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列羅：喫不進口，送不出手

費列羅怎麼了？/圖蟲創意 

“請立即停止購買、食用費列羅巧克力！”今年4月，我國海關總署與各大媒體聯合呼籲。

原來，意大利生產商費列羅集團旗下的健達（Kinder）巧克力產品，疑似引起歐洲150多例沙門氏菌疫情。

就在調查結果顯示“由中國生產以及進口至中國（包括在途與官方渠道在售）的全線健達產品，以及費列羅其它產品均無涉及感染”後，6月，“陝西渭南一男子喫巧克力喫出活蛆”的話題又把費列羅送上了熱搜。

從國外的食品安全事故，到國內的食品衛生翻車，“輝煌”了二十多年的巧克力巨頭費列羅，正在慢慢敗光國內消費者的好感。

這讓原本就開始遇冷的國內巧克力市場雪上加霜。

一顆“金球”，一代人的巧克力啓蒙

90後對巧克力最早的印象，有小賣部裏1毛錢一個的星球杯，也有過年時家裏擺滿一盤的金幣巧克力、元寶巧克力，洋氣點的可能會對德芙巧克力情有獨鍾。

直到有一天，班裏的同學遞給你一顆“金球”說，“這是外國的巧克力”。

你拿下它的底座包裝，撕開它的金箔衣，把這顆凹凸不平還挺大的巧克力球塞進嘴裏……然後你對巧克力的認知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太好喫了吧！

這顆“金球”就是費列羅的經典款，榛果威化巧克力（FERRERO ROCHER）。

與一塊紮實的、沒什麼太多花樣的巧克力不同，費列羅榛果威化巧克力首創了多層式用料。

一口咬下去，你會先跟最外層的硬牛奶巧克力和榛子碎相接觸；緊接着會聽到“咔嚓”聲，那是第二層威化碎裂的聲音；

這時，被包裹在威化裏的軟巧克力醬就會溢出，滿嘴留香；最後，你的“巧克力之旅”會以一粒完整的榛子作爲結束。

在不懂得形容它多重口感的年紀裏，不少人只覺得一顆費列羅榛果威化巧克力會讓你同時喫到德芙的脆香米+雀巢的脆脆鯊+5個星球杯的巧克力醬+榛子仁……

高端的巧克力，往往不屑於散裝售賣。

走進超市找尋費列羅，你會發現每一顆費列羅巧克力都用金箔紙獨立包裝，陳列在透明的禮盒內，金箔紙和盒蓋上都有FERRERO ROCHER的燙金標貼，看起來金光閃爍、高調華貴。

曾經，費列羅是所有節日送禮選擇中的Top1。

像214、520、七夕等各大情人節就不必說了，電影《濃情巧克力》中“You cannot refuse chocolate， just as you cannot refuse love（你不能拒絕巧克力，就像你不能拒絕愛情）”的臺詞已經道出了巧克力與愛情的微妙關係。

那時，除了費列羅推出的各種禮盒外，不少超市和蛋糕店甚至自己DIY“費列羅花束”“費列羅玩偶”等來吸引目光。

在父親節、母親節這樣的節日中，送一盒費列羅也絕不會出錯。老人家好甜食，而費列羅雖是巧克力卻如糖果般甜美香濃。

春節，費列羅也取代了許多其他品牌的巧克力和糖果，登上了家家戶戶的茶几，成爲“閤家歡”場景的重要配角；婚宴上、伴手禮中，費列羅的出現象徵誠意滿滿的祝福……

在物質資源和商品全球化還沒有如今這樣豐富與發達的情況下，一盒費列羅就是高級的代名詞。

這樣盛極一時、吸粉無數的費列羅，究竟是從何時起，成爲超市裏“喫灰”的存在呢？

一塊巧克力，這麼多問題？

2015年，費列羅集團在中國杭州大江東產業集聚區設立生產基地，這是費列羅集團在全球的第22家工廠，也是集團在中國建立的首個生產基地。

據公開資料顯示，該工廠總投資額爲50億元人民幣，用地10公頃，年產3萬噸巧克力以及糖果。

自此，國內銷售的大部分費列羅都由這個工廠生產。

也正是因此，國內消費者才得以在今年由費列羅引起的沙門氏菌感染事件中，逃過一劫。

沙門氏菌感染是嚴重的食品安全問題。據統計，全球每年約有超1億人感染沙門氏菌，約10萬人發生嚴重症狀而死亡。

由於本次涉事產品爲費列羅旗下的兒童巧克力，因此受到感染的大多爲10歲以下的兒童。

對於這次事件，費列羅的反應是積極且迅速的。

經過內部調查，費列羅法國公司負責人尼古拉斯 · 內科夫（Nicolas Neykov）告訴媒體，本次沙門氏菌事件是由於比利時阿爾龍（Arlon）工廠一桶乳品黃油中的過濾器被污染，可能是由人或原材料造成的。

隨着調查的展開，費列羅開始在美國、愛爾蘭、法國、德國、比利時等歐洲多國召回3000多噸的巧克力，涉及多款產品及不同批次。

此次事件給費列羅帶來了不小的衝擊。“這場危機令人心碎。”內科夫說：“這是過去20年中最大的一次產品召回。”

另一方面，事件發生時正值歐洲復活節假期，錯過這一巧克力銷售旺季，費列羅今年的業績恐怕都得跟着一落千丈。

4月9日深夜，費列羅中國官方微博道歉並回應稱，由中國生產以及進口至中國（包括在途與官方渠道在售）的全線健達產品，均與涉事的生產工廠無任何關聯，不在此次召回範圍內。

消費者的信任，可不好“重拾”。/微博 @費列羅中國

儘管如此，此次事件還是讓不少國內消費者對一向定位高端、自詡質量優越的費列羅再無好感。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沙門氏菌事件沒過多久，國內的費列羅也出事了。

6月6日，有媒體報道稱陝西渭南一男子在喫費列羅巧克力時發現蛆蟲。視頻中可以清楚看到，數條蠕動的活蛆正在費列羅巧克力表面的洞洞鑽進鑽出。

“這是‘費列羅死忠’看了都會粉轉黑的程度。”網友忿忿道。

然而，翻看費列羅的質量問題清單，你會發現蛆蟲已經是他們家產品的“常客”了。

2012年，魯網報道的《一顆費列羅巧克力竟喫出4條蟲子》一文中，市民小王在收到男友送的七夕節禮物費列羅後發現，9顆巧克力中7顆都有蟲，其中一顆甚至還出現了4條蟲。

對此，費列羅只做出了“出現問題的巧克力不一定是正品”的回應，有搪塞消費者之嫌。

這讓小王的男朋友情何以堪？/微博截圖

2013年，濟南韓女士收到朋友送的費列羅臻品巧克力禮盒，喫了十幾個之後，突然發現巧克力球表面上粘着一條活蛆，當即噁心得嘔吐起來……

事後她聯繫到費列羅上海總部，一位工作人員上門取走了巧克力，並稱“出現蛆蟲已經不是一兩次了”。

此後近乎每隔一兩年，就會出現費列羅喫出蟲子的新聞。

是榛子攜帶蟲卵，還是滅菌不到位？到目前爲止，費列羅還未做出過正式回應。

這種情況任，誰看了都會慎重考慮：我缺這一種巧克力嗎？

尷尬的巧克力，被時代拋棄

除了接二連三的事故，費列羅顯出頹勢與其缺乏與時俱進的思路也有很大關係。

朋友菲菲在搬家時翻出一盒過期許久的費列羅，這是兩年前她參加同學婚宴時收到的伴手禮。至於一直沒有喫的原因就是——“它太太太太太甜了”。

費列羅的甜，是公認的。以費列羅最經典的榛果威化巧克力爲例，進食一顆，相當於攝取將近4.9g的糖分，約等於一顆方糖的量。

在對奶茶要求“少少糖”、氣泡水要求“0糖”、牛奶要求“低/脫脂”的今天，哪個年輕人還會放任自己沉浸在費列羅的齁甜世界裏？

控糖之風盛行，巧克力當真沒有活路了嗎？也不然。

類似“一塊黑巧，身材苗條”的營銷文，哪個減肥黨沒看到過？不少巧克力品牌已經轉舵，推出各種各樣的黑巧。

據CBNData，80%-90%濃度的黑巧，銷售份額連續兩年大幅增加。

每日黑巧就是巧克力中的“健康優等生”，雖然喫過的人總是感嘆它又酸又苦，“生產隊的驢都不喫”，但它確實撕掉了“巧克力=不健康”的標籤。

作爲成立於1946年的“老品牌”，費列羅旗下的產品並不算多，除了經典的榛果威化巧克力與兩個口味不同的拉斐爾椰蓉杏仁威化酥球、朗慕脆皮威化黑巧克力之外，就只有健達巧克力與能多益榛果可可醬了。

受衆面向兒童的健達巧克力，甜一些似乎沒什麼問題，但健達奇趣蛋似乎成爲了讓不少家長頭疼的“兒童智商稅”。

同事阿雅表示，自己小時候喫的奇趣蛋是一個真的“巧克力蛋”：“它的外殼是由巧克力製成的，輕輕敲碎後，你才能看到裏面的玩具。”

而現在的奇趣蛋則是由塑料包裝支撐的“蛋”，一面放玩具，一面是巧克力醬+餅乾。這難道是在cos星球杯？

另一方面，費列羅的定位與價格，讓它越來越不適應如今的送禮環境了。

過去，它是洋氣時髦的進口食品。有段子講過：小學生會嘲笑聲稱“我爸是董事長”的同學吹牛皮，但唯獨對那個每天都帶費列羅當零食的同學深信不疑。

而現在，一盒費列羅禮盒的價格（140元+），甚至都買不到一根“平價”的MAC口紅。這如何能滿足收禮人“曬朋友圈刷優越感”的需求？

而且費列羅往往只在超市和便利店售賣，比起擁有自己專門店的手工巧克力，爛大街的費列羅似乎已經失去了魅力。

喫不進口又送不出手的不只是費列羅，而是國內大部分巧克力的命運。

歐睿國際的數據顯示，2015年，過往保持了10多年雙位數增長態勢的巧克力銷量開始下滑；到2016年，中國巧克力零售量總體下降4%。

2020年受疫情影響，巧克力的銷售繼續遭到重創，中國巧克力零售市場規模降至204.3億元，與2019年相比，縮水近20億元。

其中，雖然德芙、費列羅、士力架等品牌依然在我國巧克力消費市場佔據絕對主導地位，但市場份額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滑，比如德芙從2018年的22.8%下滑至2021年的22.4%，費列羅從8.7%下滑至7.6%。

這樣看來，電影《濃情巧克力》的臺詞未免過於浪漫化了，“你不能拒絕巧克力，就像你不能拒絕愛情”，愛情無法拒絕，但巧克力，似乎不再是必需品了。

各品牌不如放下巧克力的各種附加價值，沉下心來看看消費者的需求變化。讓巧克力只是巧克力，或許它纔會被重新需要。

[1]涉嫌沙門氏菌感染，費列羅在多國召回巧克力產品，企業回應稱事件不波及中國市場 | 消費者報道

[2]好時敗走，費列羅遇冷，這個520巧克力有點涼 | 快消

[3]你拋棄了巧克力，巧克力也在嫌棄你 | 有意思報告

[4]關於費列羅，你不知道的事 | 中國糖果

責任編輯：梁斌 SF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