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數字世界的虛擬偶像,在許多人眼中,將成爲賽博宇宙的序幕、起點、鑰匙。來自數字世界的虛擬偶像,在許多人眼中,將成爲賽博宇宙的序幕、起點、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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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歐陽 世昕

來源:刺蝟公社(ID:ciweigongshe)

舞臺上舞動歌唱的,正在變成數字人。

華納音樂簽約虛擬偶像“哈醬”,字節跳動“打破次元壁”聯動知名藝人經紀公司樂華娛樂推出虛擬女團A-SOUL,愛奇藝推出虛擬偶像組合RiCH BOOM,這些知名企業平臺紛紛迎上“虛擬偶像熱”,做出了自己的佈局。

偶像不再單純指代舞臺上活力耀眼的年輕男女,一些由“0”和“1”構成的虛擬形象正在加速掠奪人們的注意力,資本與技術力量也傾注在這些“音樂人”或“唱跳歌手”身上,讓市場捲起風浪。

“虛擬偶像是未來虛擬世界的起點。”虛擬偶像“阿喜Angie”的設計者、從業十多年的CG導演Jesse告訴刺蝟公社(ID:ciweigongshe)。

虛擬偶像是什麼,它從何而來,又將去往何處?

虛擬偶像,從何而來?

如今提起虛擬偶像,很多人第一反應可能是今年爆火的虛擬偶像團體A-SOUL。

A-SOUL單曲宣傳海報,圖源A-SOUL官方微博A-SOUL單曲宣傳海報,圖源A-SOUL官方微博

“嘉心糖” “樂子人”,如果你經常瀏覽B站等二次元網站,很難不刷到這些奇怪的“梗”,這些“玩梗人”有着相同的特徵——他們都是A-SOUL組合嘉然的粉絲。

對於A-SOUL來說,嘉然是“拯救者”一般的存在。2020年11月,樂華娛樂正式官宣虛擬偶像團體A-SOUL出道,團體由五位外形、性格各異的虛擬偶像組成。消息一出,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惡評”。

“套皮練習生”是B站用戶對於A-SOUL的第一印象,這源於不同圈層之間的“壁壘”。對於傳統的虛擬偶像、Vtuber而言,其受衆主要以二次元愛好者爲主,這是一個與“飯圈”極度不重合的羣體。

但嘉然改變了這一局面。2020年12月12日,在一片“看樂子”的調侃中,嘉然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單人直播。憑藉精美的建模、高水準的動作捕捉技術,以及連跳20首宅舞的“絕對實力”,嘉然震驚全場,觀衆們紛紛折服,原地化身“種子粉絲”。

憑藉過硬的實力與出色的直播互動能力,A-SOUL也從“資本操控的木偶”變成當前B站最受歡迎的虛擬偶像,並在誕生後的幾個月裏,憑藉粉絲強勢的造梗能力和“無孔不入”特徵,在全網掀起一股A-SOUL熱潮。

目前嘉然的B站單人號粉絲已經達到77萬,單個視頻播放量均可達到20萬以上,最高播放量超過500萬。查詢“嘉然”詞條,不少粉絲衍生視頻播放量都達到了百萬級別。

A-SOUL的爆火讓虛擬偶像產業得到了空前的關注度。不少“圈外人”倍感疑惑:虛擬偶像到底從何而來?

提起真正意義上的虛擬偶像,一定是從“初音未來”開始的。

聲音是一切的源起,虛擬歌姬是虛擬偶像的第一個“名字”。2007年,日本樂器製造商雅馬哈旗下電子音樂製作語音合成軟件VOCALOID 2上線,依靠語音合成程序,加之鮮明的形象與人設,“初音未來”誕生了。

2020年8月21日發佈的初音未來誕生13週年紀念視頻2020年8月21日發佈的初音未來誕生13週年紀念視頻

初音未來本質上是一個配有虛擬形象的音源庫,VOCALOID的使用者可以利用其音源製作出自己想要的歌曲,並讓歌曲成爲初音未來的“作品”。初音未來出現後,在諸多音樂製作人的努力下,《甩蔥歌》等代表作相繼問世,憑藉獨特的聲音效果與音樂本身的魅力,初音未來在日本乃至全世界爆火,電子歌手、虛擬歌姬產業也開始生根發芽。

初音未來不僅成爲了一個全球聞名的二次元IP,還與真實的歌手明星聯動出歌,開全息演唱會,代言國際名牌,幾乎與真實的明星無異。從商業角度來講,初音未來是當之無愧的“虛擬偶像”。

國內最知名的虛擬偶像當屬“洛天依”。她與初音未來的“基因”相同,誕生於2012年,本質是一箇中文音源庫,並配有帶着國風元素的虛擬形象。

很快,洛天依在國內二次元領域逐漸火熱起來,背後是以UP主“ilem”爲首的諸多音樂製作人的不懈努力。在洛天依誕生後的幾年裏,《普通disco》《達拉崩吧》《花兒納吉》等歌曲的走紅爲她帶來上百萬粉絲,也讓她成功出圈。

2021年,洛天依登上了央視春節聯歡晚會,成爲國內虛擬偶像的巔峯。而在此之前,她已經開過演唱會、登上過各大衛視,甚至成爲當紅歌手爭相合作的對象。

江蘇衛視2019跨年演唱會上洛天依合作薛之謙演出《達拉崩吧》江蘇衛視2019跨年演唱會上洛天依合作薛之謙演出《達拉崩吧》

在洛天依們爆火的同時,大廠們也對虛擬偶像產業進行着探索。2017年,由企鵝影視、哇唧唧哇等聯合出品的音樂偶像選秀綜藝《明日之子》在騰訊視頻上線,在毛不易、馬伯騫等諸多選手中,一位名爲“荷茲”的虛擬選手吸引了人們的關注。

2017年,“虛擬偶像”這一概念尚沒有流行,節目組和製作運營團隊將荷茲定義爲“二次元偶像”。憑藉多達140多人的運營團隊以及諸多投入,荷茲在節目裏“披荊斬棘”,走進前六強,但爭議從未停止。

節目直播現場,由於技術限制,荷茲甚至無法出現,“不見其人只聽其聲”,不夠精美的建模與僵硬的動作也頗受詬病。節目進入後半段,幾位人氣選手被荷茲擊敗,加劇了節目粉絲的不滿,“黑幕”的質疑也隨之產生。虛擬偶像的初次綜藝嘗試談不上成功,2021年2月,荷茲的微博賬號更新元宵節微博後再沒有更新。現在點開荷茲超話,還有人在等他回來。

荷茲的最後一條微博荷茲的最後一條微博

虛擬偶像如何定義?廣義來講,以多種技術手段呈現出來的、帶有偶像性質的虛擬人物,似乎都可以稱爲虛擬偶像。

刺蝟公社經過梳理後將其分爲幾個種類:

一是以初音未來、洛天依等虛擬音聲、虛擬形象IP爲代表的虛擬歌手,他們主要依靠作品、IP等逐漸積攢聲量,人設在共同創作中逐漸豐滿,並以CG建模、全息技術、語音合成等形式進行演藝活動。

二則是以Vtuber(虛擬主播)爲技術基礎的虛擬偶像。他們往往由經紀公司打造人設,並擁有精美的建模以及“中之人”(虛擬主播/偶像的自然人操縱者),利用動作捕捉技術、配音進行演藝活動,互動性強是其最大特點,直播也成爲他們最重要的互動方式。A-SOUL就是這類虛擬偶像最典型的例子。

以動漫、遊戲IP爲基礎的虛擬偶像也非常常見。如以《英雄聯盟》遊戲角色爲基礎的“KDA女團”、《王者榮耀》的“王者無限團”等都是此類虛擬偶像。他們往往沒有“中之人”,但利用人爲配音+CG技術進行演藝活動。從技術層面來講,大廠們推出的許多虛擬偶像也遵循了這一路徑。

KDA與張亞東聯動KDA與張亞東聯動

除以上三種仍偏“二次元”的虛擬偶像外,更接近真實人類的虛擬偶像也在不斷發展中,前文提到的“阿喜Angie”就是例子之一。

“真實性”是其最大特徵,點開“阿喜Angie”的抖音視頻,可以看到一個高度真實的“虛擬少女”:頭髮絲毫可見、臉上有着小雀斑、微笑時可以看到皮膚和肌肉的微小變化。

“相比於早期的一些偏二次元虛擬偶像,阿喜Angie可能是2.5次元的,”阿喜Angie的創始人“喜爸”Jesse向刺蝟公社介紹。在他眼中,阿喜Angie的設定是“介入虛擬與真實之間”的數字人,“一開始可能只是一張臉,慢慢她有了更豐富的表情,有了真人的一些表現,可以喫東西,可以去跟人一樣的有一些感情和感受”。

阿喜Angie,圖源受訪者阿喜Angie,圖源受訪者

虛擬偶像的邊界在哪裏?

從初音未來到A-SOUL,相比於真實的明星偶像,虛擬偶像到底獨特在哪裏?

“永不塌房” 這是A-SOUL官方宣傳片裏特意提到的一點,相比於真人偶像的不確定性,虛擬偶像的可控性更高,能夠有效的減少風險。近年來“偶像塌房”事件的頻繁發生讓諸多資本方苦不堪言,虛擬偶像的穩定性不僅能讓藝人公司和品牌方放心,也讓粉絲“安心入股”。

虛擬偶像的可能性也更高。“虛擬偶像的工作能力會非常強,他可以同時應對各種各樣的情況,比如現在在拍戲,也可以同時拍廣告,還可以開個演唱會。”Jesse表示。在此之前,初音未來等虛擬歌姬就憑藉技術手段做到了許多真人歌手無法完成的唱段,“無限可能”是虛擬偶像最大特點之一。

2020年4月23日,在遊戲《堡壘之夜》裏,美國當紅嘻哈歌手Travis Scott開辦了一場獨特的虛擬演唱會。玩家們穿越裂縫來到演唱會現場,Travis Scott的虛擬形象從巨大的飛船上一躍而下,賽博巨人般演唱着自己的歌曲,1230萬玩家操縱着自己的遊戲角色在歌手腳下蹦迪,場面震撼。

Travis Scott堡壘之夜演唱會截圖,圖源B站用戶TrapTVTravis Scott堡壘之夜演唱會截圖,圖源B站用戶TrapTV

嚴格意義上,明星的虛擬形象並不能歸類爲虛擬偶像,而是自身形象在虛擬世界的投射,吸引粉絲的仍舊是明星真實世界中的魅力,但這一次的虛擬演唱會也爲虛擬偶像的未來提供了借鑑意義。包括演藝現場的形式、風格以及互動方式,都是在虛擬世界中的一次革新。

此次演唱會不僅刷新了遊戲內live表演玩家在線的紀錄,相關視頻播放量也高達兩億次,Travis Scott與《堡壘之夜》的聯名商品也大受歡迎,《堡壘之夜》的品牌知名度也得到了大幅提升。Travis Scott本人的收益也高達2000萬美元,實現了雙贏。

虛擬偶像同樣可以遵循這樣的路徑實現商業創收。目前來看,虛擬偶像的商業化並不成熟,刺蝟公社向中國移動咪咕旗下虛擬偶像“麟犀”團隊瞭解到,現階段國內虛擬偶像的盈利模式並不豐富,主要以網絡直播打賞、粉絲應援爲主,只有頭部的虛擬偶像才能實現洛天依一樣的商業成功。

“很多虛擬偶像並不是以盈利爲目的的,更多是爲了打造自己的IP,擴大品牌。先把流量和聲量做起來,然後再尋求新的盈利模式。”

抖音上線近十個月,阿喜Angie發佈了十幾條視頻,粉絲量達到了28.8萬,點贊量達到142萬,已經擁有了第一批忠實粉絲。在最新的一條視頻中,阿喜Angie身處虛擬的夏日庭院裏,品嚐着一支“鍾薛高”雪糕。這是阿喜Angie的第一次商務合作,“連廣告合作都這麼棒”,評論區裏反響不錯。在商業上,阿喜Angie似乎值得期待。

在Jesse的講述中,虛擬偶像並不應只被視爲一種簡單的文化產品,其背後還隱藏着與互聯網底層設施相關的種種聯繫。

虛擬世界的鑰匙

“虛擬偶像有別於傳統偶像,它可以兼顧現實的偶像屬性,比如商業合作,又可以走到未來、進入虛擬世界,承擔虛擬的一些身份,”Jesse對刺蝟公社說,“未來我們也會有像《頭號玩家》一樣非常大的虛擬世界,每個人都會有虛擬形象存在於其中。這個時候大家有虛擬化互動以及種種虛擬化需求,不僅在現實中購物,也在虛擬世界中購物,在虛擬世界中社交,以及其他一些虛擬化產業。”

《頭號玩家》《頭號玩家》

2021年1月9日,“騰訊科技向善暨數字未來大會2021”在北京舉行。這場由騰訊研究院舉辦的大會以“共生”爲主題,旨在探討現實世界與數字空間、傳統行業與數字技術、線下世界與線上世界的新型關係。會上發佈的文件判斷,數字化技術緊密連接產業生態各方,行業跨界聯合帶來了更大創新空間,數字生態共同體將實現系統整體價值提升。

來自數字世界的虛擬偶像,在許多人眼中,將成爲賽博宇宙的序幕、起點、鑰匙。換一種說法,虛擬偶像或許會是未來虛擬產業的樞紐,將遊戲、影視、音樂等行業的可能性不斷拓寬,打通虛擬與現實的通道,讓它們之間的邊界消弭,“數實共生”由此開始。

回到2020年底,騰訊內部刊物《三觀》的前言中,馬化騰寫道:“一個令人興奮的機會正在到來,移動互聯網十年發展,即將迎來下一波升級,我們稱之爲全真互聯網……虛擬世界和真實世界的大門已經打開,無論是從虛到實,還是由實入虛,都在致力於幫助用戶實現更真實的體驗。”

“全真互聯網”這一概念因“大佬帶貨”而被廣泛討論,在馬化騰“上不了船的人將逐漸落伍”的警示中,曾經無比火熱的AR、VR再一次被行業重視,“元宇宙”在長時間醞釀後也成爲了廠商、投資人口中的熱詞。

雖然這些概念的詳細定義並不明確,但仍顯露出一種勃勃的“瘋長感”,預示着即將到來的產業轉型,一種關於“超級數字場景”的想象在互聯網上洶湧。

許多人判斷,騰訊將成爲未來虛擬世界的建設者、領導者。

具有社交基因的騰訊掌握着打造虛擬世界的重要一環:平臺和關係。早在移動互聯網還未見端倪的時代,騰訊的QQ空間便在某種程度上成爲了“虛擬世界”的雛形,在農場裏種菜、去好友家偷菜,爲自己的虛擬形象買一套五光十色的QQ秀,這些構成了最原始的虛擬社區。

當然,更大的世界才能讓騰訊矗立。2020年2月,騰訊參與了Roblox的G輪融資,併成爲了Roblox中國區獨家代理。這款遊戲融合虛擬世界、休閒遊戲和自建內容,早在2019年時月活便已突破一億,是世界最大的多人在線創作遊戲。

 《Roblox》 《Roblox》 

在GameLook編譯的《爲何說Metaverse是騰訊未來的終極夢想?》一文中,分析師Not Boring(Packy)總結了騰訊爲打造虛擬世界做出的多筆投資,從引擎工具Epic Games到海外聊天軟件Discord,遊戲世界的搭建、通訊、AR等均有涉足。

在數字技術日臻發達的今日,人們也在向賽博世界“移居”,定製化、自由度、互動性、沉浸性等對用戶的吸引力越來越強,玩家希望能夠構建自己的領域,發揮創造力、獲取成就感,現在的許多遊戲都可以說是虛擬世界的操演。

目光回到虛擬偶像身上,在大型虛擬世界建造起來之前,這些被投射進現實世界中的角色或許就是引路人,從這些虛擬形象出發,我們可以對虛擬世界做出諸多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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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如前文中所提到,對大部分虛擬偶像而言,其有限的盈利模式尚無法支撐運營者實現良好的循環,頭部之外的虛擬偶像難以變現,對開發者的資本支撐提出了更高要求,中小企業難以在長期戰爭中堅持下去。同時,除去技術限制,倫理問題、審美固化等也是困擾着虛擬偶像走向更廣泛視野的重要因素。

如今,我們已經開始和虛擬人“共生”。那些凝聚了衆多關注的數字偶像背後,承載的並非只是潮流、陌生市場等眼下的意義,更多鏈接着未來虛擬世界中的無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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