP內,也會出現“爆款”和“雷款”,前者出手時價格可能翻倍,後者出手時價格可能還不及買入價。

閃閃是一名已經從業三年的設計師,參與原創IP形象設計工作。

據她介紹,目前,二手市場的價格基本可以反映出潮玩IP和系列的熱度,而二手市場包括閒魚APP、線上抽盲盒APP、得物APP或各種小程序。

閃閃說,近幾年比較熱門的產品,除了積木熊之外,還有kaws的公仔,這個IP之前和許多廠家跨界合作,2019年和優衣庫合作時,因據稱是雙方最後一次聯名,引起了線上搶購,不少優衣庫實體門店傳出了黃牛爲此打架搶購的消息。

“盲盒就是潮玩圈的敲門磚。”閃閃介紹,很多明星現在都在收藏潮玩,基礎款只要一兩千,但是可以翻好幾倍賣出去,跟搶鞋差不多,炒熊基本是最大的尺寸。

閃閃表示,積木熊等潮玩最近幾年流行起來,但價格並不是很親民,相比之下,盲盒一般只需要39元或者59元就能購買,普通年輕人都消費得起,算是消費者第一次跨入潮玩圈的最低門檻。

實際上,泡泡瑪特的招股書也能看出盲盒有多麼受歡迎。

2017年,泡泡瑪特的營業收入尚爲1.58億元,2019年就達到了16.83億元,而泡泡瑪特的淨利潤則從156萬一路上漲至4.51億元。

近日,泡泡瑪特公佈2020年財報顯示,公司2020年實現營業收入25.13億元,同比上漲49.3%;年內溢利5.23億元,同比上漲16%,經調整後純利爲5.91億元。

泡泡瑪特介紹,公司已經佈局全球化業務版圖和多層次、多領域的業務體系,在國內外開設近200家門店和1000多臺機器人商店,吸引超過740萬註冊會員。

2020年,泡泡瑪特一共銷售超過500萬隻潮流玩具。公司戰略重點是進一步深耕潮流玩具業務,繼續貫徹公司的長期既定策略和發展方向。

2020年,泡泡瑪特單品銷售額不斷增長。2020年8月上市的“MOLLY的一天”系列,截至2020年底單品銷售額破1億元;密林古堡系列首發售出27.6萬個,2020年PDC原創IP收入超1億元。

在閃閃看來,近幾年潮玩在國內火起來,還是因爲大家經濟更富裕了。潮玩的目標羣體中,有不少年輕人希望自己的生活能開心一些,盲盒的門檻比較低,花幾十塊錢就可以得到快樂,許多年輕人都願意買單,享受拆盒那一瞬間的感覺,“現在就是想快樂,哪怕一秒”。

“潮玩圈,說白了,就是一羣玩潮流、買玩具的人。”閃閃說。

3

潮玩誕生記:

“好的主題會引起IP爭相效仿”

對於積木熊的價格,閃閃並未太過驚訝。在她看來,這個圈子大熱的IP也曾出現過炒作情況,如SP的盲盒隱藏款被炒到了700元左右,但它原價僅爲59元。近期,娃圈的一個娃娃拍賣至52萬,也引起了不少人關注,而此前其他款式的娃娃已有數次以二十幾萬的價格被拍賣。

在閃閃看來,潮玩價格炒到了這麼高,這其中有潮玩供不應求的原因,也有年輕人追求個性、獨立性、收藏癖好、攀比心理等心態。

潮玩究竟是如何誕生的 ?

對於潮玩IP的設計,閃閃表示,設計師平常會看大量資料,緊貼時事熱點和流行趨勢,“這一點還是挺難的,跟IP形象本身不符合的主題方向是不會嘗試的,比如喜歡阿狸的受衆羣體如果就是喜歡橘紅色,那就算今年流行紫色,阿狸IP也還是會做橘紅色,但如果不大膽創新,又可能被時代甩下”。

“好的主題會引起各種IP爭相效仿”,閃閃舉例稱,如2022年是航空年,有許多潮玩就開始做航空主題的IP,比如宇航員、星空等,這樣也有許多合作找上門,可以推廣,再如電影節、建國週年等,都是很值得推廣的主題。

閃閃表示,另一種情況,就是依靠設計師的靈感,比如平常看時裝展,預測流行趨勢,判斷風向,可能過一段時間就會出現比較雷同的風格,比如目前市場上名畫、名雕塑的風格很受歡迎,不僅盲盒有名畫系列,積木熊也有梵高自畫像的版本。

“我們設計師天天就是做這個,分析每個IP受衆羣體的不同,能踩準節奏就是大熱,非常看設計師的敏銳度”,閃閃表示。

閃閃注意到,消費羣體對精神和藝術的追求近幾年也表現明顯。

“從盲盒開發的角度來說,現階段,產品如果能和藝術品、大師沾上邊,都賣得比較好”,閃閃向記者表示,在她看來,名畫、名雕塑的衍生品,其實也算是一種門檻較低的藝術類產品,滿足了消費羣體對藝術的渴望心理,“這個角度來看,這些產品很好賣”。

4

潮玩灰色玩法:

清庫存、惡意炒高價

“現在很多廠商陷入一種誤區,覺得只要貼上‘潮玩’的標籤,就能往年輕市場上靠。”4月中旬,在廣東經營着一家玩具廠的張克(化名)告訴記者,“幾乎到了‘萬物皆可潮玩’的階段。”

貝殼財經記者瞭解到,潮玩是由香港設計師 Michael Lau於1999年所開創,其將藝術、設計、潮流、繪畫、雕塑等多元素理念融入玩具載體當中,進而打造出獨特的個性商品。

“2007年特別迷戀陳冠希、李燦森等潮人,關注到他們平時喜歡收集一些潮玩,覺得挺有個性的,就也跟風買了幾個。”喜歡收集潮玩的林華(化名)說,“當時潮玩在國內很小衆,品類也沒這麼多。”

林華印象深刻,彼時的潮玩更傾向於個性手辦、雕塑類商品,而且國內銷售店鋪寥寥無幾。但讓他感到不解的是,近些年來國內“潮玩”似乎氾濫開來,很多商品都和“潮玩”掛上了鉤。

據弗若斯特沙利文報告顯示,全球潮流玩具的零售市場規模由2015年的87億美元增長到了2019年的198億美元,複合年增長率爲22.8%。而中國潮流玩具零售市場的增長更爲快速,由2015年的人民幣63億元增加至2019年的人民幣207億元,複合年增長率爲34.6%。

年輕人對潮玩的盲目追捧,使得越來越多商家開始有意在商品銷售時大打“潮玩”噱頭,以此吸引消費者的注意。

張克同樣印象深刻,此前工廠的玩具在市場遲遲得不到反響,而在2019年“潮玩”和“盲盒”逐漸出圈後,他彷彿找到了最合適的銷售路徑。很快,公司對產品重新冠上“潮玩”旗號,將產品外殼套上不透明的塑料紙,以盲盒的形態進行銷售。

“特意將幾個市場熱度相對較高的款式包裝成‘隱藏款’,其實就是利用了年輕消費者愛收藏、易衝動消費、賭博和炫耀的心態。”張克告訴記者,“現在潮玩盲盒當道,甚至在網購平臺上看到連莆田銷售仿鞋的店鋪也打起了盲盒噱頭。”

4月14日,記者在不少網購平臺發現,有發貨地址爲福建莆田的店鋪確實打着“盲盒”的旗號在兜售商品。其中價格更是按照球鞋數量從198元到954元不等。

“這純粹就是鞋商在清庫存。”一位球鞋玩家告訴記者,“店家肯定清楚箱子裏裝的是什麼款式的球鞋,其中肯定大多都是庫存貨。”

“潮玩的爆發吸引年輕市場,進而帶來新的經濟增長本是好事。但當下潮玩市場正逐漸變味,黃牛黨利用年輕人追求時尚的心態將其變爲‘收割利器’,而年輕人在盲目追捧時更需要考慮自身經濟條件,以免最終損失慘重。”林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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