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开封日报

张青春

清明才过,金色的阳光暖洋洋的,我们去踏青、春游,走到河堤上,路边停放一辆电动车,一个中年妇女正蹲在河坡挖蒲公英。放眼望去,这面向阳的河坡,稀疏低矮的灌木下边,青青的野草好像铺了一层毛茸茸的地毯,嫩绿中夹杂着点点鹅黄,让人爱怜。

野草是一个笼统的称谓,种类庞杂,数以万计,我所认识的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常见的也多为可以吃的那些野草,诸如苦苣菜、茅针、白蒿和面条棵。

面条棵是冬性杂草,披针形,叶片对生,无柄,细长,状似面条,尉氏农村俗称“面条棵”,而故乡则称之为“羊蹄子棵”。面条棵别名米瓦罐、梅花瓶。药食两用,味道鲜美,主治吐血、衄血、虚痨咳嗽、肺脓疡等。

早春最先萌芽的是白蒿,通称茵陈。我们那地方一马平川,田野阡陌相连,白蒿通常生长在沟边、河坡、老坟地,小时候,过了正月十五,尾随祖母,握铲提篮,弯腰伸颈,四处找寻,突然从干枯的蒿棵根子旁边发现一簇背面长满白毛的幼苗,往往欢喜一阵子,站在原地东张西望,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幼苗入药,主治风寒湿痹、热痢,尤其对治疗幼儿黄疸肝炎、成年人肝昏迷,奏效如神。若至二三月,抽了茎,成了柴草,半点药性也没有了。

茅针,亦名茅锥、茅荑等,我们那地方儿俗称“茅眼”,长约三寸,比麦秆略粗,根部是淡淡的乳白色,中间多半是绿色,顶端紫红色,尖而细,恰似一根缝衣针,通体遍布细密的茸毛,柔润而光滑。剥去嫩绿的外皮,里边白嫩雪亮,略有甜味。拔茅针,我们那地方儿俗称“揥茅眼”。揥,音“敌”,“抽取”之意。拔茅针,若太早,甜味不足;若太晚,茅针花苞呈絮状,吃起来像嚼糠套子,干涩而无味儿。一场春雨过后,草色远看似有,近看却无,茅芽稀疏,矮小。弯腰弓背,小心地蹲在茅草地上,右手拇指与食指紧贴地皮,对捏着茅针中间部分,悠住劲儿轻轻地一薅,只听短促而轻微的“吱”的一声响,一根粗而长的茅针被抽取出来。茅针的味道,甜、软而爽滑,舌尖上充盈着一缕淡淡的清新的甘甜。

苦苣菜,通称败酱草,俗称曲曲菜。幼苗贴地生长,叶互生,长圆披针形,灰绿色。若不小心扯断苦苣菜茎叶,会渗出乳白色浆汁,有一股淡淡的苦味,很快生成浅黑色斑点,不容易洗掉。清热解毒、活血散瘀,主要用于治疗急性痢疾、急性咽炎诸症。有一年麦口,我肚子疼得床头栽床尾,母亲很焦急,在三里五村打听到治疗方法,请赤脚医生柳荫之开了药方,败酱草、紫花地丁、金银花、大黄、甘草,文火煎煮,去渣取汁,一天一剂分三次服用。柳荫之说:“败酱草不用花钱,去地里剜几把。”母亲疑惑,柳荫之笑了:“败酱草,就是曲曲菜呀!”

野菜的吃法通常有四种:拌面蒸吃、水煠晒干、炒制和凉拌。粉蒸白蒿,择去老叶,一丝一缕,颇费耐心。井水淘洗,柳条笊篱搭出,控干,淋少许食用油,搓揉均匀。搲面粉,拌匀。笼蒸十来分钟,出锅,晾凉,油盐调食。我的母亲每年夏天都要摘一些马齿苋蒸吃,有点酸酸的味道。不过,大多都是沸水煮断生,晒干,过年包包子,吃起来有嚼头。蒲公英去根、花,淘净,控水,蒸两三分钟,阴干,文火微烘,叶片卷曲,抓之有轻微响声,沏茶,清香略带苦味。苦苣菜井拔凉水浸去苦味,控干,切碎,淋几滴小磨香油,拌匀。一箸入口,味道不像苦瓜苦得浓厚,也不像中草药苦得燥烈,而是像池塘微微泛起的涟漪,在舌尖轻轻地滑过,略带苦头,苦中有涩,涩中又有一种园蔬所缺少的淡淡的草香。

相关文章