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獨居和空巢老人達1.18億、獨居青年超7700萬的背景下,陪診需求必然存在着巨大的市場空間。但目前陪診員尚未被確立爲正式職業,與陪診師工作內容最接近的一項官方職業爲社羣健康助理員,於2020年7月被人社部納入爲新職業,其工作內容包括爲患者提供預約掛號、繳費、取藥等協助服務。

作爲一種新興模式,陪診服務還在持續升溫。最近一月,“陪診師月入過萬”“00後的新職業”等登上微博熱搜詞條也讓更多人認識到陪診師這一職業。

當前,在淘寶、抖音等電商平臺搜索可發現,諸多平臺都有陪診服務,服務提供方包括個人、平臺機構、家政公司等。根據服務需求,每天陪診服務價格在100元-600元之間。同時還能提供上門接送、辦理出院、救護車陪護等服務。

在中國獨居和空巢老人達1.18億、獨居青年超7700萬的背景下,陪診需求必然存在着巨大的市場空間。但目前陪診員尚未被確立爲正式職業,與陪診師工作內容最接近的一項官方職業爲社羣健康助理員,於2020年7月被人社部納入爲新職業,其工作內容包括爲患者提供預約掛號、繳費、取藥等協助服務。

近期,經濟觀察網採訪了三位陪診服務線上的典型人物,他們分別是陪診師、需要陪診師的異地就醫羣體、陪診平臺負責人,以下是他們自述。

陪診師李牧:我們不是黃牛

從新聞學專業畢業後,誤打誤撞進入了陪診師這一行。當時在醫院採訪了一個醫生,才瞭解到陪診師這個職業,隨後又因個人興趣在平臺上註冊成爲陪診師。

但真正做下來,我發現陪診師不是網絡視頻中別人描述的無需門檻和經驗,只需要替病人排隊、掛號和繳費的職業,也不是醫院保安眼裏的“和醫院黃牛無異”。事實上,除了需要花費大量時間陪伴病人外,陪診師還是一個需要專業知識的服務職業。當然,這份工作也能一定程度實現經濟自由和擁有陪伴家人的時間。

我們平日工作內容就是幫患者代預約、取號,陪同候診、檢查等醫療環節。在這個過程中,我也見證了各種人情冷暖、悲歡離合。最讓我難忘的經歷是我的第一個陪診客戶,2022年秋天我陪一位大叔轉診到北京進行手術。

這位大叔不到50歲,是一位民營企業主,家庭經濟條件比較寬裕。原以爲像他這樣的年紀和成就,不會有太多困難和煩惱,但是他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表現得情緒很激動,聲音中也帶着點兒哽咽。

他患有嚴重的心臟病,需要儘快轉診到北京進行救治。像衆多中年人羣家庭構成方面一樣,大叔上有年逾七旬的父母,下有還在讀高中的孩子,所以這次手術“上要瞞老,下要瞞小”。他要以來北京出差爲藉口,偷偷進行手術,因爲不瞭解當地的醫療體系,又確實需要人照顧,後來在朋友的推薦下,他找到了我。

大叔本來計劃在一週左右完成手術與康復,但因醫院排隊手術的病人太多,只能延期。最終在我們陪診團隊的服務下,兩週內做上了手術。這期間,他會跟我聊他的家人以及詢問我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工作能讓原本陌生的兩個人產生情感聯結。

最終,大叔被推進了手術室,經過七八個小時後順利推進ICU。手術前,他給每個家人都通了電話,以儘量正常的語氣交代了許多。半個月後,他從ICU轉進普通病房後,再次找到我幫他辦理出院等手續。

其實,找我們陪診的患者,除了像大叔這種從外地專門來北京看病的人羣,還有孩子工作較忙無法陪同的老年患者,有因社恐做檢查需要有人陪伴的年輕人,也不乏殘疾人等特殊人羣。

我接待過一位特殊患者,是一位從小失明的患者。他前一天中午找到我們,說自己感覺眼壓高、平時會有點疼痛感,於是一個人從內蒙坐飛機來北京尋找醫生,並在朋友的幫助下在北京一家醫院掛上了號,但是,他沒有辦法獨立完成就診。

當時,我在醫院對面的天橋上接到了他,整個就診過程他用手輕輕地拉着我左胳膊肘的衣服,藉着我的視線前行。在很多陪診經歷中,我都能感受到這份職業的認同感和被需要。

顛覆我過往認知的是,從事陪診師職業以來,服務的客戶中六成都是年輕人,包括無人陪伴的孕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病情的同齡人等,其中很多都談到自己比老人更孤獨。

目前我只是平臺上的兼職陪診師,有單子我就接,收入穩定在5000元-6000元/月,可以覆蓋我日常的支出。因爲目前陪診師行業各種規範仍未完善,所以從事這行一年多的時間裏,我認爲最大的門檻是需要強大的共情能力以及專業程度和責任心。

陳安:在北京爲母親找陪診

第一次使用陪診服務是給我母親看病。她患卵巢癌差不多6年了,對常用藥物產生了一定耐藥性,化療效果也不好,於是在今年3月我們決定從貴州來北京看病。

因爲是第一次來北京,一切都很陌生,所以提前在社交媒體上預約了一家陪診平臺的陪診服務。第一次下單,也很忐忑,收費並不高,主要怕對方提供不了想要的服務。尤其是母親病情嚴重,沒辦法長時間走路。

和陪診平臺反映了母親的情況後,陪診平臺就指定了一位男性陪診師,當時他也是提前來醫院附近的賓館接我們,一路攙扶着我母親去了醫院。後來,因爲需要較長時間停留在北京看病,也通過他了解了如何在醫院附近租房子。

近一個月治療後,母親病情穩定,恢復得也不錯,我們就再次返回貴州。因爲需定期複查,我就只需帶着母親在貴州當地拍片子,然後通過平臺的代問診服務,將相關資料、檢查情況寄給陪診師,當時爲母親手術的專家就可以線上複診。

其實,陪診師的一個靈活做法是,他們會先以家屬的身份跟醫生溝通,在醫生同意的情況下發起語音通話,然後母親就可以直接與醫生對話。通過線上複診,解決往返路費、住宿費以及來回折騰的麻煩。

多次陪診師陪護下來,我認爲陪診師還是一個需要具有專業門檻的職業,因爲陪診師和我們患者之間有明顯的信息差,這就更多依賴於陪診師的真誠和陪診平臺的透明機制。比如我使用的陪診師,對北京三甲醫院相關病症相應科室的知名專家都很熟悉,能提供相對專業的諮詢服務和解決方案,並能隨時和我保持聯繫。

扶馨陪診運營負責人倪曉東:助推行業規範健康發展

從需求來看,陪診行業存在着巨大的市場空間。

一方面,隨着人口老齡化程度加深,當下獨居老人的數量越來越多。目前我國老年人口中空巢老人佔比已超一半,部分大城市和農村地區,空巢老年人比例甚至超過70%。如此龐大的人口基數,無疑爲服務細分提供了契機。針對這一羣體就醫等剛需而衍生出來的陪診服務,將會越來越成爲一種趨勢性的做法。

而對於獨居青年而言,選擇陪診服務,更多的是精神和心理需求;此外,中產家庭因爲身上所承擔的養老和養育責任,且經濟條件允許,越來越成爲主要消費羣體。

另一方面,陪診行業熱門的直接原因,則是病患複雜的就診程序,而專業的陪診師能夠給出相對最優的方案,因此主動選擇“臨時家屬”陪同。

雖然陪診行業市場需求大,但競爭同樣激烈,這條賽道上有平臺、個人以及家政服務公司等。對我們來說,這並非壞事,行業參與者越多,大家能夠一起推動社會對這個職業的認知,也能推動行業越來越規範。

目前陪診師行業的准入門檻並不高。一些平臺招聘的陪診師不需要醫學專業知識,只需熟悉相關醫院以及就診流程便能上手,部分陪診平臺的註冊陪診師甚至只需要經過不到1周的培訓即可上崗。陪診服務收費也因城市而異,北京、上海等地的陪診服務收費在半天300~500元不等。

但是,我們認爲陪診師行業如果要走得更遠,一定要打造標準化、規範化的服務。像扶馨陪診對陪診師的服務類別、服務流程、內容都有明確統一的規範,每一位陪診師都得經過嚴格的培訓和篩查才能上崗,同時會有嚴格的評價反饋與定期考覈。

陪診過程中,陪診師必須熟悉各項就診服務環節。以我們平臺爲例,扶馨陪診平臺除了陪診師的規範化服務之外,還將陪診師的照片、從業經歷、服務過的病患數量進行展示,客戶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挑選陪診師。同時,通過客戶端、員工端、運營端、公衆號、小程序多端互聯,實現生態化閉環運營。

陪診平臺完備的信息化建設,除了提供市場化服務,還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輔助政府醫療服務,通過網格化管理,解決社區老年人看病無人陪伴等養老問題。同時,陪診平臺的規範化發展將助力政府服務,政府通過購買服務解決養老痛點,實現真正的“老有所醫”。

反過來看,陪診行業也需要政策的出臺實現行業可持續發展。比如陪診行業可以參考外賣或網約車行業,這兩個行業在發展初期也缺乏足夠監管。如果政策層面能針對陪診行業出臺一些相關規範,陪診師前期的培訓也能更完善。

本文來自微信公衆號“經濟觀察網”(ID:eeojjgcw),作者:田進,36氪經授權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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