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裴昱 北京報道

以博彩業聞名的澳門，除了有葡京、威尼斯人等盛名在外的“賭場”，還有不少在各類樓宇中經營的“衛星場”，它們一起構築了昔日澳門博彩業一時風光的圖景。然而，當生態鉅變時，“衛星場”的命運也隨之改變。

這一切源於《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的修改，通過後的這項法律被通俗地稱爲“新博彩法”。在修法的最初文本中，澳門特區政府提出，承批公司須在自己持有的物業中經營幸運博彩場所，對“衛星場”產生了重大影響。

由於“衛星場”涉及就業等重要問題，經過反覆討論，澳門特區政府先是提出設置3年過渡期，後又新增條款，允許承批公司在3年過渡期結束後，透過聘用管理公司繼續合法經營“衛星場”，以此作爲對這一歷史問題的處理。

“衛星場問題”何來？

所謂“衛星場”，是指承批公司與某些商業場所和酒店的業主簽訂合約，在非屬承批公司所有的商業場所或酒店中設置賭場。

一位澳門工商界人士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在舊版博彩法中沒有關於“衛星場”的相關規定條款，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這種協議合作經營的方式需要監管部門的批准。“‘衛星場’屬於一種客觀存在，也可以說是一種‘歷史遺留’。”他說。

記者查閱承批公司合同信息顯示，截至目前，澳門有3家承批公司經營“衛星場”，數量不等，最多的18間，最少的1間，共22間。它們散佈於澳門的一些商場酒店當中，面積不等，經營水平與葡京、威尼斯人等不可同日而語。

“澳門政府要求承批公司的博彩場所須24小時營業，在任何情況下不能停業。”一位曾供職於澳門某承批公司的人士告訴記者，“由此就衍生出了一種制度，爲了保證在承批公司出現變更時，博彩場所能保持連續營業，法律規定在承批到期或者終止時，承批公司博彩場所的資產，都要交給政府，繼而轉給下一個承批經營者，確保博彩場所不間斷經營。”

要實現這一操作的前提，就是博彩場所的不動產產權及其所使用的設備等都是承批公司所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承批公司纔有資格和政府在簽訂承批合同中約定，承批到期或終止不再經營時，相關資產統一由政府收回。

但是，承批公司卻不擁有“衛星場”的物業產權。它們通常是一座商業場物業或者酒店物業的一層，產權屬於業主方。雖然澳門不動產登記制度中也有以“層”爲單位登記產權的先例，但是，在實際經營中，少有“衛星場”所使用的物業單獨以層爲單位登記產權，於是，問題由此而來。

“如果只能在承批公司所擁有的物業內經營幸運博彩業務，那麼，現在的‘衛星場’只有兩條路走：一是關門，或者在過渡期到期時關門；二是由承批公司收購‘衛星場’的物業所有權，但是，姑且不論資金狀況以及承批公司的意願，產權登記制度中，鮮有以層爲單位登記的情況，也會使收購物業產權非常困難，從而導致不具可操作性。”前述澳門工商界人士表示。

此外，“衛星場”還涉及到澳門的就業問題。因此，在法例修訂審議程序中，澳門立法機關對此較爲關注，曾多次要求政府代表解釋、說明相關問題，力圖達到促進澳門博彩業健康發展與保障就業者權益之間的平衡。

找到“折中方案”

2022年6月，新博彩法以“高票”在澳門立法會獲得通過。各界輿論多認爲，新博彩法有削弱澳門博彩業“賭博性”元素，更突出“娛樂性”元素的立法意圖。同時，從“賭牌”發放數量削減、承批有效期縮短等法條來看，澳門也有意在控制博彩業的總體規模。對“衛星場”提出更高的門檻與這一思路吻合。

不過，由於涉及到較爲廣泛的企業利益和就業問題，“衛星場”在新博彩法制度框架下如何運營和監管，成爲了在修法層面反覆討論和博弈的問題。爲“正視”這一歷史問題，澳門政府最先提出的方式是設置三年過渡期。

具體而言，在三年過渡期內，有關娛樂場仍然能以現有的合作模式繼續經營，但三年過渡期後，有關娛樂場的業權必須轉到承批公司名下，否則不得繼續經營。

記者瞭解到，爲匹配上述工作思路，澳門特區政府曾經與產權登記部門充分溝通，以解決承批公司如何收購“衛星場”單層物業產權的問題。最終登記部門認可，可按收購該不動產的相關份額進行登記的方式處理，並附圖標明所在位置。

至於已經按照單層登記產權的衛星場，直接由承批公司完成收購即可。

不過，澳門立法會在審議過程中指出，由於該事涉及到有關“衛星場”的經營、其承批公司和非承批公司員工就業以及對整個行業發展的影響，委員會對此高度重視。新博彩法的細節性討論程序，由澳門立法會第二委員會負責。

因此，在審議過程中，圍繞相關規定可操作性，相關人員適用的制度、稅務責任等，委員會議員和非委員會成員都充分表達了意見，這些意見被提供給政府代表予以考慮。

最終，澳門特區政府再次調整了相關法例，在三年過渡期的基礎上，增加了“承批公司若希望繼續經營‘衛星場’，只可通過聘用管理公司的方式依法經營”的內容。管理公司是指通過與承批公司簽訂合同而對該承批公司的全部或部分娛樂場有管理權的公司。

與此同時，政府代表還明確表示，政府不再要求承批公司購買相關的不動產，亦無須在批給期間屆滿後把不動產歸還特區，但如果現有的“衛星場”根據法律或批給合同的規定而關閉，則不能再重新經營。

“無論是營業規模，還是服務水平，‘衛星場’都非常一般，在新博彩法做出更爲嚴格的規定後，個人認爲，承批公司繼續經營‘衛星場’的動力已經不大，我知道的，已經有衛星場準備關門歇業。”前述曾供職於承批公司的人士分析稱，“衛星場”或將由此逐步退出歷史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