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百億連環雷爆了!上海電氣、凱樂科技等5公司入坑 多股連續跌停 還會牽涉誰 

記者 | 郭淨淨

7月27日,凱樂科技(600260.SH)開盤一字跌停,連收兩個一字跌停板;匯鴻集團(600981.SH)在經歷了前一天的跌停後,繼續低開;中天科技(600522.SH)在經歷三天兩一字跌停後,微幅高開;國瑞科技(300600.SZ)在經歷連續陰跌後小幅低開。

2021年7月26日相關A股上市公司股價情況

整體看,前述4家上市公司近日股價表現都可以用慘烈形容,有的還出現連續跌停。界面新聞了解到,前述公司與上海電氣(601727.SH,02727.HK)一個多月前“踩雷”的經歷類似。上海電氣在爆雷後收穫了一個跌停板。

它們股價暴跌背後,是專網通信領域百億巨雷的引爆。引爆這個“連環雷”的,是一個叫隋田力的“神祕人”。

踩雷的公司是否限於前述5家,目前仍未可知。

10天內4家通信公司自爆

7月23日晚,匯鴻集團突然披露重大風險提示公告稱,其控股子公司江蘇匯鴻國際集團中錦控股有限公司(簡稱“中錦公司”)經營的電子通信設備業務存在部分合同執行異常的情況。

公告稱,因客戶航天神禾科技(北京)有限公司(簡稱“航天神禾”)未按照合同約定付款,中錦公司截至公告日逾期應收賬款19628.24萬元,占上市公司最近一年經審計淨資產的3.63%;暫緩交付存貨貨值(扣除已收到的預付款)爲17737.84萬元,佔其最近一年經審計淨資產的3.28%;另外,按約定合同項下將有總計21819.40萬元貨物應於2021年8月5日和9月29日待交付,如屆時逾期應收賬款問題仍未解決,可能增加存貨的金額(扣除已收到的預付款)爲17783.76萬元,佔其最近一年經審計淨資產的3.29%。

上述業務自2015年開始。匯鴻集團坦言,該事項可能導致公司產生損失的風險;存貨可能因無法足額變現,導致存貨減值風險。中錦公司電子通信設備業務的供應商、客戶與公司及其他子公司主營業務的供應商、客戶沒有重疊。據其透露,上述事項合計金額55,149.84萬元,佔匯鴻集團最近一年經審計淨資產的10.21%;截至2021年7月21日,賬面貨幣資金餘額37.63億元,不受限資金餘額31.02億元,一年內到期有息負債89.44億元。

當晚,凱樂科技也披露,其專網通信業務預付賬款餘額爲62.27億元,其中出現供應商逾期供貨合同金額11.51億元,上游供應商已出現交付不及逾期,若未來持續不能如約供貨或退回預付款;同時,涉及應收賬款餘額爲0.61億元全部逾期尚未收回;公司專網通信業務存貨餘額爲2.11億元,目前下游交付短期已出現障礙;據此,該公司預付賬款、應收賬款、存貨等均可能存在損失風險或資產減值風險。

據介紹,2020年5月至9月,凱樂科技與新一代專網通信技術有限公司(簡稱“新一代專網通信”)簽訂了29份《產品購銷合同》、1份《補充協議》;據此,該公司向新一代專網通信採購隧道式加密傳輸服務系統處理器、智能自組網數據通信模塊、高速數據處理嵌入式系統三款產品;簽訂合同後一般情況下一週內預付不低於30%的採購款,滿6個月支付合同總價65%貨款;合同簽訂後,凱樂科技按照被告的要求已支付了全部合同95%的預付款,但新一代專網通信卻遲遲不能交貨,已構成根本違約。

兩天前的7月21日,中天科技“自爆”稱,公司及其下屬經營高端通信業務的控股子公司南通江東電科通信有限公司(簡稱“江東電科”)存在部分高端通信業務相關合同執行異常。截至2021年6月30日,合併口徑預付款項21.35億元;對應原材料供應商交付不及預期、應收賬款51233.16萬元逾期、扣除已收到的預收款項後剩餘未交付存貨貨值11.07億元。2019年新增的高端通信業務之供應商、客戶與公司主營業務的供應商、客戶沒有重疊。2020年,其高端通信業務營業收入佔總體比重5.47%,歸母淨利潤佔總體比重4.72%。截至2021年7月20日,中天科技賬面貨幣資金餘額88.52億元,不受限資金餘額72.5億元、一年內到期有息負債29.43億元。

據中天科技透露,其與供應商浙江鑫網能源工程有限公司(簡稱“浙江鑫網”)簽訂了系列高端通信業務原材料採購合同,以10個月期限的銀行承兌匯票向其預付100%的原材料採購款;截至2021年6月30日,中天科技高端通信業務合併口徑賬面預付款項金額爲21.35億元,已經超過合同約定交付期一個月未交付的原材料金額爲96695.28萬元,浙江鑫網遲遲未發貨,也未退回預付款項。同時,江東電科與客戶航天神禾簽訂了系列多網融合應急通信基站用設備購銷合同;航天神禾在收到高端通信產品後未按照合同約定付款期限付款至公司賬戶,截至2021年6月30日中天科技高端通信業務逾期應收賬款合計51233.16萬元。

7月12日,國瑞科技也稱,公司自2019年開始經營的多網狀雲數據處理通信機業務存在部分合同執行異常(扣除已收到的預收款項或定金後對應的存貨約9844萬元,佔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淨資產的8.43%),以及應收賬款16685萬元(佔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淨資產的14.29%)逾期可能導致公司發生損失的風險。

據透露,2020年,國瑞科技與富申實業公司、南京長江電子信息產業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南京長江”)、哈爾濱綜合保稅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哈綜保”)籤合同約定,公司應在收到客戶預付款或定金後在指定時間內完成備貨,並根據客戶指令交貨;客戶已就前述部分合同向公司支付預付款或定金,同時國瑞科技亦按照協議約定完成產品的生產和檢驗工作;近期,經多次催告,部分客戶仍遲遲未按協議要求按時履行合同約定的提貨義務。

在三天後(7月15日)發佈的訴訟公告中,國瑞科技披露更多細節:2021年3月27日,上海星地通通信科技有限公司(簡稱“上海星地通”)與國瑞科技簽訂《補償協議》,約定上海星地通承擔督促買方按期支付貨款的責任,如買方逾期,則由上海星地通補償原告購銷合同約定的違約金,補償額不超過相應合同總金額的5%。

專網通信銷售模式實質是“融資性貿易”?

前述4家A股公司的經歷,有點似曾相識。

今年5月30日晚,上海電氣突發公告稱,其控股子公司上海電氣通訊技術有限公司(簡稱“上海電氣通訊”,公司持有40%的股權)存在大額應收賬款無法收回的風險;截至公告日,上海電氣通訊應收賬款餘額爲86.72億元,賬面存貨餘額爲22.30億元,通訊公司在商業銀行的借款餘額爲12.52億元,公司向通訊公司提供的股東借款金額合計爲77.66億元。極端情況下,上述情況最終可能對公司的歸母淨利潤造成83億元的損失(即對通訊公司的股東權益損失和股東借款損失)。

上海電氣當日發佈訴訟公告稱,首創集團及旗下首創貿易合計拖欠上海電氣通訊貨款11.93億元及違約金,哈爾濱工投集團拖欠上海電氣通訊貨款5672.25萬元及違約金,富申實業拖欠貨款7.88億元及違約金,南京長江拖欠貨款20.89億元及違約金,合計涉44.63億元。

據介紹,上海電氣通訊成立於2015年,主要生產、銷售專網通信產品,與凱樂科技、匯鴻集團、中天科技、國瑞科技前述涉及風險的業務一樣。所謂專網通信,是指爲政府與公共安全、公用事業和工商業等提供的應急通信、指揮調度、日常工作通信等服務,在一些行業、部門或單位內部,爲滿足其進行組織管理、安全生產、調度指揮等需要所建設的通信網路。

專網通信的銷售模式也都比較固定,如前述5家上市公司所披露,所採取的銷售模式都是:客戶預先支付10%的預付款,其餘款項在訂單完成和交付後按約定分期支付;該類業務從原材料採購到驗收交付的週期約爲9個月。從披露情況來看,上海電氣和匯鴻集團均自2015年有了專網通信業務,比較早;國瑞科技、中天科技2019年纔開展這一業務。

正如國瑞科技所言,開展這一業務有利於擴大銷售規模,是提高綜合收益的一種方式。然而,對於上市公司來說,即便有10%的預付款,前期大部分的原材料採購、設備等成本投入壓力也不小。

從上述5家A股上市公司披露情況來看,危機自去年年初出現。國瑞科技指出,2020年底,富申實業公司未能按照約定履行產品驗收交接和支付貨款的義務;富申實業、哈綜保也未能依約在2021年2月28日前兌付商業承兌匯票。上海電子則到2021年4月末才陸續發現通訊公司應收賬款普遍逾期。

不過,在分析人士看來,專網通信這一銷售模式或許踩了監管紅線。中倫文德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律師滕雲此前曾發文指出,“根據筆者的實務經驗,結合上市公司公告中所涉及的欠款主體、欠款金額、業務模式等,筆者推測發生上述鉅額逾期應收賬款的業務有可能會涉及到‘融資性貿易’。”

滕雲律師解釋,所謂“融資性貿易”,是指參與貿易的各方主體在商品及服務的價值交換過程中,依託貨權、應收賬款等財產權益,綜合運用各種貿易手段、金融工具及擔保工具,實現獲得短期融資或增持信用目的,從而增加貿易主體的現金流量。

這一方式,早就爲監管部門所“嚴令禁止”;2021年1月,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祕書長、新聞發言人彭華崗介紹2020年中央企業經濟運行情況時再次強調,堅決禁止融資性貿易,“發現一起通報一起、追責一起”。

總結前述5家公司所披露的風險情況,相關風險損失或達120億元。此前,滕雲律師認爲,上海電氣所遭遇的風險事件能夠在法律規定的框架內通過合法合理的方式儘快解決。目前,上海電氣、凱樂科技、國瑞科技等均已向法院正式提起訴訟。

同時,上交所等監管部門已對前述A股公司下發監管函,要求其核實“銷售業務開展模式、主要客戶與供應商關係、資金與貨物流轉情況、生產資料與業務規模匹配性”等情況。此前在7月5日,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上海電氣遭證監會立案調查。

背後“神祕人”隋田力何許人也?

在專網通信“連環雷”背後,“神祕人”隋田力的身影頻現。

隋田力何許人也?界面新聞了解到,隋田力旗下新三板掛牌公司海高通信(839211.NQ)曾公開披露其工作履歷。

海高通信2020年年度報告顯示,隋田力出生於1961年8月,大專學歷。曾於1979年至1994年在部隊服役;復員後,被安排到江蘇省政府工作;1998年11月後長達十年,他任職上海星地通訊工程研究所所長;於2007年,隋田力“下海”成立南京三寶;隨後,他先後出資設立江蘇省國信大江通信、新一代專網通信、江蘇省聖迪創業投資、上海星地通、北京賽普、航天神禾、上海奈攀企業管理合夥企業、深圳天通信息科技、北京海典科技等公司;2020年12月至今,他還是上海電氣通訊的副董事長。

根據相關上市公司披露,在上海電氣和國瑞科技起訴的企業中,出現了共同的被告富申實業和南京長江。上海星地通則爲富申實業和南京長江的債務與國瑞科技籤協議承擔連帶責任;同時,上海星地通還是上海電氣通訊公司持股比28.5%的第二大股東。另外,匯鴻集團與中天科技的客戶都是航天神禾。

天眼查顯示,上海星地通註冊資本金3000萬元,註冊時間2011年7月,由自然人隋田力和鄒荀一分別持股90%和10%。而航天神禾註冊資本1500萬元,註冊時間2009年7月,由北京賽普工信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簡稱“北京賽普”)、中國航天系統科學與工程研究院各持股50%,隋田力擔任董事長。上海星地通持有北京賽普60%股權

此外,凱樂科技的客戶新一代專網通信註冊資本金1億元,註冊時間2009年11月,顧平持股70%,王桂仙持股30%。但界面新聞查詢天眼查後發現,2017年9月前,隋田力全資持股的上海星地通訊工程研究所是新一代專網通信持股30%的法人股東,彼時隋田力還是新一代專網通信的董事和總經理。

另據界面新聞了解,上海星地通、航天神禾、新一代專網通信,還曾多次上榜包括*ST華訊(000687.SZ)、ST新海(002089.SZ)、寧通信B(200468.SZ)、中利集團(002309.SZ)、浙大網新(600797.SH)等多家上市公司的預付賬款或應收賬款名單中,所涉採購業務基本爲專網通信或通信產品業務。

不止於此。據第一財經此前統計,隋田力還通過最早於2007年成立的南京三寶通信技術實業有限公司(簡稱“南京三寶”),曾頻頻出現在江蘇舜天(600287.SH)、弘業股份(600128.SH)、航天發展(000547.SZ)、際華集團(601718.SH)、*ST華訊等多家上市公司預付款或採購商前五大供應商名單等各類公開信息中。界面新聞了解到,直到2019年10月,隋田力才退出南京三寶股東名單並卸任董事長職位。

據此,隋田力通過上海星地通、航天神禾、新一代專網通信、南京三寶等相關公司,構建了一張覆蓋專網通信業務的“大網”,前述已涉及的上市公司達15家。

危機在2019年年底隱現

在構建專網通信“大網”時,隋田力試圖打通專網通信的資本之路。2016年3月14日,隋田力和劉青(系隋田力配偶弟弟的配偶)通過上海星地通和北京賽普受讓海高通信股份,成爲海高通信第一和第二大股東;2016年9月,海高通信掛牌新三板。

2018年6月,A股上市公司新宏泰(603016.SH)宣佈,擬作價18億元收購海高通信100%股權,增值率爲800%;如果順利,隋田力或藉此成爲新宏泰股東,進入A股市場。該重組最終告敗。

公開信息顯示,海高通信股權轉讓完成後,其原主營公網通信業務在2015年開始延伸至專網通信領域。從2016年披露的公開轉讓書來看,隋田力入主後,給海高通信帶來了凱樂科技、江蘇中利電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簡稱“江蘇中利”,A股上市公司中利集團持股19%)兩大重要客戶。

公開資料顯示,2016年,凱利科技向上海星地通和新一代合計採購44.11億元,佔總採購金額比約爲81%。而江蘇中利一直是海高通信的第一或第二大股東,2020年涉及銷售額3375.26萬元,佔海高通信年度銷售比例的43.72%。

另據海高通信2016年至2020年披露的年報報告,凱樂科技、ST新海、北斗導航科技有限公司(合衆思壯002383.SZ參股33%,2018帶來銷售收入5872.95萬元佔年銷售額的35.89%)等先後進入其前五大客戶之列,先後採購海高通信的專網通信產品。

值得一提的是,海高通信2019年年底的公開信息,已經透露出一些危險信號。

事情由海高通信大客戶ST新海開始。2019年12月24日,海高通信發佈委託貸款逾期公告稱,公司於2019年2月、3月先後以自有閒置資金通過平安銀行向ST新海子公司蘇州賽安電子技術有限公司(簡稱“賽安電子”)分別提供委託貸款5000萬元,合計1億元,期限均爲10個月,年利率10%;按約定,賽安電子需要於2019年12月20日、2020年1月13日還款。但賽安電子到期卻未償付,於2020年1月13日解釋“受經濟大環境的影響,我司到現在仍未收到下游客戶賬款,導致公司資金緊張無法如期歸還委託貸款本金及利息”。2020年4月,通過走訴訟程序,海高通信才收回相關欠款。

但可以看到,在2018年因專網通信業務大增而淨利潤攀升至史上最高1.22億元后,海高通信於2019年、2020年的淨利潤卻連續下滑51.2%、50.63%至5962.23萬元、2943.43萬元。彼時,回款情況不佳、加大壞賬準備計提比例,是海高通信給出業績下滑的主要原因。

隋田力的危機漸近。2021年6月24日,海高通信公告顯示,基上海於星地通與相關方買賣合同糾紛案件,公司股東上海星地通持有公司股份240萬股被司法凍結;到7月,上海星地通所持海高通信全部2160萬股股份均被司法凍結;7月20日,北京賽普所持全部1728萬股也被司法再凍結,公司實控人之一劉青、關聯股東張濤所持全部股份被司法凍結。

現在,隋田力打造的專網通信“網”岌岌可危,還有多少上司公司會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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