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馮德萊恩發表歐盟“盟情諮文”，強調戰略自主但困難很多

澎湃新聞記者 閆頌陽

當地時間2021年9月15日，法國斯特拉斯堡，歐盟的議會成員出席歐洲議會全體會議。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出席。  人民視覺 圖

當地時間9月15日，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位於法國斯特拉斯堡的歐洲議會發表了她上任以來的第二份“盟情諮文”，內容涉及防務、對外關係、新冠疫情等多個方面。

“歐洲能夠並且顯然應該有能力、有意願獨立做更多的事。”馮德萊恩說道。她在盟情諮文中表示要加強歐洲的防務自主，並提出了歐盟的全球基建計劃。路透社稱，馮德萊恩發佈的計劃旨在“讓歐盟更加獨立”。

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研究員趙晨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歐盟戰略自主是從上一任歐委會主席容克在任時就一直提倡的，這反映了歐盟的不安全感，但是歐盟在追求戰略自主的實際操作過程中存在着很多困難。

基建計劃和芯片法案

馮德萊恩在15日的講話中表示，歐盟將很快正式提出“全球門戶”（Global Gateway）戰略。藉由該基建計劃，歐盟將“投資高質量的基建，將全球的貨物、人員和服務連接起來”。這一戰略不僅與基建相關，還包括政治內容：馮德萊恩說，歐盟還要採取“基於價值觀的做法”，向其夥伴提供“透明度和良好治理”。她表示，這一基建計劃將成爲明年歐盟與非洲首腦會議的一個優先議題。

歐盟這一計劃早已有雛形。今年6月，七國集團（G7）就在峯會上推出了一項名爲“重建美好世界”的基礎設施計劃；7月，歐盟各國外長同意設立一項“連接歐洲與世界”的全球基建計劃。

此外，由於全球出現芯片短缺問題，芯片也成爲馮德萊恩這次演講的一個關鍵議題。她稱歐盟太過依賴亞洲生產的先進芯片，影響了歐盟的競爭力和“技術主權”，因此歐盟將提出一份“歐洲芯片法案”，加強歐盟在芯片領域的生產能力，“保證供應安全”。

歐盟爲何要重視芯片問題？趙晨對澎湃新聞表示，這是因爲新冠疫情的衝擊，也與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政府掀起的“去全球化”運動有關係，歐洲感到自己在醫藥、防疫物資、芯片等領域過度依賴外國。但趙晨同時指出，歐盟是外向型經濟，對外依賴度很深，而且中歐之間的經濟依賴程度相當深。“歐盟強調所謂戰略自主，不可能搞封閉的經濟，不太可能走上封閉化的道路……歐盟的經濟戰略自主是開放型的戰略自主，有一定限度。”

另一方面，馮德萊恩還在盟情諮文中表示，要加深與“最親密盟友”的夥伴關係，包括與美國一起制定“全球變革的新議程”，並強調了歐盟的所謂“印太”戰略，稱歐盟要在該地區加強存在並更加活躍。

值得注意的是，在馮德萊恩發表盟情諮文的同日，歐洲議會也表決通過《新歐中戰略報告》，這份報告稱中國是歐盟的合作和談判夥伴，但正日益成爲歐盟的經濟競爭者和“制度性對手”，呼籲歐盟制定更加自信、全面、一致的對華戰略，塑造符合自身價值觀的對華關係。

中國駐歐盟使團16日就此答記者問表示，中歐建交40多年來的經驗表明，雙方的共同利益遠大於分歧，政治制度和發展道路上的差異沒有也不應成爲合作的障礙。中歐關係行穩致遠的關鍵，是要堅持相互尊重和對話合作。在當前全球性挑戰交織上升的複雜形勢下，中歐關係尤其不應被意識形態和地緣政治裹挾綁架，衝突對抗對雙方和全世界都有百害而無一利。

欲建“歐洲防務聯盟”，前景幾何？

近期阿富汗局勢的發展使得歐盟加強防務自主的意願更爲強烈，馮德萊恩在盟情諮文中明確提出要建立“歐洲防務聯盟”。她表示，歐盟並不缺乏此種能力，而是“缺乏政治意願”。

馮德萊恩指出，在2022年上半年法國擔任歐盟輪值主席國期間，她和法國總統馬克龍將召集舉辦歐盟防務峯會。此外，馮德萊恩還說歐盟還在和北約制定新的歐盟-北約聯合宣言。

美國在阿富汗撤軍問題上的做法以及塔利班迅速掌權的現實引發了歐洲政壇的反思和對於歐盟角色的討論，不少歐洲政界人士呼籲歐洲加強戰略自主。法國總統馬克龍一直積極呼籲提升歐洲的防務自主性。他在2017年提出“歐洲干預倡議”並逐步推動落地；次年，馬克龍又提出要在北約框架之外建立“歐洲軍”。

趙晨對澎湃新聞指出，歐洲的防務自主一方面是成立“歐洲軍”的問題，另一方面是歐盟防務產業的一體化問題，實際上法國、德國和西班牙已經開始聯合研製下一代戰鬥機。

但是歐盟想要謀求防務自主仍有許多實際困難。趙晨指出，“歐盟在安全方面過度依賴美國的安全保證，尤其是中東歐國家甚至一些北歐國家還是更相信美國的軍事力量，不太相信法國和德國的軍事力量。”另一方面，歐盟兩大主要成員法國和德國之間也存在不平衡：法國有比較獨立的核力量，而德國在二戰後軍事實力有很大折扣，另外由於和美國的聯繫，其獨立性也沒有法國強，對於歐洲防務一體化不如法國積極。

在美國總統拜登上臺後，美歐關係似乎迎來了好轉，但是阿富汗撤軍問題又暴露出雙方的裂痕。趙晨認爲，這一方面激發了歐洲人戰略自主的願望，另一方面在世界格局之中、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歐洲實際上被弱化了，因此要更多依賴美國。“所以預計在拜登時期，美歐之間對華問題上的協調還是會繼續加強。”

今年6月拜登訪歐期間，歐盟和美國擱置了航空補貼爭端，並宣佈共同成立“貿易和技術委員會”（Trade and Technology Council，簡稱TTC）。趙晨認爲，美歐可能會在透明度、國企、勞工權利等方面加強協調，不排除未來美歐將協調的結果強加到世貿組織領域，可能對中國造成不利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