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 鞠峯]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月初訪美時,出席《華爾街日報》編輯對話會。4月10日,新加坡政府發佈那場訪談的實錄。俄烏局勢牽動世界的當下,新加坡總理指向美西方設置的話語體系中的誤區,呼籲不要因爲烏克蘭危機而“孤立中國”。他反對西方製造的所謂“民主-非民主”二元視角,並認爲這樣會誤把中國劃入“錯的陣營”。

據新加坡政府網站,李顯龍在訪談開始前的講話裏着重談了俄烏衝突中新加坡的立場。他認爲俄羅斯的行動違背了國際準則,因此新加坡在“安理會癱瘓的情況下”還是“按照原則辦事”,發起了一系列制裁。

李顯龍表示,烏克蘭危機對亞洲各種事態發展帶來衆多影響。亞洲面臨的一大考驗是,如何確保亞洲長遠下來有良好的機制,使我們能夠跨越潛在的敵對立場,致力於謀求共同利益、相互依存和防止分裂。

李顯龍分析,烏克蘭危機不會給臺灣的前景帶來太大的影響。“臺灣問題有它自身的發展動態和歷史背景。”

值得關注的是,李顯龍說烏克蘭危機將許多事情複雜化,包括中美關係。

他呼籲“必須非常小心處理”,不要順理成章地把烏克蘭問題定義爲“中國站在錯誤的一邊”,讓這個問題變成一個民主主義與非民主義之間的鬥爭。

新加坡總理反對西方設置的所謂“民主-非民主”二元對立。他說,“如果涉及主權、獨立和領土完整的問題,許多國家都會表示贊同和支持。中國也不會反對這一點,事實上他們私下對此堅決支持……你很難就此定義爲——這是民主國家與普京政府之間的鬥爭、或是民主國家與多個‘非民主政府’之間的鬥爭,那就會把中國也歸入錯的陣營,從而讓局勢變得愈加複雜。”

李顯龍呼籲俄烏雙方恢復信任,建立和溝通機制,緩解緊張局面。他強調,要如何做到這些,就需要獲得美國政府的關注。“他們(美國)也知道,現在除了全神貫注處理烏克蘭問題,在其他亞洲的議題上,他們應該要有正確的戰略方針。”

他還着重談到了美國政府信譽問題。新加坡總理拋出問題,“人們是否還能跟美國做生意並相信他們作出的承諾?”

他質疑,在美國的政治制度下,一屆政府的政策不一定會延續到下一屆政府。“這一屆的總統可以簽署一項命令,下一屆總統就可以簽署另一項命令,而這種情況就發生在應對氣候變化問題上。”顯然,特朗普撕毀的合約還歷歷在目。

但李顯龍也看到,雖然“美國立場的穩定與一致性有好有壞”,但在美國兩黨對於中美關係的立場倒是穩定的。他呼籲美國政府“承諾保證即使無法共居,至少能在這世上共存。這是長期的共存,雙方都需要合作,確保不會一直給彼此造成傷害。”

當時身在美國的他喊話稱,“你們充滿自信、善於掌控自己的問題、與時並進,並且是一個在世界舞臺上舉足輕重的強國。你們或許不再是超級強國,但你們依舊是世界上幾乎最大的經濟體,擁有最先進、最有活力,以及蓬勃發展的經濟與社會之一。你們可以吸引人才,可以創造新的企業、促進增長和激發創意,並且改造自己。這可能會是一個相當痛苦的過程,但你們做得到。”

來自亞洲的李顯龍看到,“世界某些地方,明確地說包括中國,強烈認爲東方正在興起,西方正在衰落。他們認爲美國並沒有一個光明的未來。”但他表示,“我完全不相信這種說法……如果斷定美國是個沒有未來的國家,將會是一個非常輕率的結論。這是個賭注,若下錯,就需要付出代價。”

接着,《華爾街日報》的記者提問亞洲如何看待中國一開始應對疫情的方法。李顯龍回應稱,亞太地區比美國更尊重中國的做法。美國初期對中國的污衊指責不實。“實際上中國一個月內就公諸於世……一些國家反應迅速,而另一些國家,如美國,則遺憾地沒有更快反應。”

李顯龍還稱,如果他是中國人,被要求證明病毒沒有從實驗室裏泄漏,而這個說法本來就沒有太多根據,他會質問:爲何要開放實驗室?這是合情合理的。

記者質問李顯龍,中國的所作所爲違反了所謂“民主國家”的利益,爲何還要讓中國加入國際體系?李顯龍反問,“如果你把他們排除在體制外,目的是讓他們變得更窮、更無法成爲世界上不穩定因素之一,你確定世界會因此更穩定嗎?”

李顯龍說,中國需要國際金融系統,他們擁有數萬億美元的美國國債。它們需要世界貿易體系,因爲它們出口產品,在世界各地都有生意往來。讓他們成爲這個體系的一分子好過把他們排除在外。

《華爾街日報》記者被暫時說服,但又質問道,中國加入國際組織是爲了其擴大影響力,爲什麼美國會歡迎。李顯龍回應,“問題不是你爲什麼要讓中國發揮更大影響力,而是這個機構的合法性是否有所改變,尤其是它成立時的經濟平衡情況和現在很不同,如果維持現狀又會帶來什麼影響,特別是我們無法避免中國成爲世界經濟的一部分。”

李顯龍呼籲,美國應當花費很多精力思考的是,到底要如何應付中國。“就算不能達成共識,至少也要開始建立聯繫。這有助於雙方處理問題,並朝更有建設性的方向前進,還要找到願意配合的中方夥伴,讓雙方的聯繫在超過一屆美國政府的任期仍有連貫性而不會難以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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