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新聞《潛望》 紀振宇 發自硅谷

美國時間11月17日午間，OpenAI首席執行官，被稱爲“ChatGPT之父”的山姆·奧特曼突遭董事會罷免。

OpenAI在當天發佈的官方聲明稱，董事會啓動了一項特別的調查，結論是奧特曼在與董事會溝通過程中沒有完全的坦誠，因此董事會喪失了對其繼續領導公司的信心，決定由公司首席技術官米拉·穆拉蒂替換奧特曼，在尋找到下一任永久CEO之前，擔任公司過渡CEO一職。

聲明還表示，公司原董事長格雷格·布洛克曼也將卸任董事長一職，但仍留在公司，向過渡CEO米拉·穆拉蒂彙報。但隨後不久，有消息稱，布洛克曼也已辭職。

這一消息無疑令所有人震驚，就在兩週前，在OpenAI歷史上首次開發者大會上，奧特曼作爲公司首席執行官和實際代言人，高調宣佈了一系列產品更新和重大進展。通過在這次開發者大會所展現出的技術實力和對未來趨勢的判斷力，OpenAI再度確立了自己在這一輪圍繞大語言模型的生成式人工智能熱潮中的領軍和核心地位。

目前奧特曼本人僅做了簡短回應，並沒有就離任的原因做詳細說明，但表示未來還有話說，留下了許多懸念。

實際上從開發者大會舉辦之後，直到過去的幾天時間裏，OpenAI經歷了一連串事件，這也反映出這家公司內部或許早已出了問題，並且這些問題正在逐步擴大化和公開化，而奧特曼出走成爲了這一系列事件的最終落腳點。

在擔任OpenAI首席執行官期間，奧特曼是該公司的實際代言人，許多人將他與OpenAI或GPT直接劃上等號，他的意外離開無疑對OpenAI乃至整個AI行業都將有着顯著影響。在該消息發生後，OpenAI就將在當天召開全員大會以穩定軍心，OpenAI最大的合作方微軟第一時間表示將繼續合作關係，但其在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和未來將會扮演的角色仍有待觀察，其他公司則在隔岸觀火。這次事件或許將成爲未來AI行業重新劃分勢力格局，重新定位發展方向的轉折點。

01

突遭驅逐：

不亞於科技行業的“911事件”

美國時間11月17日午間， OpenAI官方發佈聲明，稱公司CEO山姆·奧特曼將不再擔任CEO一職，在尋找到下一位繼任者之前，由首席技術官CTO任過渡期CEO。與此同時，公司原董事長格雷格·布洛克曼也將卸任這一職位，但仍將留在公司，向新任CEO彙報。

根據OpenAI的官方聲明，奧特曼並非主動離職，而是由於董事會啓動了一項調查，結論是認爲奧特曼在與董事會溝通的過程中並沒有完全的坦誠，這使得董事會對其繼續領導公司的信心產生了動搖。

這則消息發佈不久之後，奧特曼本人也通過其個人推特賬號做了簡短回應，他表示，自己熱愛在OpenAI工作的這段時間，對他個人來說是轉折性的，希望這段時間對世界也產生了一點轉折性意義，最重要的是他熱愛與一羣才能卓越的人在一起合作。在聲明的結尾，奧特曼表示“會對接下來做些什麼有更多的話要說”。

奧特曼被董事會的突然驅逐，對於科技行業無疑是一樁重磅消息，甚至有人評價稱，這不亞於科技行業的一次“911事件”。

奧特曼對於OpenAI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作爲最早的創始成員之一，奧特曼在2020起全職擔任OpenAI的首席執行官，隨後，OpenAI潛心研發大語言模型GPT，並在2022年年底憑藉ChatGPT的發佈迅速火爆出圈，成爲引領這一輪以大語言模型爲核心的AI浪潮的中心。在這一過程中，奧特曼作爲CEO，同時也是OpenAI的實際代言人，在他的領導下，OpenAI在ChatGPT正式發佈後一年的時間，仍然保持着快速的發展和在該行業的領先地位。兩週前，OpenAI剛剛舉行了公司歷史上首次開發者大會，發佈了一系列更新，包括GPT-4 Turbo，以及GPTs和相應的GPT商店，再度引領行業朝着人人皆可開發GPT、皆可定製GPT的方向發展。

奧特曼本人甚至被譽爲新的“硅谷之王”，這樣的稱號並不誇張，就在今年5月份，奧特曼開啓了一輪全球訪問，各國的首腦和領導人，從英國首相、法國首相到新加坡總理，排着隊按照奧特曼的日程接見他，探討人工智能倫理和監管框架。

在這一輪OpenAI的崛起中，另一個重要角色便是微軟。微軟在2019年便對OpenAI投資了10億美元，在2023年，ChatGPT展現出的超羣能力得到驗證後，微軟又加註100億美元，爲OpenAI在研發大模型過程中所需要耗費的巨量資金和算力提供雄厚的支持。

趁着這一波圍繞大語言模型的生成式AI的火熱，OpenAI作爲核心領軍公司，其估值也水漲船高，最新估值達到了近900億美元，已經躋身全球價值最高的獨角獸創業公司之列。

在奧特曼離任CEO的消息傳出後，科技圈許多人士紛紛發表評論。谷歌前董事長施密特在個人推特上表示，“奧特曼是我個人的英雄，他將一個公司從零打造成900億估值，並且永遠改變了我們的世界，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接下來做什麼。我和數十億人都將從他未來的工作中獲益，這非常難以置信，感謝你爲我們做的一切。”

Airbnb創始人Brian Chesky表示，奧特曼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好的創業者之一，對我們的行業做出了空前的貢獻。

OpenAI最大的投資方微軟在該消息發生後發佈聲明稱，將繼續與OpenAI的合作關係。該公司發言人Frank Shaw表示，“我們與OpenAI有着長期的合作關係，微軟依然致力於與新CEO和她的團隊合作將下一代的AI帶給我們的客戶。”

02

從開發者大會起，

一切早有徵兆？

奧特曼被OpenAI董事會驅逐的消息十分突然，除了公開聲明中董事會稱奧特曼存在“交流不坦誠”的問題以外，並沒有任何確鑿的消息。但梳理過去一段時間OpenAI所經歷的一些事件，或許能夠彰顯出這一事件發生背後的一絲蛛絲馬跡。

● 11月6日，OpenAI召開首屆開發者大會，在該活動上，OpenAI公佈了GPTs，也就是人人可定製專屬GPT工具，以及相應的GPT 商店。同時OpenAI還發布了一系列自己開發定製的GPT工具，這一發布令許多開發者哭天喊地，認爲自己過去基於OpenAI API所開發的應用，分分鐘就被OpenAI顛覆了。

● 11月8日，ChatGPT遇到大規模的宕機，許多用戶反映服務無法使用，OpenAI發言人回應稱，此次故障是遭到人蓄意攻擊，攻擊方式是DDos，即攻擊者通過發出海量的流量耗盡攻擊目標的資源，導致正常流量無法達到預定服務器。

● 11月9日，OpenAI的最大投資方微軟不允許員工使用ChatGPT，表示是出於“安全考慮”。

● 11月15日，奧特曼在其個人推特賬號上宣佈，因爲開發者大會之後的使用量超出了OpenAI目前能夠處理的能力，而公司希望能夠保證現有用戶的體驗不受影響，ChatGPT Plus付費版暫停註冊。

● 11月17日，奧特曼被董事會逐出CEO一職。

以上一連串事件可能反映了OpenAI內部已經出現了一些問題，至少在開發者大會之後，這些問題開始愈演愈烈並逐漸公開化。有一些分析認爲，奧特曼與“最大金主”微軟對於未來的發展方向有着很大的分歧，這些分歧沒有能夠得到妥善的解決。

根據聲明，奧特曼離任CEO的同時，他的親密合作夥伴，公司原董事長格雷格·布洛克曼也將卸任董事長這一職位，轉而向公司原CTO，現過渡期CEO米拉·穆拉蒂彙報。但不久後，有消息傳出，布洛克曼也宣佈辭職，這意味着公司原先的核心高管已經被董事會清洗。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OpenAI的董事會成員，除了上述兩人外，還包括OpenAI首席科學家IIya Sutskever，Quora CEO Adam D’Angelo，GeoSim Systems CEO和喬治城安全和科技中心的Helen Toner四人。

有意思的是，就在兩天前的一場公開活動上，社交巨頭Meta的首席科學家、圖靈獎得主Yan LeCun和微軟總裁Brad Smith就展開了一場爭論，Brad Smith表示，微軟所投資的OpenAI是一個非盈利組織，因此相比Meta這樣的盈利性公司，大家應該更信任非盈利組織OpenAI旗下的產品。

但這番言論被許多人抨擊，認爲OpenAI目前根本不是一個非盈利性公司，而且也不具備任何開放性。對此，OpenAI不得不再次對公司的結構發佈聲明，稱微軟並沒有投資OpenAI，投資的只是OpenAI旗下盈利部分的子公司。

根據之前微軟與OpenAI簽訂的投資協議，微軟對OpenAI獲得利潤的收益，僅限於達到AGI也就是通用人工智能之前的收益。

一旦OpenAI母公司董事會宣佈AGI已經達成，微軟就不再能夠從OpenAI獲得任何利潤收益分成。

而決定OpenAI是否達成AGI的董事會，正是由上述6人組成，但如今，該董事會內部就已經分崩離析，奧特曼被董事會驅逐，原董事長下臺，董事會實際上僅剩4人。未來還不清楚董事會是否會在永久CEO到位後進行增補或調整。

03

OpenAI後續走向：

或引發行業巨震

毫無疑問，奧特曼的出走將給公司和行業帶來巨大的震動，當天該消息發佈的同時，微軟股價一度急速下挫近2%，隨着事件發酵，更多的影響正在逐步顯現。

最直接的影響是OpenAI公司本身，這家在目前生成式AI領域正當紅的初創公司，瞬間危機四伏。首席執行官毫無徵兆的變動對任何公司都不是好事，最新消息稱，OpenAI將在17日當天緊急召開由新任臨時過渡CEO召集的全體會議，目前關於這次會議的具體信息外界還未獲知。

近期，OpenAI正在與一些潛在投資者接觸，計劃以近900億美元的估值讓部分員工套現，但這次突發事件是否會影響到這次融資目前還有很多未知數。

目前在社交平臺上，許多人已經將奧特曼比作當年的喬布斯，當年喬布斯正是被董事會逐出，但隨後迴歸並帶領蘋果走向巔峯。奧特曼是否會複製這樣的道路還未可知，但至少從他本人在推特上的簡短回應來看，故事還遠未結束。

對於OpenAI雄心勃勃想要打造的新AI生態，目前也被這一突發事件蒙上了更多的不確定性。在本月初剛剛結束的OpenAI首屆開發者大會上，時任首席執行官的奧特曼向外界勾勒了OpenAI所設想的未來行業方向，將GPT的生成能力不斷下放給普通人，讓開發GPT應用的門檻不斷降低，同時OpenAI自己作爲平臺，去主導新的行業生態的形成。

更大的影響在於整個人工智能行業。目前由ChatGPT的火爆所帶動的新一輪生成式AI浪潮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OpenAI作爲這一輪熱潮的核心和標杆，是無數人關注和追逐的焦點，但首席執行官突遭董事會罷免，讓整個行業也措手不及。儘管OpenAI最大的合作方微軟在第一時間就表示將繼續未來的合作，但並不排除在未來管理層發生更換後，OpenAI自身的發展方向和與微軟的合作關係發生更多變化的可能性。

對於其他公司而言，現在則更多地在“隔岸觀火”。奧特曼時代的OpenAI和後奧特曼時代的OpenAI一定不一樣，這也就意味着未來AI行業的格局，以及整個行業的發展方向，都有可能發生新的變化，這次事件就是未來一系列變化的重要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