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把科學帶回家

布魯德也沒有料到這樣的悲劇。

一些奇怪的東西不知何時鑽進身體裏,起初沒什麼異樣。突然有一天,布魯德開始無法控制自己,他的腦子像是被什麼操控住,做出了一些自己無法理解的行爲:變得很娘,拖着行屍走肉般的軀殼像個姑娘似的跳舞——簡直就是殭屍。他很快悽慘死去,儘管哪怕沒有被這奇怪的東西控制,他所剩的時日依然無多。但這次意外,讓布魯德的餘生更顯灰暗悽慘。

布魯德是隻蟬,他在地下等了17年才重見天日。

就是它們,此刻正在美國15個州上演大秀的十七年蟬,相信你已在各家媒體的報道中一睹現場盛況。

全世界共有大約3000種蟬,它們大致分兩類。一類是每年都要繁殖,你捉住一隻就好像捉住整個夏天的普通蟬▼

另一類是以13年或17年爲週期進行繁殖的週期蟬。其中,同一年破土的那批蟬被稱爲一個brood(布魯德)。今年的這批是個最大號brood,以17年爲週期,所以叫十七年蟬,代號brood X。

17年前,2004年。那一年扎克伯格剛剛創立了Facebook,手機只能連2G網,你的企鵝號頭像還是這樣的。

就是那一年夏天,樹葉上的週期蟬卵孵化出若蟲,若蟲鑽入地下。它們在大樹旁邊打個洞,藏在黑暗的洞穴裏喫樹根,一待就是17年。今年5月中旬開始,當土壤溫度升到大約18攝氏度,潛心修煉17年的若蟲終於破土而出。它們會爬上附近的樹,脫去外殼,變成一隻成熟的大蟲子——帶翅膀的那種。成蟲長着黑色的身子,紅紅的眼睛能發光。

17年的等待並沒有換來日後的大富大貴。從蛻變爲成蟲開始,蟬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成蟲的壽命只有短短几周,它們需要在這段時間完成交配、產卵的頭等大事。不用父母催,這些紅眼蟬就開始努力征婚了,你也是見證者。

雄性蟬會爲愛高歌,用盡力氣發出鳴叫。今年破土而出的蟬有幾十億只,如此數量級的蟬齊鳴,可想而知是怎樣的夏日協奏曲,就像要把17年的孤獨聲嘶力竭吶喊出來。接收到求偶信號的雌蟲則會做出標誌性的拍打翅膀動作,同時發出打響指一樣的聲音。這是女孩子標誌性的舞蹈動作,代表我願意。

這樣的大型相親現場,偏偏被別有用心者利用。對方是一種團孢黴屬(massospora)的真菌,會寄生在雄蟬的肚子裏,使之變成殭屍蟬。粉末狀的真菌孢子塞滿了雄蟬腹部,雄蟬開始做出雌蟬獨有的拍打翅膀動作,此時它已完全成爲真菌的傀儡,幫真菌做事。其他不明真相的雄蟬受到這隻“僞雌蟬”的引誘,奮不顧身地獻上自己,結局只能是在無結果的交配行爲後,也被真菌侵入。就這樣,真菌感染出現“蟬傳蟬”現象,真菌孢子被散佈到更遠的地方。

好毒的菌。不僅寄生進別人的身體,還操控對方加害同伴。宿主所展現出的行爲叫主動宿主傳播(AHT),而被感染的週期蟬是自然界唯一已知通過交配行爲進行AHT的案例。

無獨有偶。被真菌操控的昆蟲不只有蟬,果蠅也難逃厄運。蠅蟲黴(Entomophthora muscae)是一種蟲黴屬真菌,它們寄生到果蠅體內後,菌絲會伸到果蠅的腦子裏。在真菌的控制下,果蠅會不由自主地爬高高,一直爬到枝頭最高處。然後打開口器,吐出一種膠質的口水,把自己黏在枝頭。最後支棱起翅膀,保持翅膀豎立着死去。這個姿勢會讓它們體內的真菌孢子儘可能大面積地噴灑出去,感染更多的果蠅。造成真菌感染大流行。

還有個更常見的例子,冬季是蟲、夏日長草的蟲草。線蟲草屬(Ophiocordyceps)的真菌寄生在蛾類幼蟲的體內後,幼蟲的身體被菌絲佔領,逐漸死亡僵硬,這便是“冬蟲”。到了來年春天,菌絲體開始生長,從蟲體的頭部長出棒狀的“小蘑菇”,此爲“夏草”。

不過,這類菌菌還有個鍾愛的對象——螞蟻。它們感染螞蟻后會分泌化學物質控制螞蟻的神經系統,使螞蟻做出奇怪的行爲,直至死去。此後,菌絲會從螞蟻的頭部冒出來,讓螞蟻屍體的腦袋上頂着個蘑菇。

真菌孢子同樣會通過螞蟻播撒出去,感染更多螞蟻大軍。

害,真菌這東西,不僅讓人長腳氣,對昆蟲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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