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在西班牙馬德里，西班牙新一屆內閣成員在西班牙首相府亮相。圖/新華社

據新華社消息，西班牙首相桑切斯領導的新一屆左翼聯合政府11月21日在首都馬德里宣誓就職。

本屆政府由工人社會黨和蘇馬爾黨兩大左翼黨派聯合組成。在西班牙國王費利佩六世的見證下，新一屆政府22名大臣宣誓就職。本屆政府新設住房和城市議程部、數字化轉型部、青年和兒童部，內閣成員以女性居多，其中4名副首相均爲女性。

女性能頂半邊天

由於2020年1月組成的、以社會工人黨候選人桑切斯爲首相的左翼聯合政府提前垮臺，近年來政局動盪不安的西班牙不得不於7月23日提前舉行大選。

結果社會工人黨獲得102席，較最大對手、右翼的人民黨少35席，加上主要同盟、比社會工人黨更偏左的蘇馬爾運動（10席）和“我們能黨”（5席），也遠遠達不到276席。鑑於此，桑切斯和社會工人黨不惜在諸如“地方自治權”和“大赦分離主義者”等敏感問題上向一衆地方性小黨妥協讓步，終於在11月16日獲得西班牙議會信任投票，並隨後組成了第二屆桑切斯內閣。

和近年來西班牙內閣更迭頻仍，且每次不論部長數量、職位設置或人選都“大洗牌”不同，“桑切斯2.0”聯合政府較諸1.0版有很多雷同之處。部長人數一模一樣（22名），其中過半爲“老人”留用（13名），女性閣員數量依舊多於男性（12名對10名）——更出人意料的是，這12名女閣員中竟包括全部4名副首相。

和大部分代議制國家不同，西班牙內閣常常設置多位副首相，且這些副首相一般都同時兼任部長職位。本屆的四位女性副首相第一至第四，依次爲兼任經濟部長的卡爾維諾、兼任勞工部長的迪亞茲、兼任生態轉型和人口挑戰部部長的裏貝拉，和兼任財政及公共部長的蒙特羅。

第一副首相卡爾維諾，上屆內閣任財政部長，是桑切斯首相的心腹，她地位的穩中有升不僅意在爲領導着脆弱的少數聯合內閣的桑切斯保駕護航，也意在確保國家經濟財政政策的連貫性。不僅如此，她還是歐洲投資銀行行長的熱門人選。

第二副首相兼勞工部長迪亞茲，是蘇馬爾運動成員。儘管名義上是第二副首相，儼然“三把手”，但實際上她在本屆內閣中遠沒有與排名和職位相稱的影響力。因爲社會工人黨在全部22個閣員中佔據壓倒性的17席，留給蘇馬爾運動的僅文化、教育、兒童、衛生及社會政策和勞工等五個相對“花瓶”的職位。因此，不妨說，迪亞茲的副首相帶有“統戰”意味。

第三副首相里貝拉兼任生態轉型和人口挑戰部部長，其在左翼當家、“綠色理念”權重巨大的聯合政府中擁有較高發言權；第四副首相蒙特羅常被戲稱爲桑切斯的“大管家”，掌管着內閣和社會工人黨的錢袋子。

在四位副首相之外，出任司法部長的博拉諾斯被許多觀察家斷言爲具有超越若干副首相影響力的“黑衣宰相”。他將擔負着儘快推動議會立法，對被“前前屆”右翼內閣強勢鎮壓的加泰羅尼亞獨立運動被捕骨幹實行“大赦”的艱鉅任務。

其之所以不在副首相之列，據猜測，一是爲了繼續保持左翼盟友和支持者所喜愛的“女多男少”格局；二是“大赦”爭議大、非議多，此時任命“大赦推手”博拉諾斯爲副首相恐有挑釁之嫌，這對於脆弱的少數執政聯合政府而言並非福音。

▲資料圖：西班牙首相桑切斯。圖/新華社

不得已的選擇和妥協

煞費苦心組成這樣一屆內閣，桑切斯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由於右翼人民黨是新議會下院第一大黨，極右翼的沃克斯黨握有33席（下院第三大黨）也不容小覷，正是它們的“右翼聯手”導致了第一屆桑切斯內閣的提前垮臺。

雪上加霜的是，10月7日，控制加沙地帶的哈馬斯發動針對以色列“無差別”目標的“阿克薩洪水” 襲擊，原在上屆聯合政府中擁有兩個部長職位的“我們能黨”黨領、時任平等部長的蒙特羅（此爲西班牙另一政治人物，不是新一屆內閣的第四副首相）公然支持哈馬斯，觸犯了西班牙政治生態的“原罪大忌”，迫使新的聯合政府不得不將該黨踢出新一屆聯合政府。而該黨擁有新一屆議會下院5個議席，一旦化友爲敵，將令本就不佔多數席位的左翼聯盟處境更加艱難。

爲此，桑切斯和社會工人黨不得不放出“大赦”誘餌，取悅加泰羅尼亞左翼共和黨等地方左翼小黨，使其以“院外信任”的形式支持聯合政府。

至於將第二副首相讓給盟友也是不得已。爲此，桑切斯的新內閣將勞工部和社會保障部拆開，奪回了原本可能落入盟友之手的社會保障“舵輪”，回報其一個“位高而權不重”的第二副首相，也是必要和必然的安撫公關手段。

正是這一系列的利益交換和排列組合，迫使桑切斯不得不組建了一個僅有兩個黨團成員，卻有衆多不入閣合作小黨的聯合政府。

因爲新內閣是少數聯合政府且只有兩黨聯合的脆弱性，桑切斯只能將幾乎所有關鍵職務捏在“自己人”手裏，並重用“黑衣宰相”博拉諾斯親自推動“大赦”，以防幾個加泰羅尼亞小黨再起反覆，同時牽制被踢出局的前盟友“我們能黨”，防其壞了新內閣和執政聯盟的大事。

▲資料圖：2021年10月12日，一名傘兵在西班牙首都馬德里的國慶日慶祝活動上展示國旗。圖/新華社

牽手之路不好走

然而“桑切斯2.0”的另類聯合政府，“一大一小”兩黨牽手後的路卻並不好走。

儘管一些國際評級機構相信，未來一段時間西班牙經濟不會出現大的波瀾，如評級機構惠譽維持了西班牙A-、展望“穩定”的主權評級，認爲西班牙“儘管存在逆境”，但經濟和公共賬戶依然穩健，增長前景良好。

但另一些國際評級機構則相對謹慎。如穆迪就認爲，桑切斯和社會工人黨急於組閣，輕率拋出對加泰羅尼亞分離主義者“大赦”的讓步，且據傳聞可能會進一步減免加泰羅尼亞自治區的債務，這不僅會激怒本就暴跳如雷示威不斷的右翼，還可能令這個全部二級行政區都是自治區的特殊國家其他自治區起而效尤，從而產生危險的社會隱患，並對該國信貸和主權債務造成負面拖累。

還有批評者認爲，爲了安撫一衆“院外合作者”，新的桑切斯聯合政府竟安插了創紀錄的1398名內閣顧問，爲包括正副首相在內的22名閣員服務，其中558名顧問直接爲首相服務。儘管西班牙內閣一向臃腫，但如此“虛胖”也似乎過分。

所有這些，都令西班牙新一屆政府的施政之路充滿變數，如何避免一些潛在的問題在某個節點爆發成危機事件，考驗着首相桑切斯的從政智慧。

撰稿/陶短房（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