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在國內是家喻戶曉的一名鋼琴家。

1999年參加美國芝加哥的"拉維尼亞音樂節"而後開始了自己的音樂演奏之路,兩年後他在人民大會堂參加一邊週年的慶典巡演,又一個兩年後出了個人鋼琴演奏專輯,之後在白宮舉行個人獨奏會,得美國錄音師協會的"藝術榮譽獎",直到今天,他還在不斷地向前,榮譽加身,前途無量。

然而,將我們的目光從郎朗轉移到其母親身上時,似乎有了不同的感受。

8歲這年(1990年),郎朗的父母做了個決定,讓已經學琴五年且被朱雅芬教授發現有巨大天賦的兒子帶到北京去追尋更大的發展。

從瀋陽到北京的轉移讓全家犯了難,母親周秀蘭也想跟着一同去北京,卻被父親郎國任直接拒絕,家中如果一同前往,在北京就不一定能有現在這樣穩定的收入來支持家中的開銷。

郎國任的意思是要求周秀蘭留在瀋陽工作掙工資以供父子在北京生活,而郎國任決定辭去當時在公安局的工作。幾經討論這項痛苦而幾近瘋狂的決定終於達成共識。父親先去北京找學校和住處,不久母親也帶着郎朗到了北京。

郎國任一開始找到的住處是一處低收入羣體的居住區,公寓樓破舊不堪,街邊的垃圾無人管理。周秀蘭當場打了退堂鼓,想一家人團聚,在瀋陽也挺好的。

當時郎國任直接反對,讓她不要影響兒子的未來,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再苦再累也要堅持。安頓一切之後母親準備回瀋陽,小郎朗當時撲過來拉着母親的外套不肯鬆手。

周秀蘭只好忍痛將兒子推開離開了房間,她剛走下一層樓便聽到屋內傳來琴聲,是郎國任又在逼兒子練琴了。她獨居的這八年時間裏,家中所有的活都要自己幹,換燈泡扛煤氣罐這些平日裏可以由丈夫處理的事情,無人可以幫忙了。

但令她最不能接受的還是兒子不在身邊,每次去看兒子,小郎朗不肯讓自己離開而放聲大哭,這讓自己內心的難過無以復加,沒有哪個母親會不心疼兒子。

郎朗當時的目標是考入中央音樂學院,父親用了很多關係才請到一位知名教授,聽說如果能得到這位教授的指導,考入學院的機會會大大提升。

可是那位教授教了短短几個月,便覺得郎朗並非天才而放棄他。這對於全家人來說是一次巨大的打擊,如果這樣久的堅持都沒有效果,之前的堅持是否白費呢?

11歲的郎朗因獲得第五屆星海杯少兒鋼琴比賽的專業組第一名而被《中國青年報》採訪,第二天發佈了長篇的文章是介紹郎朗的成長經歷,文章中稱郎朗爲鋼琴神童。但這篇文章在周圍人看來有大問題。文章中提及了因郎朗被音樂學院的教授放棄後,父親怪罪在郎朗身上。

一天,郎朗因爲學校合唱團的伴奏任務回家稍晚了些,郎國任逼兒子喫藥性很強的抗生素,將他拉到公寓的天台上,兒子拼命躲開他,郎國任又讓他從這11樓跳下去,去死。

郎朗費了全身力氣才掙脫了父親逃回家裏,這件事讓他整整三個月不肯碰鋼琴,直到朱雅芬教授從歐洲回來纔敢重新接觸鋼琴。

郎國任因擔心周秀蘭會責怪自己,叮囑郎朗不準透露此事。她後來知道後趕緊向單位請假去北京將丈夫訓了一頓。

看到自知理虧不敢發言的丈夫任憑自己的怒火發泄,她忽然也生起理解之心,一個人辭去工作只爲兒子掙一份未來,如果不是境遇令他近乎崩潰他也堅決不會如此對待兒子,這件事便告一段路。

緊接着兒子赴德國在第四屆青少年國際鋼琴比賽中獲得了第一名,特地給母親帶了一條黃金項鍊,自豪地說這是用自己的獎金買的。

周秀蘭當時便哽咽了,說兒子得了這樣大的獎,應該由自己送禮物纔對。郎朗卻認真地說自己就想要媽媽好好抱抱他。受點苦不要緊,可他最難受的是媽媽不能抱他。

小小年紀的鋼琴神童,不是一出生就是神童,可他一出生就是媽媽的兒子,這份血緣是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了的。對於母親更是如此,不能在兒子身邊看着兒子每天的成長,她也痛不欲生。

隨着多項名譽加身,兒子的鋼琴成才之路逐漸走寬。1995年,郎朗在日本參加第二屆柴可夫斯基國際青年音樂家的比賽,郎朗在父親的堅持下選擇了肖邦的《第二鋼琴協奏曲》。當時有一位專家說郎朗的年紀小,可能還駕馭不了如此複雜的情緒。父親聽後對郎朗說,演奏的時候想着對媽媽的感情就好。

郎朗這份傾注了對母親的愛的《第二鋼琴協奏曲》,在比賽贏得了第一名。也正是這一次榮譽徹底改變了郎朗的命運。三個月後,國際有名的IMG演出經紀公司與郎朗簽約,自此郎朗成爲了一名職業演奏家。

郎朗在美國求學的三年,沒有見過母親。當時郎朗的職業還不算穩定,母親爲了父子倆的生活保障,也不敢辭職。直到2000年初郎朗給母親打電話說要接母親去美國,當時的周秀蘭因長期的營養不良患上低血糖正在醫院吊水,當時因內分泌失調還患上了胃潰瘍。

這些她也從未和父子倆提過,不想讓他倆分心。到了美國費城郎朗將她帶到一座漂亮的房子前,說這是送給她的禮物時她才意識到,兒子真的長大了,和做夢一般。

郎朗的職業鋼琴家工作穩定之後,周秀蘭也辭去工作陪伴郎朗在世界各地巡迴演出。因爲演出的任務多,一年要演上百場,經常像空中飛人奔赴世界各地,倒時差,可謂非常辛苦。但她絲毫沒有放棄,缺失了兒子童年的陪伴已令她後悔不已,接下來的時間裏要爭分奪秒的陪伴。

每場表演郎朗都會給母親留下最好的座位,但周秀蘭常常在兒子的琴聲中流淚。一是被兒子的音樂感動,二是心疼兒子這些年背後的辛苦,三是想到這些年自己在瀋陽的孤守,那無數個夜晚自己因思念兒子的淚水。

一次兒子演出結束來到母親的房間,忽然問母親,會不會有一天自己不能彈琴了,比如生病了。當時周秀蘭不知兒子爲何說這番話,但時過不久這件事真的發生了。他的右手小指在練琴中忽然劇痛起來,疼痛迅速蔓延至整個右臂。

經醫生診斷是因爲多年的頻繁練琴導致手臂過度勞累,需要休息至少一個月,嚴重的話右臂可能癱瘓。榮光有多巨大,周秀蘭內心的酸楚就有多深。

於是推掉安排好的音樂會,關上家中的鋼琴,兒子開始適應沒有鋼琴的日子,他坐立難安,無所適從。母親看着着急,開始給他找點事做,出門逛博物館,商場,看電影...還買來莎士比亞的書一起看,時而在家裏辦聚會,邀請一些郎朗的同事和朋友。

慢慢地,郎朗逐漸適應鋼琴之外的生活,他對母親說生活就像鋼琴,必須有不同的音階才能彈出完美的音樂,生活也需要不同的組成才能豐富多彩。

郎朗的手花了兩個月才恢復正常,整個家庭從郎朗三歲開始,一直圍着鋼琴轉,一直爲了將兒子培養成鋼琴家而失去其他的顏色。現在,兒子確實成功了,可是一家人該何去何從?

周秀蘭終於做了決斷,請全家人一起改變。

丈夫需要改變,多年帶着兒子奔波,精神長期過度緊張,身體早就透支,是時候退居幕後,開始享受退休生活。丈夫同意了,現在每天開始悠閒起來,打乒乓球放鬆起來。

兒子也同意改變,2004年郎朗出任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親善大使,是歷史上最年輕的親善大師,出訪許多非洲國家。

2006年,出任中國環境大使,爲地球做一份貢獻。而周秀蘭本人開始學鋼琴,學英語,便於和兒子一起融入國際大環境。看着一家人可以和樂融融地相處,周秀蘭的反思總算有了結果,全家人像當初約定的那樣,一起尋找屬於他們的幸福和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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