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會長艾倫:我非常支持中國加入CPTPP

由於美國國內政治掣肘,美國短期內加入CPTPP前景相對渺茫。

早在1986-1988年期間,現任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會長艾倫(Craig Allen)就曾被派駐北京工作,在中國成功加入WTO的消息傳出之時,他正在東京的美國駐日本大使館任上工作,“彼時我非常高興,那時我認爲,中國入世對美國,對中國和全世界都有益。”他回憶道。

艾倫此前曾擔任美國商務部負責亞洲事務的副助理部長和負責中國事務的副助理部長,工作履歷始終同“貿易”二字纏繞,是一位如假包換的“貿易人”。

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專訪時,艾倫表示:“我非常支持中國加入CPTPP,這可以掃除國內經濟增長的一些障礙,可以利用外部架構解決國內的困難問題,並對經濟產生正面作用。”

艾倫說:“如想讓國內生產總值(GDP)增加,那麼貿易自由化是最快方式。我認爲,中國加入WTO的歷史就是這個道理的絕佳案例。中國利用貿易一體化和全球供應鏈推動GDP增長。”

不過艾倫也承認,由於美國國內政治掣肘,美國短期內加入CPTPP前景相對渺茫。

在談到上訴機構目前面臨的問題時,他則表示,該爭議對於美國而言,是一個原則性問題,他不確定該問題是否能在短期內得到解決。

“我非常支持中國加入CPTPP”

第一財經:中國想要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你對此如何評價

艾倫:我認爲這是一個非常有勇氣(bold)和非常有遠見的選擇,它將產生深遠的積極影響。我認爲,這是基本的經濟學效應:貿易是擴大蛋糕的最佳方式。人們可以利用稅收政策重新分配蛋糕,但是,如果你想讓GDP增加,那麼貿易自由化是最快的方式。我認爲,中國加入WTO的歷史就是這個道理的絕佳案例。中國利用貿易一體化和全球供應鏈推動GDP增長。

中國加入WTO就是一次有勇氣的行爲。在我看來,WTO規則是20年前成文的,它處於一個相對較低的水平。RCEP也許比這高一點,CPTPP則是一次飛躍,而且非常困難。國有企業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如果你看看其他的例子,CPTPP的勞工章節、數字經濟和電子商務章節、政府採購章節或透明度章節,所有這些都會帶來巨大挑戰。

但我對中國的貿易談判者只有敬意,他們中的許多人我都很熟悉,我很尊敬他們確定議程和達成協議的能力。我們也應該想到,CPTPP是與11個國家簽訂的,幾乎所有國家都把中國作爲他們的第一大或第二大貿易伙伴。這對中國來說,是談判過程中的相當大的籌碼。因此,我非常支持中國加入CPTPP,這可以掃除國內經濟增長的一些障礙,可以利用外部架構解決國內的困難問題,並對經濟產生正面作用。而且,如果做得好的話,從規範上講,這是中立的,不偏向某個特定的行業、利益集團或社會特殊利益。

在我看來,即使需要一些時間,中國加入CPTPP也是一件非常明智的事情,它將有助於改善中國經濟增長的數量和質量。這對世界來說是件好事,因爲隨着中國正在接近老齡化社會並面臨經濟轉型,未來幾年可能是艱難的,但它(加入CPTPP)將帶來更穩定的增長。

美國短期內加入CPTPP前景相對渺茫

第一財經:不過,美政府官員多次表示,不會回到CPTPP,雖然美國將《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更新爲《美墨加協定》(USMCA),但這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區域性協議。未來美國怎麼構想全球性的貿易協議呢?

艾倫:從貿易政策的角度來看,一份對USMCA的詳細研究表明,USMCA(的內容)大約爲CPTPP的95%。CPTPP和USMCA之間幾乎是完全重疊的。換句話說,美國法律與CPTPP至少有95%的兼容性,兩者非常接近完全一致。

然而,我同意你的觀點,美國在短期內加入CPTPP的前景相對不太可能。在政治上,美國總統拜登很難呼籲正式開始談判和實際開始實施。儘管這(加入CPTPP)只需要對美國法律進行很少的修改,所以這相當具有諷刺意味。

但美國政府肯定已經處於思考和談論這些問題的初始階段了。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和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USTR)代表戴琦剛剛訪問了東亞,與該地區的一些國家討論了這些問題。我認爲,該地區的所有國家都歡迎美國重新加入CPTPP。但由於國內政治原因,事實上這不太可能。

我認爲,美國需要闡明,什麼是可能的,美國想要看到什麼。我認爲,這是在未來一兩年內我們將會聽到很多的東西。我認爲,拜登政府在美國與歐盟的關係正常化方面做得很好,(關係)相比特朗普政府時期鬆弛許多。我當然對此完全歡迎,但這仍是不一樣的。糾正過去的一些錯誤,並不等同於向前發展。我們需要展望未來,而不是回到過去。在這一點上,我期待着更全面的表達,也許美國2023年擔任亞太經合組織主席國時會見到一些。

上訴機構問題難解

第一財經:許多人期待拜登政府上臺之後,能着手解決上訴機構停擺問題。但目前拜登政府爲何遲遲沒有行動

艾倫:關於上訴機構,這個爭議是根本性的。美國認爲WTO成員沒有賦予上訴機構改變法律原文的權利。但上訴機構的合理解釋是,貿易及其性質在變化,因此需調整商定好的條例,以適應各種情況。我認爲這是一個有爭議的命題,且不容易解決。因此,我不清楚這是否會在短期內得到解決。

我想提醒大家的是,美國對上訴機構的擔憂不僅存在於特朗普政府時期,奧巴馬政府也表達了類似關切。以下幾個問題是非常根本性的:上訴機構的權力是什麼?它能對WTO成員所同意的規則做解釋嗎?它能在多大程度上做解釋?

第一財經:所以,對於美國來說,這是一個原則性問題(a matter of principle)?

艾倫:是的,這是一個原則性問題。

第一財經:無論如何,WTO面臨危機,也正在探索改革。中國和美國能做些什麼解決來這場危機呢?

艾倫:我同意WTO正處於危機之中。我對此的看法是,所有政府都應該履行其承諾。我認爲,中美兩國政府都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履行其在WTO下的承諾。

在美方,美國(特朗普政府)曾援引232條款,對鋼鐵和使用國家安全豁免條款,這可以說是違反了WTO原則。所以,我認爲雙方都可以在履行承諾方面做得更好。

WTO已有25年曆史。我們今日認爲理所當然的許多事物,(在25年前)並不存在,比如基因組學和數字經濟。因此,WTO必須革新。展望未來,這是我們的一項重要任務。

但我對這一點能否實現持懷疑態度。我認爲,與其試圖讓WTO全部的成員一起完成革新,更容易的方式是,像美國和中國這樣的貿易大國,可以圍繞CPTPP或CPTPP這一水平的內容進行合作。CPTPP是以一種開放的架構進行談判的,因此它可以接受其他國家的加入。我認爲這是一種更容易的方式。如果有足夠多的國家加入,那它就可以成爲一種開放的架構,從而完整地被WTO採納。

對於我們這些仍然相信多邊貿易體系和法治,並希望地球上所有人都享有公平和平等競爭環境的人來說,這是一條更可能成功的道路。我認爲,這是未來最公平和最有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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