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我國適老化金融服務還處於起步探索階段，我們應善於主動汲取國際經驗，並結合我國國情和老齡社會實際，加快提升適老化金融服務水平

作者|修佳志　汪華超‘中央民族大學經濟學院；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

文章|《中國金融》2022年第10期

未來，我國將從中度老齡化向深度老齡化轉變。加快推進適老化金融服務創新既是順應人口老齡化發展的現實需要，也是實現金融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當前，我國適老化金融服務還處於起步探索階段，在金融管理部門指導下，銀行、保險等金融機構在開展適老化金融服務工作上取得了一些進展和成績，但與龐大的老齡人口和廣泛的適老化金融需求還不能完全適應，供需不匹配問題仍突出。爲此，我們應善於主動汲取國際經驗，並結合我國國情和老齡社會實際，加快提升適老化金融服務水平。

適老化金融服務發展的國際經驗

歐美髮達國家已率先進入老齡化社會，在探索適老化金融服務方面積累了豐富經驗，不僅建立了相對完善的適老化金融服務體系，而且在適老化金融服務理念、產品配置和ESG投資應用方面擁有成熟模式，值得學習和借鑑。

第一，社會各界積極倡導適老化服務理念。歐美髮達國家適老化服務經歷了從適應到成熟的過程，政府支持、以企業和社會公益組織爲載體的適老化服務體系基本形成，既體現在服務設施供給、住房改造等領域，也涵蓋養老金投資等各個方面。同時，歐美國家的學者、報刊和社會公益組織等也積極倡導適老化服務的價值理念，政府機構、金融機構、社會公益團體和企業等均高度重視適老化服務，從不同層面加強適老化服務管理。以法國爲例，該國政府在2007年通過了面向老年人的兩項全國養老規劃《安度晚年（2007—2009）》和《高齡互助（2007—2012）》，確立了適老化服務的制度框架，並設立全國家庭服務署，專門爲老年羣體提供公共服務，組建“銀髮經濟”協會，幫助專業的養老機構發展養老健康產業。通過建立專門的制度和職能部門，引導社會各界重視適老化服務，產生了積極的效果。

第二，政府主導推進適老化金融創新。歐美髮達國家經歷的老齡化較早，社會公衆對適老化的政策訴求強烈，推動政府在法律和政策層面逐漸重視適老化服務。適老化金融服務的發展首要的是要建立一套制度，依託政府公共服務職能帶動市場介入適老化服務。以日本20世紀80年代以來逐漸興起的住房反向抵押貸款爲例，這種信貸服務迎合了日本老齡羣體的現實需求，政府通過設立專門機構或發揮間接中介職能的作用，爲老年客羣提供信貸產品支持。德國方面，其養老基金投資主要由商業銀行管理，受到監管機構的嚴格監管，德國金融監管局規定銀行等金融機構在宣傳金融產品時不得承諾預期收益，並探索將補充養老金資產配置服務納入新的全球金融框架。目前，我國適老化金融服務產品的供給仍有不足，適老化金融創新面臨一些政策約束，今後仍需政府及金融管理部門加強政策創新和政策支持。

第三，注重對老年羣體的保護和投資者教育。隨着數字化和金融科技不斷向傳統金融領域滲透，其中引發的隱私信息泄露、網絡詐騙等問題頗爲突出，而老年金融消費者是其中的主要受害羣體，歐美髮達國家金融管理部門和金融機構爲此建立了嚴格的隱私保護和消費者權益保護機制。以美國爲例，美聯儲在其下屬的金融消費者保護局單設老年人金融保護辦公室，專門負責62週歲以上老年人的金融消費保護，通過定期發佈金融風險防範提示和理財防騙指南等，保護老年羣體的隱私信息，並與非盈利組織、金融機構、檢察部門、老年人司法協調委員會成員等建立合作關係，保障老年羣體的金融安全。日本主要在縣和市設立專門的機構——消費者事務中心，圍繞消費者諮詢、教育等內容展開專項工作，包括提供防債務詐騙、金融投資知識講座等服務。

第四，推動適老化金融融入ESG評價體系。目前，ESG理念已經深入人心。作爲目前國際金融投資的主流，ESG理念的踐行者和投資者主要來自公共投資機構，這與適老化金融的可持續、長期性以及價值投資的原則相符，ESG的發展也帶動了可持續投資的市場規模不斷壯大，政府養老金市場ESG的實踐較早，投資回報也更爲豐厚。根據全球可持續投資聯盟（GSIA）研究，2020年包括養老金在內的全球機構投資者的ESG投資規模已經突破35萬億美元。ESG投資的早期踐行者——挪威政府全球養老基金（GPFG）以及丹麥勞動力市場補充養老基金（ATP）、日本政府養老投資基金（GPIF）等逐漸成爲海外ESG投資的先驅。未來，在推進我國養老基金改革和第三支柱等發展時，建議考慮制定ESG投資策略和評價體系，通過ESG投資獲得長期回報。

從上述分析可知，歐美髮達國家在適老化金融發展方面已經積累了比較豐富的經驗，不同的模式體現了適老化金融發展的多樣性、本土性。不難看出，適老化金融服務的發展離不開政府部門、金融管理部門、金融機構以及社會各界的合作協同。

提升我國適老化金融服務水平的建議

近年來，爲應對人口老齡化社會的挑戰，我國政府和有關部門已出臺多項相關養老金融的政策舉措，金融機構也在陸續開展一些工作。結合國際經驗和我國現實發展需求看，未來應從四個層面加快推進我國適老化金融服務創新。

一是積極倡導適老化金融服務理念。我國已經進入中度老齡化階段，老齡化速度發展非常快，同時老年客羣數量龐大、分佈廣泛。社會各層面應積極倡導適老化金融服務的理念，引導銀行、保險、基金等金融機構踐行適老化服務理念，高度關注適老化金融服務創新，將適老化金融服務理念融入公司治理、日常經營和業務發展，形成真誠關愛老年羣體、熱心服務老年羣體的金融文化，同時將適老化金融服務理念貫穿到老年羣體金融投資者教育、消費者權益保護等各個領域，讓老年羣體能夠享受到普惠、有溫度的金融服務。

二是建立健全適老化金融制度體系。我國快速步入老齡化社會後，現階段的適老化金融還處於一個初步探索的階段，一些銀行、保險等金融機構開始設立養老金融部、樹立養老金融服務品牌等，但整體上金融業還缺乏適老化金融制度和體系方面的頂層設計，未來仍有待從制度層面鞏固提升適老化金融服務水平。一方面，建議金融管理部門結合養老金融發展遠景規劃，進一步建立健全適老化金融的規範制度，明確適老化金融的目標、方向和標準，將其納入金融監管考覈的指標，如設置適老化金融服務評價、適老化金融產品佔比激勵指標，並融入ESG評價體系，形成一定的約束力；另一方面，建議統籌適老化金融創新試點，通過典型示範，逐步推廣形成適老化金融服務體系，適當引進國際養老金融機構、資產管理公司等先進的管理經驗和金融產品，逐步構建適老化金融的生態圈。

三是增加適老化金融服務與產品供給。隨着我國銀行、保險等傳統的金融業務轉型加快，全新的數字化客戶服務旅程、多元化的資產配置理念等深入人心。雖然一些金融機構創新推出了適老化金融服務和產品，但目前還未形成比較完善的適老化金融服務與產品組合，缺乏系統性的適老化金融服務生態基礎。建議金融管理部門應支持和鼓勵金融機構創新適老化金融服務，增強適老化金融產品供給能力，與第三支柱保險、養老理財試點、住房養老等新型的適老化金融服務創新融合，加大業務試點和擴大覆蓋面。同時，應積極發揮銀行、保險、證券、基金等金融協同的創新力量，激發不同金融牌照的金融資源和專業化優勢，加大養老金改革，促進ESG領域的投資，開發設計貼合老年羣體需求、符合長期主義的金融產品組合，增加適老化金融服務與產品供給。

四是進一步推進適老化金融數字化建設。近年來，數字化應用工具使得金融業逐步走向智能化、線上化，但大量的老齡客羣卻難以適應數字金融的技術和工具，導致“數字鴻溝”。根據有關機構統計，我國使用智能手機上網的老年人約1.34億戶，但仍有大部分處於“靜默”狀態。建議金融管理部門不僅要明確和細化適老化金融數字化建設的技術標準、使用規範，包括線上化和智能化的適老化專屬設計，基本金融功能、金融工具和金融產品的適老化配置，而且應指導金融機構加快適老化金融服務數字化轉型，兼顧老年羣體的特殊性、個性化特徵，注重老年羣體投資者教育、隱私保護，提高理財等風險防範意識，增添數字金融服務的溫度，以更好地支持適老化金融走向智能化、規範化和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