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拿到“世界冠軍”的選手，退役後都在做什麼？

【文/觀察者網嚴珊珊】日前，中國體操協會明確“中國無藝術體操世界冠軍”一事，側面揭開了部分商業機構打着運動員名頭作假的亂象。此事引發關注後，不少涉事經紀公司聞風“低調”，一些廣告被悄悄撤下。

不過，由於事件中的“冠軍”們的確曾在國際賽事中拿到過名次，這也引發了外界對退役運動員再就業問題的關注。沒拿到“世界冠軍”的選手，都在做什麼？

在國家體育總局官網，一項名爲“運動員成功轉型案例”的專題保持着穩定的更新速度，名單涵蓋各省市舉重、水球、摔跤、蹦牀等項目的退役運動員，當中不乏國家級賽事冠軍。

此外，有的奧運冠軍在登頂職業巔峯後也關注到這個“戰友羣體”，比如今年北京冬奧憑藉“解說”再次出圈的短道速滑奧運冠軍王濛，就曾宣佈成立體育MCN機構，爲運動員們再就業做點什麼。

8月6日，王濛創辦的灣道體育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告訴觀察者網，該公司一直在幫助退役運動員拓展新的謀生渠道，在爲可能具有商業價值的冠軍提供出鏡機會的同時，也爲適合做幕後的運動員提供其他崗位的培訓。目前，該模式還在探索階段。

此前網傳廣告中出現多位“藝術體操世界冠軍”

王濛：他們原來圈子太小了

據國家體育總局2021年數據，我國在冊的專業運動員約5萬人，每年約有3000至4000名運動員退役。這些人中，有已經打開知名度的奧運冠軍、世界冠軍，也有很多“無名之輩”，他們都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刻苦訓練了10年之久，大部分在20或30出頭的年紀就要面臨重新出發的問題。

“退役運動員不是隻有奧運冠軍、世界冠軍，還有一些20歲未上升到國家隊就面臨退役的人。”今年2月，短道速滑奧運冠軍、前速度滑冰和短道速滑國家隊教練組長的王濛接受騰訊新聞《財約你》採訪時透露，自己開的體育MCN公司，就是爲退役運動員提供再就業機會。

“我的團隊裏，我沒有社招，我只招運動員，退役運動員，他們退下來以後都需要讓社會重新接納他，因爲他們原來圈子太小了。”王濛當時介紹稱，對於可能具有商業價值的運動員，比如奧運冠軍、世界冠軍，他們會提供持續曝光的機會；一些大家並不熟悉的運動員會在團隊中擔任攝像和中控。

針對運動員直播帶貨面臨的爭議，王濛直言：“他也得生活呀，他只是有一個光環和頭銜，他也需要再去產出價值。”

8月6日，由王濛擔任法人的灣道體育文化傳播（北京）有限公司向觀察者網證實，團隊目前正以創辦人王濛作爲載體、幫助其他退役運動員拓展謀生渠道。

據該公司公關部門負責人介紹，目前灣道體育的用人模式主要有兩個方向：對於擅長在鏡頭前的退役運動員，公司會安排其參與自制體育類綜藝和電商活動；對於擅長做幕後的退役運動員，公司會安排其學習新媒體運營、視頻剪輯等方面的內容。具體培訓項目會根據運動員自身的基礎和喜好來定。

該負責人透露，灣道體育運營中的項目有體育垂類的自制綜藝《運動者聯濛》，該節目每年都會製作。同時，他們還在開展體育達人孵化的工作，以運動員爲主題的電視劇也在籌備當中。

跨界星素結合運動類真人秀《運動者聯濛》，王濛、周洋分別擔任教練和助教

此外，該負責人強調，灣道體育幫助退役運動員再就業的模式目前還在摸索階段，沒有完全形成一套成熟可複製的方法，現階段不方便透露太多信息，只想專注把事情做好，等到有好的經驗再和大家分享。

根據企查查網站顯示，目前由王濛擔任法人的存續企業有三家，分別爲灣道體育文化傳播（北京）有限公司、北京瀾橙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和弟兄姐妹文化傳播（北京）合夥企業（有限合夥）。

這些企業的經營範圍包括組織文化藝術交流活動、文化娛樂經紀人服務、體育經紀人服務、其他文化藝術經紀代理和品牌管理等。

職業路徑集中在體校教練、體育老師

出生於1992年1月的前廣西舉重隊隊員韋正由，2014年獲得過全國青年男子舉重錦標賽56公斤級總成績冠軍，2015年1月停訓、進入職業轉換過渡期，2016年1月（24歲）退役。

因爲機構改革等原因，韋正由錯過了成爲體校教練的機會，只好選擇自主擇業。之後他在快餐店上過班，又在柳州一家麪包店從學徒做到了中級麪點師。但由於放不下舉重，2017年4月，韋正由再次踏上體校教練的職業道路，並於2020年下半年通過公開招聘成爲柳州市體校的正編教練。2020年，他被評爲“柳州市十佳教練員”。

對於這條就業之路，韋正由的想法是，退役擇業“最好選擇自己的專業和特長，少走彎路直接上崗”。

這樣的例子，已經是優秀運動員中發揮了專業技能的“成功案例”，類似的就業路徑還有中小學、普通高校教師。

出生於1989年的韋機靈曾是廣西水球隊運動員，她和隊友一起獲得過2009年第十一屆全國運動會水球比賽第二名，2007年、2010年、2011年全國水球錦標賽第一名。2012年1月，韋機靈停訓進入職業轉換過渡期，2012年5月（23歲）正式退役。

在組織安置和自主擇業中，韋機靈選擇了自主擇業，考取高級中學教師資格證後，於2012年考上廣西電力職業技術學院輔導員崗位，成爲一名合同制職工，並於2016年成功考取輔導員編制崗位。

如今，韋機靈在廣西電力職業技術學院能源動力與環境工程學院擔任專職輔導員，兼任團總支副書記，並負責《體育與健康》《大學生就業指導》《安全教育》課程的授課任務。

在國家體育總局的轉型案例中，還能看到摔跤運動員成爲健身教練、蹦牀運動員成爲國企全資子公司財務內勤、田徑退役運動員創辦健身工作室的例子。

創業的成功案例也不少，其中大部分集中在體育文化產業，經營範圍多爲體育賽事的策劃承辦、體育場館策劃運營、體育用品設計出售和體育項目投資等。

比如浙江田徑運動員金芳芳，她退役後創辦的公司提供跑步、中高考體育、比賽策劃承辦等體育服務，年培訓學員達1000人次。

還有安徽摔跤運動員郭榮，她不僅自主創業，還帶着其他退役運動員一起創業。據《中國體育報》報道，2015年，郭榮成立體育文化產業公司，2017年成爲安徽省體育局籠式足球項目推廣執行單位。

根據郭榮自述，其公司解決了安徽省14名退役運動員的就業問題，還專門爲退役運動員設立了就業創業轉型培訓課程。

再就業培訓

面對運動員職業生涯短、技能專業度高這種既是擇業優勢也是擇業“短板”的特殊情況，各地一直在探索轉型培訓的方案。

黑龍江從2015年起開始舉辦陸地機器人裁判員培訓班和退役運動員無人機飛控手培訓班，經過培訓考試合格的學員將獲得由中國機器人運動工作委員會頒發的無人機飛控手、教練員等資格證書，持證可以從事體育競賽、影視航拍、森林防火、環保監測及水上救援等工作。

深圳市城市體育發展基金會則發起了退役運動員再就業公益項目“鯤鵬計劃”，帶領退役運動員參訪知名體育企業和公益機構，幫助他們瞭解體育製造、體育培訓、航海、高爾夫、冰雪體育等行業的發展現狀，打開求職和創業思路。

今年7月，“2022年河北省退役運動員職業轉換過渡期通用職業技能培訓班”在石家莊開班，來自全河北省9個訓練單位18個項目共88名退役運動員參加培訓。

在“雙減”政策持續發力、體育被納入中考進程不斷加快、“每天一小時校園體育活動”觀念深入人心的背景下，體育教師供給仍面臨巨大缺口。對此，國家體育總局青少司副司長姜慶國2021年表示，國家體育總局會探索優秀的退役運動員到學校兼職體育老師的做法。

例如，四川省組織優秀運動員，包括奧運冠軍、世界冠軍、亞運會冠軍，到學校兼職體育老師，採取了先上崗、後培訓的模式。

不少運動員對此政策表示歡迎，東京奧運會跳水女子雙人3米板金牌得主王涵說：“無論是奧運冠軍還是其他運動員，退役後必然面臨職業轉型的問題，如果能夠打通到學校兼職擔任體育教師的通道，肯定是爲運動員做了一件好事、實事，給我們提供了更多選擇。”

與此同時，各地也在探索保障退役運動員就業待遇的方式。

今年6月，廣西出臺《關於全區大中小學校設置體育教練員專業技術崗位的實施辦法》，建立聘用優秀退役運動員擔任體育教練員，規定中小學、中等職業學校、自治區幼兒體育基地示範園將學校體育教練員納入學校人事制度統一管理，各類體育學校（含加掛體育學校牌子的中小學）在編體育教練員，取得教師資格並聘任在體育教師崗位上的可享受中小學教師同等待遇。

至於退役後轉型就業的難度，前廣東省游泳隊隊員、國家一級游泳運動員孔慧敏曾坦言：“轉型最大的困難，是要從零開始，哪怕是一位冠軍。”

褪去賽場上的光環，這些退役運動員所面臨的再就業問題值得關注，幫助他們在人生的黃金年紀開啓一段新徵程，也能讓更多在賽場上揮灑汗水的優秀運動員減少對未來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