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南方日報

惠州加快推進兒童福利機構區域性集中養育工作

全力呵護特殊孩子健康成長

在惠州市兒童福利院康教區,孩子們放學後在保育員的照顧下喫晚飯。南方日報記者 王昌輝 攝

每天放學,護理員第一時間讓患有地中海貧血的孩子喫藥。

南方日報記者 王昌輝 攝

每天早上7時15分,一輛中巴車從惠州市兒童福利院(康教區)準時出發,送這裏的孩子們去上學。從幼兒園到小學到初中,中巴車一站一停,把他們安全送到學校。

同一時間,在近半小時車程外的惠州市兒童福利院(康養區),保育員們已經開始幫殘障兒童餵食早飯了。因爲他們許多存在吞嚥功能障礙,一個孩子喂完也得花上十多分鐘。

這一幕幕是惠州市推進兒童福利機構集中養育工作的生動縮影。今年1月,惠東縣、博羅縣、龍門縣、大亞灣區4個縣(區)兒童福利機構的72名兒童順利移交至惠州市兒童福利院,並新設立市兒童福利院康教區,專門安置正在上學的孩子,全市孤棄兒童養育、醫療、康復、教育、社會工作實現一體化發展。

接下來,惠州將有序推進惠城區、惠陽區兒童福利機構孤棄兒童的移交安置工作;進一步理順未成年人保護工作機制,加快推進縣(區)兒童福利機構向未成年人保護救助機構轉型。

●南方日報記者 於蕾

“一對一家長” 康教區孤棄兒童有了“爸爸媽媽”

上週六,紅花湖畔的惠州市兒童福利院(康教區)裏,不時傳出悠揚的音樂聲和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一羣特殊兒童在載歌載舞和趣味遊戲中,提前慶祝“六一”國際兒童節。

小舞和其他5名女孩子穿上綠粉相間的紗裙,共同表演了一支古典舞。表演結束,她第一時間望向觀衆席裏的“一對一家長”蔡建平。在如願以償地收到“爸爸”的肯定後,她笑臉盈盈地走下了舞臺。

這讓身爲惠州市兒童福利院副院長的蔡建平倍感欣慰。“她剛來的時候,人一多就會緊張會哭,現在都能上臺表演了。”在蔡建平看來,這些向好的變化得益於集中養育工作的推進和“一對一家長”機制的落實。

據悉,今年1月上旬,惠州市兒童福利機構集中養育孤棄兒童工作邁出實質性第一步。來自惠東縣、博羅縣、龍門縣、大亞灣區兒童福利機構的72名兒童,被統一移交至位於惠城區馬安鎮的惠州市兒童福利院,至此市級集中養育孤棄兒童數量達到111人。

爲了更好地統籌場地、教育等資源,惠州市兒童福利院還在市未成年人救助保護中心(下稱“市未保中心”)大樓設立了康教區,一層樓專門安置20名正在上學的、基本具備自理能力的孩子。同時,市兒童福利院選派了13名工作人員進駐康教區,並與市未保中心融合組建新的工作團隊,全力保障在讀兒童的生活照料、學習教育、醫療康復等。

不過,面對新的環境,任何人都需要一定的適應週期,更別提這些從小在福利機構長大、尚未成年的孩子了。或是哭着嚷着要回去,或是封閉自己不與外界接觸,或是格外的調皮搗蛋,孩子們用自己的方式表達着對陌生環境的焦慮和恐慌。

如何應對這一個個棘手的難題,呵護孤棄兒童的心理健康?康教區給出的答案是“陪伴”。蔡建平說,孩子們剛來的時候,工作人員放棄了休假,天天帶着他們出去玩培養感情;新學期開學後,便逐步試行“一對一家長”制度,每名骨幹人員與一名孩子結對,擔任孩子家長的角色,不僅協助進行日常的學業輔導,也儘量彌補他們親情上的缺失。

時間一天天過去,陪伴的力量慢慢顯現:過去喜歡惡作劇的孩子開始變得懂事文靜,曾一個星期被老師投訴四五次的男生逐漸融入學校生活,起初對外界充滿防備的女孩越來越依賴康教區的工作人員……最近,孩子們就讀的其中一所小學的校長,也特意跟蔡建平反饋:“自從搞了‘一對一’,學生的改變很大,不會總跟同學打架,上課也不會走來走去了。”

此外,康教區還配置了專門車輛,每天早中晚安排2名工作人員隨車接送孩子們上下學;同時,積極鏈接惠州市巴蜀商會、惠州市女企業家協會、惠州市音樂家協會等社會資源,完善廚房、餐廳、圖書室等配套設施,培養兒童興趣愛好,進一步豐富他們的精神文化生活。

從縣區選派保育員 幫助康養區孤殘兒童渡過融合期

距康教區20公里外,隱匿在馬安鎮田野鄉間的,便是惠州市兒童福利院的總部,也是目前孤棄兒童市級集中養育康養區的所在地。除了那20名讀書的孩子,另外91名存在不同程度身體或精神障礙、不具備自理能力的兒童,便生活在這裏。

兒童福利院裏有一棟4層高、層層裝有防護窗的建築,是專門養育孤殘兒童的地方。原來這裏一樓設有醫務室、活動室,二三樓分別是男童和女童的住宿生活區,四樓是特殊教育部;今年初,爲了迎接來自4個縣(區)兒童福利機構的孤殘兒童,福利院將一樓的活動室也改成了住宿區,安置了19名全癱兒童。

與康教區孩子們生機勃勃的模樣不同,康養區的孩子大多像是溫室裏經不住風雨的花,需要24小時全方位的照料。他們之中,有的常年癱瘓、躺在牀鋪上,連坐起來都做不到;有的明明已經十幾歲了,但由於體質虛弱、肌肉萎縮,看起來仍像個幾歲的小孩;有的完全沒有語言功能,總是一個人蹲在走廊的牆壁旁,嗚嗚地呻吟着……

對他們而言,比起心理調適,身體調適顯得更爲重要。“剛移交過來的時候,生活環境、飲食方式發生改變,不少孩子會出現水土不服,最多的時候一天差不多有20個小孩住院。”惠州市兒童福利院院長鄒穎隆介紹。

爲此,惠州市民政局邀請了省婦幼保健院醫療專家及康復矯形專家開展“送醫送教”上門服務,對轉移安置到康養區的孩子進行診療,並根據每個孩子的情況實施個性化的康復方案;同時,從縣(區)福利機構選派20餘名兒童保育員到市兒童福利院,在康養區開展爲期兩個月的兒童融合期交接,從作息時間、身體特點、飲食習慣等方面做好每個孩子的護理交接工作。

高雪羣原本是博羅縣社會福利院兒童部的保育員,她一路陪伴這羣孤殘兒童進行融合,並最終留在了市兒童福利院。如今,她和其他保育員三人一組負責一樓全癱兒童的護理工作,從一天四餐的餵飯到一天兩次的洗澡,從日復一日的肢體按摩到推着孩子外出活動,全方位去做好日常護理照料。

“因爲以前有兩年的護理經驗,所以只要弄清楚小孩的習慣特點,照顧新的孩子也很快能上手。”高雪羣說,她們在融合期的主要工作就是跟新接手的保育員交代清楚小孩的特性,幫助孩子平穩健康過渡。像她在博羅負責照顧的兩歲孩子,最初就曾因爲怕生變得特別黏人,每天都要她抱着才能睡覺。

“不忍心啊……”正是由於這樣的惻隱之心,高雪羣即便每次回家要搭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她還是選擇留在了市兒童福利院工作。現在,約有10名像高雪羣這樣來自縣(區)福利機構的兒童保育員留了下來,繼續照顧這羣孤殘孩子。

經過悉心的養育照料和醫療康復訓練,惠州市兒童福利院保育部部長鍾小麗發現孩子們正變得越來越好。“原來只能喝奶粉的現在可以喫打碎的飯菜了,身體也長高變得有力了;原來躺着不能動的經過這段時間的康復按摩,可以坐起來了。”鍾小麗說,雖然由於疾病或殘障,孩子的身體狀況不可能有很大的好轉,但兒童福利機構要努力讓他們活得更有尊嚴。

加快內部牀位改造 推進惠城惠陽82名兒童移交安置工作

一個個孤棄兒童更陽光的笑臉、更健壯的體魄,是惠州市推進兒童福利機構集中養育工作的生動寫照。這場全國範圍的兒童福利機構集中養育改革,也正是爲了更加合理高效地配置優質資源,呵護未成年人健康成長。

此前,惠州共有7個兒童福利機構,除了市兒童福利院,全市7個縣(區)只有仲愷高新區沒有單獨設置兒童福利機構或在社會福利院設立兒童部。近些年,隨着新增棄嬰棄童數量不斷減少,兒童福利機構數量多、分佈散、資源浪費嚴重、發展不平衡等問題日漸凸顯,一定程度上制約着兒童福利事業的高質量發展。

以龍門縣民政社會福利院爲例,其作爲一家綜合福利院,集中養育着10餘名民政供養對象。其中,兒童部只有3名身體嚴重殘障的孤棄兒童。“現在縣區一級(兒童福利機構)供養人員越來越少,整體人數都是隻減不增。”在龍門縣民政社會福利院院長劉應文看來,全市只保留一家區域性集中養育機構,將對兒童福利機構的發展起到積極作用。

與龍門不同,博羅縣社會福利院兒童部之前共有42名供養對象,近九成爲殘障兒童。雖說不存在嚴重的資源浪費問題,但在專業人才資源和優質醫療資源鏈接方面也遇到了瓶頸。“我們福利院在公莊鎮,位置偏遠,人才引進效果並不理想。”博羅縣社會福利院院長陳碧雲介紹,除了這些問題,該院同樣也已經連續幾年沒有新增孤棄兒童。

針對兒童福利機構普遍存在的問題,2021年12月,廣東省民政廳等16個部門聯合印發《關於進一步推進廣東省兒童福利機構優化提質和創新轉型高質量發展的實施意見》,要求縣級兒童福利機構集中養育兒童數60人(含)以下的,將兒童移交地級市兒童福利機構,每個地級市建成一個集養育、醫療、康復、特殊教育、社會工作爲一體的區域性集中養育兒童福利機構;原有的縣級兒童福利機構經適當整合後,同步轉型爲未成年人救助保護機構。

目前,惠州已經順利完成4個縣(區)兒童福利機構孤棄兒童的移交安置工作,並探索設立了市兒童福利院康教區;與此同時,不斷完善未成年人保護工作網絡建設,初步建立了市、縣(區)、鎮(街)、村(居)四級工作體系,搭建起縱向到底的未成年人救助保護網絡。

“我們將加快對康養區的內部改造,爭取今年新增牀位約70張。”鄒穎隆介紹,惠城區和惠陽區兒童福利機構共有82名孤棄兒童,其中12個孩子正在上學。市兒童福利院將爭取儘快完成惠城、惠陽兩個區兒童的移交安置工作,早日實現全市集中養育。

不過,隨着集中養育工作的深入推進,惠州市兒童福利院也面臨着場地資源和人力資源的壓力。“原本馬安院區有110張牀位,20多名護理員,當時養育三四十個小孩綽綽有餘。”鄒穎隆透露,爲了滿足新增牀位需求,康養區將再招募兩對有愛心的夫妻組成兩個模擬家庭,並將每個家庭供養數量也增加到10人左右。

此外,在今年2月召開的全市民政工作會議上,惠州市民政局局長吳素青提出,在實現市兒童福利院集中養育孤棄兒童的基礎上,加快推進完成移交的4個縣(區)兒童福利機構向未成年人保護救助機構轉型;並且,進一步理順未成年人保護工作機制,研究出臺《惠州市未成年人保護工作領導小組關於加強我市未成年人保護工作的實施方案》,推動市、縣(區)兩級未成年人救助保護機構實質性運作。

(爲保護受訪者隱私,文中提及特殊兒童均爲化名)

■特寫

兒童福利院裏

溫暖的家

在惠州市兒童福利院康養區,正對着籃球場的位置,有一排兩層高的樓房整齊地排列着。其中一樓四室一廳的空間裏,住着一個特別家庭:“媽媽”曾愛娟是福利院的保育員,“爸爸”是福利院的電工,幾個孩子全部是院裏的孤棄兒童。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卻像家人一樣共同生活。

這是惠州市兒童福利院從2015年開始探索的“模擬家庭”養育模式。他們遴選出一些殘障情況較輕,有一定自理能力的孤棄兒童,再招募一對有愛心的夫妻和他們模擬正常家庭生活,從而讓孩子們擁有一對“愛心父母”和一個溫暖的家。

作爲市兒童福利院現有的唯一一個模擬家庭,今年,隨着集中養育改革工作的推進,曾愛娟又迎來了5個新孩子。有臨時寄養在福利院的小嬰兒;有14個月大的正在辦理收養手續的大眼仔;有4歲大的、從博羅移交過來的小鼓,他右側身體輕微偏癱;有從惠東來的唐氏綜合徵小孩球球;還有一個原來在院裏集中養育的孩子阿響,他是比球球更嚴重的“糖寶寶”。

5月25日記者在模擬家庭見到幾個孩子時,孩子們都能主動或在“媽媽”的提醒下禮貌地問好,並沒有印象中的那種膽怯。“我就像對自己孩子那樣對他們。”曾愛娟說,她儘量培養這些孩子的自理能力,讓他們更好地適應家庭生活,爲今後被收養或長大後進入社會做準備。

雖然這些孩子才進入模擬家庭短短几個月,但他們已經有了不少令人欣慰的變化。小鼓剛進模擬家庭時,右手總是攥得緊緊的,好像舒展不開。曾愛娟會給他一些玩具,嘗試讓他自己動手拿,慢慢地那隻手也能活動了。球球剛到時則是完全不講話,曾愛娟就耐下心來慢慢與他交流,到現在他即便吐字不清晰,簡單的溝通也基本不成問題。

就這樣,白天,丈夫在福利院裏上班,曾愛娟就在家照顧孩子們的起居。她每天早上7時起牀,直到晚上將近12時才能休息,夜裏3點鐘還要起來給他們喂一次奶粉。幾千個夜以繼日,這對“愛心父母”也正是靠着這份愛心堅持至今。

回想起當初成立“模擬家庭”的過程,曾愛娟也經歷過掙扎和初期的不適。她原本在福利院廚房工作,當時兩個兒子還在惠東讀小學,正需要父母在身邊照顧。“我的孩子還那麼小,哪有精力照顧別人的小孩?”曾愛娟本打算拒絕,但福利院幫忙將孩子安排到附近讀書,解決了最大的後顧之憂,她便答應了。

只是萬事開頭難,第一次同時面對幾個性格各異的小孩,曾愛娟也非常非常不習慣。“我必須要有耐性,剛開始因爲不適應還把自己搞哭了。”她說,過了適應期一切便得心應手了。

這些年來,曾愛娟也記不清養育過多少小孩了,只記得一個個孩子來了又走,走了又再來新的。“雖然送他們走的時候會捨不得,但他們是去了更好的地方。”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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